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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耳一言难尽的坐在他身边,忍着那股异样,尽量放柔了声音,“你生病了,要看御医才会好呀。”
  孟庭戈抿唇,低低道:“我自己会好的。”
  “可是阿姐会心疼的。”卷耳破罐子破摔,拿出了幼时哄墙外那只狗,求它露面的温柔,“你不想让阿姐难过的,对不对?”
  那双眼睛颤了颤,像是抉择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刘吉头都不敢抬。
  他伸手号了脉,又抬头看了看孟庭戈面色,脸上有些凝重。
  “......怎么样?”
  刘吉沉声与卷耳道:“殿下,人脑经络千百而精密,有些病症连脉里也不曾显示,臣猜想,陛下应是经络受损,臣会给陛下开几副药,其他的,只能看天意。说不定过几日,这种状况便会好转。”
  “天意?”卷耳惊了,“他可是皇帝,他脑子坏掉了,你让他靠天意好起来?”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臣......无能。”
  刘吉叩首。
  “......”
  卷耳疲惫的按了按额角,“你先下去开点药,这事先别声张,就说陛下还未醒。”
  刘吉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如此只能应是。
  待他出门,卷耳转头,对上孟庭戈清澈的双眼。
  “阿姐......”他抿抿唇,怯怯地看着她。
  “......”卷耳缓了口气,“孟庭戈,我不是你姐,我是你妹,你妹啊!”
  孟庭戈蜷在床上,默默点点头。
  半晌,他抱着膝盖,软软呼呼的唤,“阿姐......”
  “......”
  第59章 孟庭戈(3)
  卷耳在心底一遍遍默念他只是生病了他会好的马上就会好的再坚持一下。
  “......阿姐便阿姐吧。”
  紫檀木的床架上雕花繁复,鎏金玉钩勾着明黄床帐,古朴贵气铺面而来。坐在里面的人便显得有些单薄起来。
  孟庭戈眼窝很深,可眼珠纯粹如赤子,直直地看着卷耳,她心下难免一软。
  “你早些休息,明天一切都会好的,嗯?”
  孟庭戈手心攥着衾被,那柔软的布料被他揪成皱巴巴一团,他轻轻说,“阿姐陪我一起睡么。”
  卷耳扫了眼空旷寝殿,刚要拒绝,便听孟庭戈失落道:“我很害怕。”
  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
  卷耳一言难尽,“没什么好怕的。”
  你杀过的人比我吃过的鸡都多。
  她起身给他铺床,抖开锦被给他盖上,“早些休息。”
  光阴错落,他惶然四顾,一切陌生的可怕。
  他只认得她一人。
  “阿姐呢?”他小声开口。
  卷耳顿了顿,脑瓜子疼,“我坐在这陪你。”
  床上的人抿抿唇,“冷,阿姐和我一起睡。”
  已是深冬了,但殿内燃着炭火,卷耳其实并不怎么冷。
  但孟庭戈目光执拗,又像是害怕她拒绝,只忐忑地看着她,让她有一种欺负了人的错觉。
  卷耳深吸了口气,起身去吹了烛火,摸着黑回来,僵硬地躺在孟庭戈身边。
  暖帐里有淡淡的香,仿佛从他肌骨之中散出,不经意间便是撩人,卷耳躺了一会儿,翻身背对着他。
  “睡吧。”她道。
  孟庭戈眨了眨眼,轻轻靠近卷耳,却并没敢碰到。
  他感觉到,阿姐好像并不喜欢自己。
  孟庭戈有些无措。
  曾经,她明明那样温柔的哄过自己呀......
  黑暗里,孟庭戈呼吸清浅,一点点的往她身边挪,怕惊到卷耳,是以他动作缓慢的近乎静止。
  床榻里面空出一大片来,孟庭戈依偎在她身旁,轻轻蹭了蹭。
  卷耳早就睡着了。
  她心累的很,也不管这是皇帝寝宫,陛下卧榻。
  只觉得造了孽才会遭到这种事儿,妹妹没做几天,她又成了姐姐。
  临睡前卷耳想着,等孟庭戈醒来记起这些,也不知道会不会杀她灭口......
  过了会儿,孟庭戈缓缓侧头,依恋的拉着她衣角,干净的眸子才慢慢阖上。
  阿姐的身边,真的很暖。
  这一晚卷耳睡的并不好,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幼年时的那一处院子,她跟在阿娘身后,做了许多香脆的酥片糕。
  燕京的盛夏在七月,那时夜里常有子规轻啼,她阿娘没有皇宠,便也没有宫人来帮他们赶鸟。
  可卷耳却不觉的聒噪,因她没有玩伴,幼时最大的乐趣便是听着那些鸟叫,要不就是投喂墙外那只狗。
  可惜的是,鸟没抓到过,狗也没见到过。
  梦里,卷耳迷迷糊糊的好似终于抱到了那只狗,温热舒服极了。
  日光透过窗格落在她脸上,卷耳皱了皱眉,缓缓睁眼。
  她偏头躲开阳光,唇瓣不小心擦过孟庭戈的脸。
  冰凉凉的,有些软。
  卷耳一僵,才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头挨着头,孟庭戈两只手放到胸前,她死死箍着人家的腰......
  要死了。
  她唇瓣柔软,孟庭戈愣了愣,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露出个懵懂的笑,“阿姐......”
  “......”
  小孩子不懂这些,卷耳也没放在心上。
  “想什么呢。”卷耳松手开口,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柔哑。
  孟庭戈看她如今的态度还算和缓,他眉眼也松下来,“想阿姐。”
  卷耳差点呛了一下。
  这话从一个男人嘴里对她说出来,卷耳难免有些别扭。
  不过经过一晚,她对这个称呼也算是接受了一些,倒是没有最开始的那般惊悚了。
  卷耳认真的看着趴在她身边的人。
  这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手掌万里疆土,胸存浩浩山河。
  他本应是这世间最为虚假复杂的人,可此时一双澄澈眸子里,却干净的令人心颤。
  卷耳试探着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凑过去看了他脑后,声音温柔了些,“可还疼?”
  那双手怜惜又温软的让人想落泪。
  孟庭戈感受着头上的温度,下意识蹭了蹭,声音哑糯,“疼。”
  “唉......”卷耳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头,那冰凉缎子一般的长发让她有些流连,“起吧,一会儿再让太医给你瞧瞧。”
  说完她率先起身,唤了落玉进来伺候梳洗。
  “一会儿你再去宣刘太医,让他来给陛下瞧瞧。”卷耳接过落雨手中的帕子,顿了顿,“再去派人告知林相,就说我有事儿与他谈,让他准备一下。”
  外臣无诏不得入宫,只能卷耳出去见他,如今孟庭戈还算依着她,是以出宫的手谕倒也不成问题了。
  “是。”落雨福了福身。
  这几年公主与林相的关系颇为迷离,落雨虽贴身伺候卷耳几年,却也没能想明白,公主是怎样与这位林相结识的。
  卷耳穿戴好,回头看了眼费力给自己穿衣的男人,心头一梗。
  再放任下去,那锦袍上的金龙就被他扒了。
  挥退了落雨,卷耳走过来几步,“我来吧。”
  孟庭戈瞳眸清澈涟涟,很乖的松开手。
  卷耳给他那一层又一层的华贵锦袍穿好,一边试探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歪了歪头,轻声说,“阿木。”
  阿木?
  这应该是他母亲给他取的名字。
  别说,他小时候的样子看着是挺木的......
  其实在卷耳的记忆里,孟庭戈这人是突然出现在宫里的。
  先帝好色,后宫女人不少,外面的风流韵事更是被百姓在四下编出各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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