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如今确实好几个下人,许多活儿都不用亲自做了,还有人伺候自己洗漱,给自己捏肩,夏氏想想是怪舒服的。
她才坐下来就感叹“哎哟我真是老了想当初在我们老家一整天都在干活也没见累这么狠。”
云儿正想说话,外头下人来说“老夫人,门口来了个姑娘说叫夏春,跟您是亲戚。”
夏氏今日吃了酒,有些晕乎乎的,随口道“夏春?谁啊?”
下人道“小的就觉得这人不像您的亲戚,不如赶出去好了。”
夏氏猛的反应过来“夏春儿?!快带她进来!”
很快,夏春儿被带进来了,风尘仆仆,穿着件灰色粗布褂子,袖口都破了,一见到夏氏就抱着她的腿哭“姑姑!”
夏氏酒也醒了大半“夏春儿!你这是怎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春儿哭的几乎抽过去“奶奶去世了!我爹娘要把我卖给人家做小的,我不愿意就逃了出来,可也无处能去,飘着飘着就来了京城,原本也只是试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姑姑。”
夏氏如遭雷击“你奶奶去世了?!”
夏春儿含泪点头,夏氏瞬间哭了起来。
虽说当初从家里来时就知道夏家老太太身子不好了随时要走,可如今真的知道了她走了,夏氏还是忍不住大哭。
丫鬟见夏氏与夏春儿抱头痛哭,也有些慌了,赶紧去告诉胡莺莺,恰好胡莺莺安顿好了刘二成,赶紧地过去了。
等她到了,夏氏稍微冷静下来了,但见了胡莺莺眼圈又一红“莺莺,这是你表妹夏春儿,她方才说你姥姥走了我以后没娘了啊!”
眼见夏氏又要哭起来,胡莺莺赶紧过去握住她手“娘,姥姥年纪大了,勉强留在世上受尽苦楚,咱们还没来京城之时姥姥就各种病痛,如今去了便是享福了,病痛再也无法折磨她老人家了。”
这样一想确实也对,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死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旁边夏春儿瞧着胡莺莺三言两语开解了夏氏,忍不住有些愧疚,她又见胡莺莺穿着一身海棠红绣百合的裙子,眉目精致,身姿秀丽,完全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娇养太太,再看看自己,忍不住有些自卑。
怪道都说表哥一家来京城享福了,如今看来真是如此。
胡莺莺是见过夏春儿两次的,但接触不多,因此记忆也不深刻,但既然是夏氏的侄女二成的表妹,她也得好好招待,当晚就派了豌豆过去伺候,拿了几件新衣裳给夏春儿换上,另外还赠送夏春儿些漂亮首饰,吩咐厨房里备了吃食送到客房。
夏春儿受宠若惊,一晚上犹如身在梦中,高兴的哭了几场。
第二日用早饭时见到穿戴一身官袍威风俊朗的刘二成时,夏春儿更是红了脸庞,低低喊一句“表哥”。
刘二成微微点头“来了就当自家,莫要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你嫂子。”
胡莺莺知道夏春儿爹娘其实很是重男轻女,待夏春儿有些刻薄,而夏春儿与才去了的夏老太太长相有些相似,夏氏想必十分在意夏春儿,便琢磨着不如给她想个法子留在京城。
女人的前程在这个时代基本都是由嫁人决定的,胡莺莺便想着给夏春儿好好倒饬一番回头凭着刘二成的身份,夏春儿再怎么也能找个侍卫之类的嫁了。
夏春儿弟子不差,打扮一新便显得还有几分姿色,胡莺莺待她好,夏春儿又时常偎在夏氏跟前,亲昵得不行,府里上下便都称呼她为表小姐。
如此过了些时日,夏春儿便也混熟悉了,知道了这漂亮的大宅子是皇上赏赐的,她表哥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表哥家在外头开了好几家奶茶店,每月都是大把地进银子的。
胡莺莺私下跟夏氏提了一嘴“春儿年纪确实到了,女孩子耽搁不得,不如就早些给她寻个好人家。”
她也有她的打算,一个表小姐不能整日放在自己家,毕竟夏春儿是什么人她心里并不清楚。
夏氏点头“你说的很对,就是可惜了咱们的梅花倒是没有春儿这个好命。”
胡莺莺忙安慰她“娘,等咱们再攒些钱就让梅花带着孩子一起来京城,总会有这一日的!”
