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句?克星什么的。”
章时年轻笑,“有吗?”
陈安修长腿一跨,将对面的人按进厚厚的铺盖里,“你能找到我这样,有思想有道德,有文化有水准,还能长这么帅的,你不定吃斋念佛烧了几辈子高香呢,还敢说我是克星,福星差不多。”
章时年从背后环住他,“三天两头吓我一次的福星?”
在这个问题上,陈安修自觉是有那么点站不住脚,所以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打算跳过,“这件事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谈过了,接下来是下一个话题,恩,明天可以敞开肚皮吃点好的,三爷爷的手艺真是没的说,以前四里八乡排场不够大的红白公事都不大好意思请三爷爷,这些年他年纪大不愿意四处走了,来请的人才渐渐少点了。他这把年纪,明天要做那么多菜,我还真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虽说他们的席面比旁的人家少多了,可怎么也要三四桌。
刚才的话题章时年就是一提,在这种日子,也不准备去揭他的短,就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还有刘清和张言在,他们会帮着三爷爷的。”
“恩,我明天也注意点,那个大哥大嫂他们住在这里能习惯吗?实在不行的话,就住山下的酒店吧,那里的条件好点。”
“大哥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就下过乡了……”
两人就是闲聊,话题也没什么拘束,东一点,西一点的。
陈安修把身体往旁边移了移,没把全部的体重都压在章时年身上,“章先生,知道明天要结婚,你紧张过吗?”
“恩。”虽然已经有过两个孩子,也早早地注册过了,但有亲人在场,被人祝福的婚礼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样就好。”总算不是他一个人,这种时刻有人陪着紧张的感觉还不错,原先起伏不定的心情在这样靠着说会话后也平复很多。
“大哥,是你在家吗?”
“大哥?”
“是望望和晴晴来了。”陈安修推推章时年,“快点起来。”他自己从炕上跳下来,理理衣服,朝门口那里喊了一声,“在家呢。”
章时年也笑着下来,顺手把被两人弄皱的床铺整理了一下。
陈天雨和陈天晴进来见到章时年,也各自打了招呼。
章时年知道这两人此时过来,一定是和安修有兄妹间的体己话要说,就主动说,“我去隔壁看看饺子包地怎么样了。”
陈安修出去拎了个暖水壶和一些点心进来,那兄妹两个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就在屋里四处打量起来了,不过新房里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一般人结婚那天,新房和公共场合没什么区别。
陈天雨看衣橱门开着,就走近瞅了两眼,从里面捏了两块酥糖出来,扔给陈天晴一块,大笑道,“我说咱妈他们也真是的,还真是把糖撒地到处都是,幸亏不是巧克力,要是巧克力藏在这里面,非得捂化了不可。”
陈安修也跟着笑,翻翻橱子里的衣服,又从里面抓出来一大把,房间的各个抽屉里也都是糖,“你们要吃巧克力的话,冰箱里还有很多呢。”
陈天晴嚼着糖指着桌上的那一堆说,“巧克力明天再吃,这些就够多了,晚上吃太多糖会长胖的。不过咱妈这次买的糖还真好吃,大哥,你还记得不,咱小时候最不喜欢吃的糖就是喜糖了,包装都很漂亮,但糖一点都不好吃。”
陈天雨接话说,“那会结个婚,全村的人都去要讨喜糖,一天下来都不知道散多少,谁家舍得买很贵的?”
不过说起讨喜糖的事情,陈天雨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明天家里肯定没有来讨喜糖的,他在陈安修边上坐下,自己倒杯水说,“陈天晴,你不是找大哥有事吗?”
“不用你提醒。”陈天雨每次连名带姓地喊她陈天晴的时候准没好事。
“懒得理你。”这么久不回来,一回来就和他吵架。
听说在别的双胞身上就是没有心电感应,默契也要比一般人好很多,怎么他在望望和晴晴身上就没见过,从小吵到大。见不到面,有时候还特地打个电话吵,什么心态这是?见两人还要继续,陈安修摆摆手说,“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特地来我这里打嘴官司的?”
