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年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不忍逼迫他,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说,“我相信你,回去早点睡吧。”
送章时年走后,陈安修给父母打了报平安的电话,电话是爸爸接的,事情还不清楚,他不好直接点明,拐弯抹角的问了问,爸爸根本就没听出来,放下电话,陈安修心头的疑云更重,望望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知道到什么程度?这种事情被年幼的弟妹知道,总有种无法面对他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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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等人,很快就是三月底了,苗木商按照合同的规定把扦插的小苗运了过来,坚果类的核桃,板栗和榛子最多,水果的有蓝莓和黑加仑。一同来的技术员是一个叫冯涛的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东山区本地人,说起来话来,才知道老家和陈奶奶一个村子,七拉八扯的,还要喊陈奶奶一声老姑。算起来真就没什么血缘关系,只不过在一个村子里彼此都有个称呼罢了,不过有了这层关系,言语间说话倒是亲近不少。
陈安修去附近的村子里雇了几个人,来的人大多是女人,这活不算重,但就是总弯腰很累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些小苗分门别类的栽种好了。
陈安修指着那些蓝莓和黑加仑的苗问冯涛,“冯哥,咱这市场上很少见卖这些的,有人种吗?”
“兄弟,你这就外行了吧,现在市场一抓一大把的哪还有什么行情?就是这种稀缺的才赚钱,要是种好了,有的是人捧着钱上门收你的果子,包装一下,直接出口或者走高档的礼品水果路线。现在人生活好了,不仅要吃好的,还要讲究个什么有营养有保健,这几年我们这种苗木卖的可好了,你不用担心苗木卖不出去,当时不是都签合同了吗?我们会按照价格收的,有多少要多少。”
这个陈安修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是在想如果行情好的话,他要不要也考虑发展一下这个。
四月初的时候,江三爷爷翻了老黄历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让这家小饭馆做为吨吨家的小厨房重新开业了,第一天宴请的都是街坊邻里,江三爷爷很高兴,亲自做了很多菜,陈安修到山下借了一个厨子叫张言的,不知道是齐大师第几代徒孙,答应上来帮几个月的忙,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年头好厨子难找,找到了,人家也不愿意来这种山野小店,但现在天气暖和了,来山上踏青旅游的人多了,现在不把农家乐搞起来,一家中最赚钱的时候就要过去了。
江三爷爷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周海夫妇叫过来,把事情开诚布公的说明的,不过去的人回来说,周海下山去找工作了,这件事只得暂且放下。不过经历开业这件事情,镇上的人也都明白,江家老爷子是铁定心把小饭馆留给陈家了。
陈安修找人印了宣传单,其实上面很简单,就拍了个小饭馆的正面,然后写上了地址和一些特色菜,以前送奶的同事那里,帮着发了些,陈天雨的快递公司那边也帮着发了不少。效果看起来还不错,很多人都是顺着传单找到店里的。
这个时节上山的很多都是踏青吃野菜的,吃了一冬天的温室蔬菜,春天也该换换嘴里的味道了,这野菜不仅城里的人喜欢,山上的人自己也喜欢,饭前饭后的就拎个塑料袋和小铲子上山了,小饭馆应景的推出了野菜宴,荠菜猪肉的饺子,荠菜鲜虾的馄饨,要一碗荠菜蛋花汤,吃的就是这个鲜味,还有蒲公英,蘸着小饭馆自己烀的黄豆酱,土鸡蛋炒的香椿芽,苦菜和蚂蚱菜也有,更好吃的还有蕨菜,这种菜喜油,用大肉炒出来,那香味立刻就能把人的口水勾出来,当然最好吃的要属东山本地的一种野菜,名字不太上台面,叫黑汉腿子,模样长得像芹菜,不过那鲜嫩的口感和清甜的味道是芹菜不能比的,回家小炒个肉丝或者做个汤,一整个春天都得怀念这个味道,但这个野菜挺不好找,偶尔的能在树底下扒拉到三五棵就算是撞大运了。
此外陈安修在柜台旁边隔出一个架子,摆上家里的土鸡蛋,来的客人都可以免费试吃一个,价格肯定是偏高,但那味道真的是好,当场就买的不少,还有的要了淘宝店的地址,说是以后可以上网买。
小饭馆的生意不错,陈安修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开始也没太注意,过了些时间,他才发现爸爸很长时间都没提过章时年的任何事情了,以前虽然不经常,但他喝茶的时候偶尔也会提起,“小章会喝茶。”或者会说,“有空让人家来家里玩。”打那次吃过饭以后,爸爸再也不提这回事了。陈安修后知后觉的想,他大概明白爸爸的意思了。
☆、54
章氏绿岛分公司
“小叔,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留在绿岛市?北京和香港那边的分公司规模都比这边大了不少。”章时年低头在喝茶,他的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相貌俊秀,神态自然的年轻男人,仔细看的话,这两人的眉眼之间隐隐还有两分相似,不是季君恒还能是哪个。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季君恒从小就明白,在他们家里,只要他小叔不想回答的,谁也无法逼着他开口,他只得顺着换个话题,“好多年不在国内,有些事情具体操作起来确实有些生疏,天天忙那些文件和会议就很头大了,还有一堆推不掉的应酬。小叔,你是没看我行程表,卫林派给我的那个助理,每天把行程排的满满当当的,只差把我上厕所的时间都排上了。”
“要不要我找个人过去帮你?”季君恒是他二哥季方南的独子,妈妈是他的一个表姐,在他四个侄子里,与这个算是最亲厚的。
“小叔,那你让阿joe过来帮我吧?”季君恒探身向前,眼神是可怜而祈望的,阿joe在小叔身边多年,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我还有事让他做,暂时不行,再说他初来乍到,对绿岛市的环境也不熟悉。”这些天,他偶尔会想起陈天雨的话,听那话,吨吨难道不是安修的孩子吗?在这件事上安修好像也有难言之隐。
“说的也是。”果然不能想得太好了。
“我让于秘书过去帮你一段日子,她从业多年,工作能力很出色,又是绿岛本地人,办起来事来应该更方便一些。”
“就是门口那位美女?”他刚才来的时候见过,好像是姓于。
“怎么?不满意?”