夏氏也笑“但愿我日日看着春儿在咱家吃吃喝喝的,就想着别人家的闺女是疼着了,自家的闺女还没疼着,心里头就是不舒服。”
她俩正说话,外头夏春儿停住了脚步,原本脸上的笑也有些消失了。
来了京城之后日子太快活,她都快忘记了,是啊,自己可不是姑姑的亲女儿,刘家就是再富庶,总归与自己无关。
想到万一哪日再回到老家,剥掉身上这华丽的衣裳,夏春儿就害怕。
她过够了以前的苦日子。
夏春儿没再进去,第二日夏氏就委婉道“你既不愿意再回老家,姑姑做主给你找个人家如何?”
夏春儿低着头慢慢地问“姑姑您说的是?”
夏氏拍拍她的手“姑姑与你都姓夏自然不会害你,你嫂子帮你打听了,顾大人家有个侄儿比你大一岁,如今在翰林院做侍卫,人物品行都不错,虽说家里不是多么阔绰,但也比咱们老家那些人强了太多,你心里觉得如何?”
第94章
若是跟乡里人比起来,嫁个侍卫之类的简直就是好上了天。
可夏春儿如今不这样想了,她知道自己如今住的地方多么华贵,知道自己身上的料子价值几何,知道这京城阶级分层严重,若是一个女人嫁了家世不好的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胡莺莺如今身边好几个丫鬟伺候,生了孩子交给乳母,每月大把银子进账,一顿饭荤素搭配好几个精致小菜,衣橱里漂亮裙子数不清。
夏春儿咬咬唇眼睛湿了。
“姑姑,春儿若是能嫁给侍卫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可春儿实在思念奶奶,奶奶才走春儿怎能嫁人?等过个三年,再请姑姑给春儿安排。”
这话让夏氏哑口无言,他们乡下女孩儿无需守孝,但搁到京城女孩子也要守孝的,说到底是夏春儿孝顺。
夏春儿跪下磕了个头“姑姑疼春儿,春儿都知道,因此也想在姑姑跟前尽孝。”
夏氏叹气“好孩子!姑姑都懂得!”
嫁人一事便不提了,胡莺莺知道夏春儿是要守孝便也没再说啥,毕竟夏春儿与夏老太太当初是很亲近。
府中现在养个人也没什么,反倒省的夏氏寂寞。
胡莺莺这般想,豌豆与云儿却不这样想。
“奴婢觉得表小姐不想嫁人肯定是有旁的想法,夫人您”
胡莺莺赶紧打断她“莫要嚼舌根,若是被春儿听去了白白地生出事端,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你们大人是什么人,你们不都清楚?”
刘二成在家素来不碰任何丫鬟,衣角都不许旁的女人碰一下,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胡莺莺是觉得刘二成不会,若是刘二成有那种想法,京城那么多女人,个个漂亮似天仙,他早该把持不住了。
夏春儿勤快,眼见要入冬,给刘家上下每个人都做了鞋垫,刘德忠夏氏,胡莺莺刘二成,甚至家里的乳母丫鬟尽数都有。
大家都道这表小姐真是温柔可亲。
刘二成把鞋垫扔到一旁“你看着处置了也莫要让她瞧着寒了心,我只喜欢你做的鞋垫。”
胡莺莺佯装生气“刘二成你是不是做官了之后越发矫情了?只喜欢我做的鞋垫,我就天生该给你做鞋垫的吗?”
刘二成转身过来,她气呼呼的脸蛋明媚粉嫩,瞧着还跟十七八岁似的,完全看不出来生过孩子。
“小坏蛋。”他拧一把她的脸蛋。
明明早就做了数十双鞋垫在柜子里给他备着,如今偏生说这样的话。
胡莺莺哼一声“刘大人好生无赖!霸道又无情!”
