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攸宁的眉头不由得锁紧了。趁着戚星阑不在东宫便带了人来说要看她……指不定安的什么心。
无论如何她还是小心些为好。
“让她们进来吧。”她说着又坐回到了床上,倚着床栏摆出一脸疲色,顺势又让绮烟将戚星阑的那件外衫从衣架上收了起来。
幸好方才只是换了身衣裳,还未梳洗装扮,这样瞧起来也更能扮出几分病态。
凤攸宁如是想着,合了眼静静等着她们来。
戚月希带着寇暮雨进来的时候,只见凤攸宁倚在床上假寐,隔了纱帐,只瞧得她纤瘦的身影。
她不由得轻咳了一声提醒床上那人。
晴微麻利的走到了床边,小声提醒,“公主,希公主来了。”
凤攸宁这才睁开眼懒懒的瞧着那边站得那两个人,虽是隔了层纱瞧不清,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看的。
她低声咳了两下,“给两位看茶。”
晴微应着去沏茶,绮烟便给她俩搬了座来,“公主和姑娘请坐。”
戚月希也不客气,拉着寇暮雨坐下,又叫了自己的婢女将东西呈上来,“这是些上好的人参和一些药材,拿给太子妃补补身子。”
寇暮雨也赶忙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奉上,“这……这是暮雨给太子妃娘娘准备的香袋,有安神助眠的效果,还望娘娘不嫌弃。”
眼瞧着小姑娘怯怯的模样,凤攸宁笑了笑,“二皇姐和暮雨姑娘有心了。”摆摆手让绮烟将东西收下了。
刚好晴微奉了茶来。
戚月希接过茶盏,唇角挂着冷笑,“太子妃昨日不曾去宫宴,还不知道吧。”
听得她这个语气,凤攸宁的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不知二皇姐所言何事?”
“此事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挑拨你们夫妻关系,是众人都看见了的,我想替你们辩解都不能。”她说着呷了口茶,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昨晚宫宴,六弟私自离席,结果被人撞见了与一小宫女在院里的假山后私会,听闻两个人搂搂抱抱的好不亲热!”
凤攸宁的心一颤。
锦鸯殿院里的假山……搂搂抱抱……宫女……那不就是她么?
明明昨晚他们两个有好好躲避,怎的还是被人瞧见了?
更何况,此事事关一国储君,怎敢有人在背后这般大肆议论……定是有人指使。
许是见她没答言,戚月希以为自己这是已事成了一半,便又接着说道:“按理说,六弟身为太子宠幸一两个宫女也是应当的,只是这事却发生在锦鸯殿,各宫女眷都在场,指不定是被哪个宫的给看了去。如今已是传到了母后的耳朵里,幸好母后及时拦下,这才没让父皇听到。”
绮烟与晴微在一旁听着,也猜出了那个同太子殿下搂搂抱抱的宫女是自家主子,这会儿听着戚月希这般说,忍不住便要发笑,静静等着凤攸宁打她的脸。
可凤攸宁思虑的却并非如此简单。
若是认了她是昨晚那个宫女,便证明了她没病,昨晚未去参加上元宫宴便是欺君。可若是不认下……
她抬眼瞧了瞧两人,虽因纱帐挡在前看不清楚,可寇暮雨那垂着头局促的样子却是落尽了她的眼中。
难不成又是想借着此事将寇暮雨塞进东宫?
“二皇姐今日,恐怕并非只是来将此事告与我的吧。”凤攸宁淡淡开口,丝毫没有戚月希预料中的那种恼羞成怒。
“自然。”戚月希虽然觉得凤攸宁的反应奇怪,可她一心想着要让她难堪,便也没多想,接着说道,“如今外面都在传那个宫女容貌与暮雨十分相似,暮雨的名声也是受了影响的,故而才带了人来,也算是为我这个可怜的表妹讨个说法吧。”
这都能拐到一处去?倒也是费心了。
凤攸宁压着嗓子咳了两声,懒懒道:“若是来讨说法,二皇姐怕是找错人了。此事前前后后都与我无关,二姐应当去寻你六皇弟才是。”
早便见识过凤攸宁伶牙俐齿的戚月希并不意外,她笑了笑,“太子妃可别着急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
“身为太子妃,新婚不久便让太子传出此等丑闻,自然是过错。又怎会与你无关?”
凤攸宁却笑了,“还得是二皇姐这般未出阁的姑娘才能将这番话说出口。”
“你什么意思,讽刺本公主?”戚月希只觉得一股子怒气往头顶钻。
若不是戚月盈那个木头脑袋说什么都不嫁,她又怎会为了嫁的比她好熬到了今日?
“不敢。”凤攸宁说着又装咳了几声,“古人曾云:夫为妻纲。二皇姐未曾婚嫁,怕是还不懂这些。太子殿下想要如何,身为太子妃本宫也只能支持,顺从。至于二姐方才所言之‘丑闻’,太子殿下不过是宠幸了一位宫女,二姐方才也说了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也不知为何又成了丑闻呢?”
戚月希被她这么一通话怼得无言以对,一气之下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撂,“你——”
“咳咳咳……”凤攸宁又接连咳了好些声,生生将对面气势汹汹那人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绮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瞧着凤攸宁已是懒得搭理她们,便过来好心提醒。
“公主还是请回罢,太子殿下吩咐过不让我们家娘娘过于劳神,今日已陪了您说许多话了,怕是病情加重谁也担待不了。不如公主改日再带了暮雨姑娘来?”
