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望着殿中二人亲密,眼露不忿,还是先转头看向御奕辰,他静立在高台之上,卓逸雅仪,面色如常,只是仔细看,那双温润的眼眸中乌黑的看不到底,浑身散发着沉沉的气息,别人看不出,这个她从小带大的皇孙,她当然看得出,他在不甘,在嫉妒,心内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即便如此,奕辰还是忍耐没有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做大事者便要能忍。
可是御奕辰忍得住,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忍得住。
沐紫如手中紧紧拽着红头巾,红唇紧抿,长长的指甲深深的刻入掌中,看着乾王和清歌的亲密眼神,咬紧牙根,这一切都是她的,原本都是她的,就是这个沐清歌,夺了她的一切,她美眸射出毒辣的光芒,尖利的声音指责道:“本郡主结婚的日子你个贱人来闹什么闹!”
一言出,百官惊。
沐紫如是陛下所封郡主没错,可是沐清歌已经是正式的乾王妃了,论品级,郡主要比王妃低上一等,就算沐紫如已经嫁给了黄长孙,那也是要低了辈分的!
更何况她还未行礼,就骂乾王妃是贱人,举止言谈太不注意了。
殿内的温度忽然就降了下去,外面的金阳半点都送不了温暖进来,有些细心的官员发现,散发出沉沉戾气的不仅仅是乾王,还有在高高礼台上以温润著称的皇长孙。
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弯弯道道?只怕这个婚礼不会就这么简单啊。
御天乾眉目一紧,周身怒意暴涨之下,宛如修罗鬼神一般让人惊骇,深邃的眼眸盯住沐紫如,滔天的寒意吓得沐紫如忍不住往旁边移了一步。
清歌立即淡笑的抓住御天乾的手臂,轻轻道:“沐家的事,我来。”
她缓缓转身,走到殿正中,冰眸徐徐的看了百官一圈,侧身一抬手臂,指向上方,“她是假郡主!”
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所指方向正是沐紫如!
又是一道惊雷炸下,一道比一道狠,劈得百官只觉比六月惊雷还要响亮。
沐紫如首先惊跳了起来,“你说,说什么,你才是假郡主!”随着她跳起的动作,满头的金簪乱动,发出叮咚的响声,歪歪斜斜,那一身红色霞帔滑落得露出里面的粉色大衬,全身狼狈滑稽,哪里有新嫁娘的端庄华贵。
沐清歌本来就是不是郡主,何来什么真假。
百官顿时觉得方才贺大小姐所说是正确的,这沐紫如真的是个蠢笨的,暗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沐宗佩手指紧紧的握住杯子,脑中深深的沉思中,沐清歌和乾王敢站到这里来,必然是有证据,她们除了乾王还有什么证据?那马嬷嬷已经被他杀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莫非……
清歌对沐紫如那小丑般的举动已经习惯,她将腰间一卷长卷拿出来一甩,白色的长卷被少女拿起,卷摆长可及地。百官放眼看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后末尾还有人画押签名,显然是一封罪状供述。
少女手里拿着这卷长卷,眉间带着淡淡的讽刺,清冷悠然的慢慢的道:“这里就是沐夫人秦氏的招供,她详细的将自己与沐宗佩如何作假,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沐紫如当成平南王之女,骗取郡主的封位一事写出。”
淑妃双眼紧紧的盯住那一卷供词,银牙仅咬,恨不得能用目光将供词点起火来,烧个彻底才好!
“将供词呈上来!”凌帝威严的一挥手,李陆立即上前接下供词,呈了上来,凌帝将供词接下,“臣妾可以看看吗?”淑妃娇滴滴的、急切的说道。
凌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平绪无波,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半点怒气,他收回眼眸,没有回答,将供词打开了一点,把一边的卷轴放在皇后手上,“芙儿,拿好了。”
简单的一句话,无异于在淑妃的脸上扇了一个大耳光,她羞的满脸通红,胸前一口气提不上下不去。
凌帝丝毫不在意她,和皇后两人慢慢的卷开长长的供词书,目光随着阅读越来越沉,越来越黯,最后宛如黎明前的黑暗一般,让人就这么看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寒。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目光游弋在沐清歌,沐紫如,沐宗佩之间,沐清歌一脸清然,带着意态闲然站在殿中,仿若置身事外,一身风华淡淡的散发在殿中,如同一道动人风景。沐紫如一双美眸带着深深的渴望看着乾王,完全一副痴迷的状态。沐宗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全身散发出一种沉冷的气息。
大殿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恍若一口大钟罩在殿里,没有空气一般。
静,可怕的静!
坐在高台凤坐上的皇后柔美的脸色在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也是唰的一下变得雪白,淡色流苏下的眉头皱紧如烟拢,她看了一眼坐在身侧龙椅上的凌帝,他面目阴沉的如同有水要滴出来一般,全身散发着森然的气息,将手中的长卷往面前一掷,纸卷掉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惊得心中有鬼的人心肉哐当一跳,扑通扑通的直坠。
凌帝浓眉如铸,声若钟撞,带着压抑的滔天怒气,一字一句的问道:“沐爱卿,你如何给朕解释解释?”
沐宗佩本来沉稳的面色一下就变得铁青,他果然没猜错,是秦艳莲,咔嚓的细微响声从他手中传出,手中琉璃酒杯已然裂开细缝,他脑中飞速转着,现在只有将秦艳莲这颗弃子抛弃了。
他当初对秦艳莲就有了防备,有些东西让她知道了,有些东西她并不知道,不管如何,先弄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