刘二成眼角染上笑意,把外衣一脱坐到床边,一把拉得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是吗?无赖,霸道,又无情?”
胡莺莺还没说话,他已经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她的唇。
他手上力道宛如游龙,捏着她肌肤的每一处,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
生孩子积累下来的欲望一旦喷薄而出,真是令人闻风丧胆。
第二日胡莺莺没起床吃早饭,夏春儿还好奇“嫂子怎么了?可是身子骨不舒服?”
刘二成淡定点头“她腰疼。”
夏氏忍不住白了自己儿子一眼。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儿子啥都好就是爱在那种事情上欺负莺莺,这也就才生了孩子四个多月,莺莺又下不了床了!
可刘二成如今也是个风风光光的官老爷了,她当娘的肯定不能去跟他说那种事,便只能去找胡莺莺。
“哎!你也拦着他些!一味纵容吃苦的是你!”
胡莺莺知道夏氏脾气,但还是有些脸红“娘莺莺知道了。”
但其实胡莺莺并非是被刘二成折腾的太痛苦了,而是那种舒服的程度太过于极致导致的疲惫,这种事也不好解释,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高潮。
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一次呢。
夏氏知道他俩感情好,情到浓处忍不住,但还是多劝了几句,胡莺莺则是一直乖乖点头。
她躺了小半日,终究还是起来了,因为家中有客,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崔氏。
崔氏带着个妾室媚娘一道前来,为的是感谢刘二成前不久对自家相公的帮助。
那媚娘是户部侍郎周大人的心尖宠,穿戴姿态都不在崔氏之下,甚至好几次擅自打断崔氏的话。
崔氏就默默喝茶,看得出来很是苦楚。
看到这种情形胡莺莺心里就冷笑。
有的男人倒是厉害,宠妾灭妻,把正房踩的几乎要没有地位,有本事怎么不敢和离再娶呢?
那媚娘再次插嘴说道“刘夫人,您这府上院子不愧是皇上赏赐,真是气派豪华”
崔氏面色淡淡的,看得出来在极力容忍。
胡莺莺抬眼看去,笑“是啊这院子的确不错,所以平日里也要仔细打理,就像认得名声一样,若是坏了就很难修好,京城就这么大,若是一件事弄的乱七八糟,尊卑无序,什么人都来这院子撒野,皇上知道了定然要动怒,您说是不是?”
媚娘一愣,脸色通红,胡莺莺又夸道“周夫人身上这大红色的裙子真是漂亮。”
崔氏穿的是浅绿色,而媚娘却穿了一件大红色,这是极大的我不敬了。
媚娘吞吞吐吐“刘夫人误会了,妾身不是周大人的夫人,只是个妾室”
胡莺莺讶然“原来是这样?那红色是妾室穿的衣服?哎哟您瞧我乡下来的不知道这些规矩,崔姐姐,你们自小长在京城,周家又是礼仪典范之家,想必对这些很是精通,不如教教我!”
媚娘何尝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再不敢说什么,崔氏捏紧帕子“你且出去,我与刘夫人有话要说。”
媚娘不甘不愿地出去了,崔氏眼圈都红了,胡莺莺赶紧上去握住她手“崔姐姐,你何需被她如此践踏?崔家也是有背景的,她一个妾室也敢踩你头上!”
崔氏是胡莺莺奶茶店常客,两人也算是认识。
她眼泪滚滚落下“我家大人偏就喜欢她,我能如何?”
胡莺莺真是恨铁不成钢拉着崔氏好一番鼓励,崔氏才犹豫地说着会试一下。
外头媚娘等得焦急,她虽然是妾室,可却是周大人的心尖宠,除了没有拿到正房的名头,哪一点不如那个崔氏?
今日竟然被那个乡下来的刘夫人下了脸面,媚娘想想就窝火。
她没注意不远处夏春儿在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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