听着绮烟将客套话说够了,晴微便也不再客气,侧过身子做了请的手势,“公主和姑娘请吧。”
寇暮雨是见识过戚星阑生气的模样,这会儿不由得身子打颤,瑟瑟地拽了拽身旁的表姐,“希姐姐……我们走吧。”
“别拉我!”戚月希冷冷甩开她的手,“废物东西,一句话也不知道说,白费了母后的一番心思。”
她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出了正沅殿,等都没等寇暮雨。
小姑娘前几日才被姑母训斥,此刻又被表姐骂了这么一通,不由得委屈,眼眶都泛了红,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凤攸宁瞧着她那孤零零的小身影不由得惋惜,便叫了晴微,“好生送了暮雨姑娘回去罢。”
寇暮雨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赶忙朝床上倚着的凤攸宁福了福身,“娘娘好生养病,暮雨告退。”
直至将人都送了出去,正沅殿内才恢复了宁静。
凤攸宁掀开纱帐,从床上下来。
绮烟递来热茶,“公主方才咳了好些下,喝点茶润润嗓子。”
装病确实并非易事,她方才都觉得自己的嗓子冒了烟,这才应付走了戚月希。只是她假扮宫女去锦鸯殿之事被人如此利用,若是将实话讲出来,就算皇帝看在崇国的面子上不作计较,亦是会影响到两国的关系。
此时衍国虎视眈眈,崇国说不定何时便要承国相助,此时绝对不可出任何岔子。
可若是将计就计下去……
“公主,太子殿下已回宫,这会儿朝着正沅殿来了。”晴微送了人回来。
“哦。”凤攸宁懒懒的应了一声,又兀自低下头去喝茶。
正好,这人自己来了也省得她再去找了,干脆今日便将此事商量出个对策来,免得日后再出什么差错。
这般想着,便听得有人走进了院里的声音。
凤攸宁坐在榻上端着茶盏吹了吹,垂着眸子连眼都没抬。
“太子殿下。”听得外面守着的小宫女如是说道,她才堪堪放下了手中的茶,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戚星阑进了屋,便见凤攸宁方从榻上站起身,朝着他行了一礼,“殿下万安。”
“恩。”他微微颔首,径直过去坐在了她身旁,沉着一张脸,“我方才见二皇姐从这儿离开,可是来找你麻烦了?”
“麻烦……确实是有的。”凤攸宁也没藏着掖着,屏退了众人,这才淡淡开口。
“昨晚臣妾去了锦鸯殿寻殿下,在院里假山下说话的时候被人瞧了去。此时众人都在传那宫女身形像极了皇后娘娘的侄女暮雨姑娘,二皇姐便带了人来,要讨说法。”
戚星阑听得皱了皱眉,“哪里像了。”
不应该担心如何处理这件事吗?
凤攸宁见他所注意的点完全偏了,便又懒得说话,只坐在一旁默默的喝茶吃点心。
“她没有难为你吧?”
听他温柔地问了这么一句,凤攸宁反倒不自在了,“我还应付得来。”
戚星阑听她这么说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恩,娘子伶牙俐齿,一般人欺负不得。”
“……”凤攸宁发现这人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而且整日“娘子娘子”的叫成何体统,这是在皇宫里又不是在民间。她还是习惯他直接称自己为“太子妃”。
太子殿下自是不这么想,他细细将身旁那人打量了一番,不由笑道:“娘子演得一出好戏,不知想讨个怎样的赏呢?”
“赏便不必了,殿下还是早些想出应对之策,免得承鸾宫的人日日带着暮雨姑娘往这儿跑。”凤攸宁淡淡回道。
总有人往这儿来,她便日日都得装病,再这么咳下去,她怕是真的要咳坏了。
戚星阑微挑了挑眉尾,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依娘子看,该如何?”
依她看?
凤攸宁放下手中的茶盏,偏过头来看他,“我昨晚去锦鸯殿的事讲出来便是欺君之罪,帮我隐瞒的殿下亦是脱不了干系,索性……”
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
戚星阑认真听着,“如何?”
凤攸宁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淡淡将话说出了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殿下便将暮雨姑娘收了。”
“恩……什么?!”戚星阑跟着点了头之后这才回过味来,“你让我纳妾?”
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此刻一双眼里隐隐装了愠怒。
凤攸宁没看他,兀自说着:“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殿下是一国储君,有朝一日继位后也是要多多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的。”
“……”戚星阑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虽喜欢凤攸宁聪明懂事又看得通透,可她就是看得太过透彻了,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当做理所应当。
他希望她也能够有点自己的私心,可她没有,除非涉及到母国的利益。
叫他不说话,凤攸宁这才扭过头来瞧他。见那人黑着张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不由得眨眨眼。
她是说错什么了么?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凤攸宁只能改口,“额……殿下若是不喜欢暮雨姑娘,便当臣妾没说。臣妾这便去承御宫认罪领罚。”
她说着便要起身,可刚站起来就只觉得被身后又一股力量拽了一下。
下一刻,整个人便已坐在了那人的腿上。
凤攸宁惊慌失措,抬眼便见戚星阑定定的望着自己,眼里的情绪复杂到她看不清。
“殿下……”
“凤攸宁,你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不在乎?”他沉声问道,右手紧紧扣在她的腰上。
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在乎……什么?在乎他纳不纳妾,喜不喜欢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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