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是打算赶我走?”
秦明峻心里立时浮起些烦躁情绪,但又被他强压下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出来这么久,你爸妈那边也担心,你不如早点回去看看他们,如果有什么机会能让小姨回来,我会通知你们,你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工作比较忙也没法照顾你。”
季君严抬头笑道,“没事,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二伯那里也找人联系到他,想送他回去,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就这么走。
对于他的执拗,秦明峻在这段日子已经有所了解,现在只希望他留在这里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如果你还想让我护着你的话,记得有事通知我。”
季君严答应地很痛快,但秦明峻还是不放心地把跟的人叫到一边,又叮嘱一遍。
当有些事情,光靠防是防不住的,特别是有些人还不想配合的时候。
*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陈安修和章时年这天早上跑步回来,章时年去洗澡,他进屋,看到挂在墙上的日历牌,动手撕掉了三月份的最后一页日历,“吨吨,糖球起床了。”
吨吨像个毛毛虫一样,不太情愿地在被窝里拱了拱,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几点了,爸爸?”至于另一个被窝里呼呼的根本没动静。
“快六点半了,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哦,知道了,这就起来。”吨吨闭着眼睛答应一声。
“你们昨晚又闹到几点?”糖球这两天和楼南吵架,一气之下跑到他们家里来了,住在这里有五六天了,叶景谦来叫过两次,楼南一次都没来,就只会晚上给他打骚扰电话,一晚上一个,风雨无阻的,但父子两个互不低头,不知道他们想冷战到什么时候。
“也没有很晚。”糖球总是说冷,想挤着和他一起睡,被他一脚踢出去才老实点了。
陈安修捏他鼻子,“还不晚,我和你大爸爸睡觉的时候还听到你们这里有动静。”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章时年都是准时十一点上床的,吨吨的性子是比原先开朗了,虽然远远到不了外向的程度,但人缘意外地还不错,常常有同学打电话过来,商量功课,约着出去玩什么的,尤其以女同学居多。不过可能是家庭特殊的原因,吨吨轻易不带同学回来,能在家里留宿的,糖球绝对是唯一的例外。
吨吨的性子在很多方面像章时年,自制力还是不错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起来,陈安修把衣服丢给他,专心去搞定另一个早上绝对赖床到最后一刻的人,虽然这孩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但他没睡懒觉,哪里能容许别人在他眼皮底下睡得这么香甜,喊两声还是不答应,冰凉的手指往脸上一捂。
糖球嗷地一声就从炕上蹦起来了,“陈叔叔……”这个陈叔叔简直跟他爸一样残暴,各种手段百出,怎么看还是章叔叔好,长得漂亮不说,还从来不这么欺负人。
陈安修对那张哀怨的脸视而不见,优哉游哉起身说,“早上做了你昨天说的腊肉蒸饭,起来晚了就没了。”
糖球一听有这个吃,眼睛一亮,终于打起精神穿衣服。
腊肉蒸饭是在小饭馆里大蒸锅里做的,每碗米饭上面都铺了厚厚的一层腊肉,融开的油脂都浸到下面的米饭里去了,米饭油光光的,又黏又滑,吃到嘴里,满满地都是肉香,陈安修怕腻,出锅后还在上面撒了一些小青萝卜咸菜丁。糖球端起碗来就没放下,嘴角吃的都是饭粒。
陈安修帮他夹一筷子凉拌豆芽菜,深表同情道,“我终于相信是你爸虐待你了。”
吨吨和糖球不在一个学校,但章时年去送完吨吨,再去送糖球也算顺路,并不浪费多少时间。两个人吃完饭,抓起书包冲到后车座,章时年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在孩子们看不到的角度亲了一下陈安修的嘴角问,“今天要做什么?”