陈天雨撇撇嘴说,“我才没她那么幼稚,和她说话降低智商。”
“就你智商高,上学那会,哪次写作业不是抄我的?不给你抄,晚上还偷偷爬起来翻我书包。”
这是又准备翻哪辈子的旧账?陈安修头痛地捏捏太阳穴,“你们俩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们从窗子那里丢出去?”
两个人这才住嘴,陈天晴拨拨陈天雨,挤走他靠坐到陈安修身边,小声问,“大哥,你明天就结婚了啊?”
陈天雨嗤笑一声,“这不明知故……”
陈安修抬头看他一眼,陈天雨在嘴巴上比个拉链的手势,把后面半截话咽下去。
“大哥。”陈天晴就当做没听见,挽着陈安修的手臂,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听人说再亲的兄弟姊妹结婚后,也不能像以前那么亲近了,就要属于另外一个小家庭了,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但她又不能自私地要求大哥单身一辈子,毕竟等她将来也是要结婚成家的。
陈天雨见她这样也沉默下来,心里说没感触是假的,但他是个男的,不好像女孩子这样抱着人直接把感情表达出来。
陈安修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安慰说,“没结婚就这么一个妹妹,结了婚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我知道。”就是舍不得,陈天晴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深深地埋进他怀里,声音已经有了浓浓的鼻音。
陈天雨心里也压抑地难受,丢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烟。”说完就带上门到院子里去了。
连着抽了两根,觉得脑子足够清醒和理智了,陈天雨在眼角抹了一下,看到指尖上沾到的那一小滴水,自己鄙夷地切了一声,“被那个娇气包感染了,娘们兮兮的。”
他再次进门的时候,陈天晴已经从她大哥的怀里起来了,眼圈是红的,但兄妹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她抿着嘴,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女人果然善变。”陈天雨暗自嘀咕了一声,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烟抽完了?”陈安修问他。
“啊?啊,是啊,烟瘾犯了。”陈天雨对上陈安修别有意味的眼神,借着茶杯的掩护,装作若无其事地在眼角擦了擦,是干的。
陈天晴没注意到这个举动,陈安修也没拆穿他,兄妹三个有些日子没能这样坐在一起说说话,特别是天晴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估计以后这样的机会就更少,小的时候他们兄妹三个经常手拉手去别人家看新娘子,讨喜糖,那个时候只觉得结婚真好,真热闹,但不知不觉中他们也长大了,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但真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长大后的感觉真的没那么好,长大后意味着独立,意味着责任,也意味着分开。
“……大哥,你人要是一辈子不长大多好,爸妈也不会老,我昨天晚上还做梦,我和二哥坐在幼儿园门口,等你放学接我们俩回家。经过小卖部,我们凑钱买几块糖或者雪糕,一路上吃着就回来了。”
陈安修何尝不怀念以前,但路总是向前看的,“那妈妈肯定要说,我活该伺候你们仨一辈子啊。”
陈天雨手里拿着张糖纸折成细条,闻言笑道,“这倒是像咱妈说的话。隔壁那边是不是散了?我好像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陈天晴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都十点多了,应该散了,咱在这里说话,都忘记时间了,爸妈还在等我一起回家呢,我也得走了。明天大家都要早起。”她把进门就放在桌上的那两只盒子交给陈安修,“大哥,挑了很久也不知道要送什么,这两条围巾,你和章大哥一人一条吧。”
“你才刚开始工作,送什么礼物?”而且光看这包装盒,也知道不是很便宜的那种。
陈天晴笑道,“哎呀,大哥,怎么说你妹妹也是个名牌大学的硕士生,就算刚开始工作,工资也是不低的,你就结这么一次婚,我怎么也要意思意思一下的,当然你如果再过两年结婚,我应该能送个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