小叔给的人,他哪里敢不满意,“没有阿joe,有美女也不错,是本地人就更好了,或许还能让她带着四处走走。”
“你是不是想找什么人?”章时年的眉目沉静,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
“以前在这里上过学,偶尔的,也会想见见这里的老同学啊。”
“这么多年没联系,见面还能认识吗?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这么念旧的人。”
季君恒不知道他小叔的心思,还充满怀念的说,“其他人倒也罢了,不过有一个还真是挺投缘的,经常一起打篮球,当时外公突然入院,我走的时候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他当面道别。我记得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喝酒来着,他那人的酒量还真是不错。”
章时年的神情有些怪异,三四听啤酒下去,就只会傻乎乎的跟着人跑,这叫做酒量不错?他很怀疑君恒说的是不是安修,如果不是,那就最好了,他一点都不希望两人见面。自己的情人是侄子的同学这件事还真没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既然那么交好,怎么后来断了联系?”
季君恒径自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没注意他小叔轻微的神色变化,“出国之前都有联系的,本来想着即使不在一处读大学,联系也挺方便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读大学,反而去当兵了,开头那几年,我给他家里打过很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妈一直没给我联系方式,他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按理说,他和安修妈妈都没见过面,没道理会得罪她啊,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季君恒说完这些话,章时年基本就可以确定他要找的老同学就是安修了,不过有一点确实奇怪,安修妈妈为什么这么防备安修身边的男人?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针对某些人?
“对了,小叔,当年你没见过安修吗?我们喝酒那天晚上,他就睡在你隔壁。”听爸爸说,小叔从小身体不太好,奶奶请了一位老中医,专门给他调养身体,爷爷就不太赞同这种娇养方式,他坚信男孩子摔打摔打身子骨就好了,于是请了不少武术行家来家里教小叔功夫,以至于后来,小叔的身手连爸爸这种出身军伍的人都不是对手了。安修当时睡在隔壁,小叔应该有所察觉才是,怎么小叔从来就没问过他这件事呢?
章时年当然不可能和他说,陈安修不是睡在他隔壁,是睡在他床上。
季君恒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事情太久,他小叔已经没有印象了,也就没再继续下去,转而说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在家的时候,陆碧婷还来过两次,小叔,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临行前奶奶交待的任务,探探小叔的口风。
章时年淡淡的瞥他一眼,惜字如金地给出两个字,“还好。”在美国的时候见过两次,是个个性温婉的女孩子,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小叔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私事,何况自己还低一辈,季君恒也不想问的,但奶奶威胁说,如果小叔暂时没着落,就准备给他张罗相亲的事情了,为了自己的单身幸福着想,他硬着头皮继续问,“小叔,还好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季君恒欲哭无泪,没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下他该怎么和奶奶交代,不过小叔这么简短的说话方式,很明显是不耐烦了,他可不敢逆鳞而上。
内线电话里是于秘书甜美的女声,“董事长,宏昌的总经理吴岷先生到了。”
章时年用眼神示意季君恒没事可以走人了,后者看看腕表,总共来了也没二十分钟,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赶人,小叔还真够不讲情面的,不过好在得了一个助手,不算吃亏。说了半天,有点口干,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是什么茶啊?怎么没喝过?”
“东山这边的绿茶。”安修前两天送的。
季君恒喝的快,都没品出什么滋味,本来想吐槽两句的,但见小叔无端柔和下来的脸色,话到嘴边换成了,“味道还行。”
陈安修的淘宝店经过三四个月的摸索阶段,现在逐渐走上了正轨,除了卖以往的山货和土鸡蛋之外,现在又增加不少东西,新炒制的地道春茶,镇上小磨坊出来的麻酱和香油,都是用纯正的芝麻磨出来的,豆腐坊的油豆皮,腐竹和豆腐球,也没掺杂过任何其他的东西,此外他还把春天里采摘回来的野菜过水冷冻起来,这样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寄送的时候里面加一个小冰袋,客户收到的时候,味道也没什么变化。
樱桃还有个把月才能下市,陈安修看自己家山上的樱桃今年结果还不错,就提前在网上做了个预售。
“陈哥,咱这山里的东西,网上真的有那么多人买吗?”现在是中午十点多,店里还没什么人,陈安修抱着电脑在柜台那里敲敲打打的,孙晓擦完桌子就好奇的探头过来。
陈安修敲完最后一行字,和买家确认完地址,“还行,本地的最多,咱们的店摆在这里,人家不怕咱们跑了。”
“这倒是,怪不得那么多客人走的时候,都要咱们淘宝店的小名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