陈安修现在已经练就了,只要不是很过火,都随他去的本事,“现在房子也都装修好了,只等人来入住了,今天要和张言他们上山挖竹根,房子四周种上一圈,等竹子长起来,能当篱笆用,还能挖竹笋吃。想法是不是很不错?说不定还能挖些野菜回来。”
章时年揉揉他毛刺刺的头发,“那去做吧,上山小心。”
陈安修突然想起一事,追出来又问,“爸妈上次打电话,说是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五一之前,哪天还没确定。”
“那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他也该单独收拾间房子出来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章时年早上一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稳,陆江远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亚亚去绿岛了。”
于亚青沏杯茶,端过来,章时年点点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在北京好好守着,跑来绿岛干什么?”陆江远最近的动作趋于明朗化,很多人都已经看出鸿远最近可能有大的动作,以陆亚亚小心谨慎的个性,一定会守在鸿远本部坐镇指挥才对,怎么舍得离开?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担心他是冲着安修去的。”
章时年目光蓦地一沉,“安修和孩子这边,我会注意的。”
“依我对亚亚的了解,他不会亲自动手的。”
*
季君严每天无事可做,早饭后习惯到书城溜达一趟,再到附近的广场走走,这天他拿着本书,正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跟着的人被他打发去附近的咖啡厅里买热饮了,有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男人立在他身前,“旁边有人吗?我可以坐坐吗?”
季君严看看旁边,明明还有那么多空着的长椅,为什么偏偏和他抢这个,他皱皱眉,“抱歉,我朋友马上就过来。”
那个年轻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仍旧是一派温和的样子,“季家的小少爷怎么孤零零坐在这里,看起来还这么落魄?”
季君严不笨,能点名他如此身份的人,绝对不是巧合,“你是谁?”
“我是你表哥的老朋友。或许有些事我可以帮到你,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
☆、158
“我凭什么可以相信你?”一个在广场上偶遇,凭空过来搭讪的人,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他的动机,“还有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当着他的面,给秦明峻拨了一个电话,季君严很清楚地听到他表哥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想起:“陆三少怎么有空给我电话?”
“有点事经过绿岛,想问问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那人以一副熟稔的口气这样回答。
“陆三少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路上有一点着凉。”
季君严看两人寒暄,中间穿插一些他在表哥那里听过的似是而非的话,然后挂断电话。
“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身份了吧,不过我猜你表哥在你面前一定不怎么提起我们这些朋友。”自称陆亚亚的人这时似乎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了,他的地扫了一眼远处,之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来,继续和季君严说,“更确切的说,你表哥根本不想和你有更多的牵扯吧?这也可以理解,秦明峻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秦家现在对他来说,不是助力,而是负累,我们每个聪明人都会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季君严这时转头的话,就会看到在广场附近的路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车,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的话准确地戳中了季君严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表哥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有过此类的猜想,他家现在没权没势,所有人都看不上了。连妈妈唯一的外甥都不愿意帮忙了,他曾经问过表哥,纪家或者表哥的朋友里面有可以求助的吗,但是表哥一个人都不给他引见,说出来都没人信吧,他在绿岛停留了一个多月了,但纪家的家长,他一个人都没见过,而这一切都是表哥刻意回避的缘故。
“我们帮你自然是有交换条件的,不过你大可以放心,那件事你一定可以做到,至于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北京的陆家,就你父母来说,当年的事情并不算严重,这么多年过去,只要安排得当,让他们顺利回国,我想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季君严陷入沉默,他知道不能相信突然冒出来的这种人,但是他又想着这可能是个机会,错过可惜。
那人看到王格,也就是秦明峻安排随身跟着季君严的人,远远拎着一杯外卖咖啡正在往这边走,他很快地递给季君严一张纸条,“一旦季三先生回国,季老真的会忍心把离别二十年的亲生儿子撵出门吗?一旦季三先生被原谅,依季家如今的声势,我想季少爷的身价也不会只是如此吧?我们的建议,请季少爷可以好好考虑,我们绝不勉强,但也希望能尽快收到季少爷的答复,毕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