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子本来好像有话要说,见老板娘这样说了,也就没出声,倒是蒋轩客气了一句,“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话说的很客气,但显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等他们坐下,上过茶,老板娘亲自拿了菜单过来,“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和林小姐这样的贵客,我请还请不来呢,看看这次想吃点什么?今天的鱼很新鲜。来条鱼吧,我还记得林小姐喜欢吃糖醋里脊。”
林梅子解了脖子上的围巾,笑说,“老板娘好记性啊。”
陈安修从刚才就听着声音很耳熟,但这家店里的四人座都是联排的高背椅,他们又是在窗边的,不站起来看不到门口的情形,此时听见声音就在旁边,他侧头看了一眼,正好林梅子抬头,“安修,吨吨?是你们父子俩啊?真是巧了。”
蒋轩本来在看菜单,这时也看到他们了,笑说,“早知道你们也在附近,就打电话过来一起吃了。”他点了好些菜,对老板娘说,“待会放那边吧,遇上兄弟和小侄子了,我们并一桌。”
“蒋叔叔,林姑姑。”吨吨懂事地打了招呼。
陈安修也没太多客套,本来他们父子是对面坐的,此时让吨吨坐他旁边,对面的位置让给蒋轩和林梅子,老板娘帮着把茶水移过来,口齿伶俐的说,“原来是父子,真看不出来,我们打刚才还以为是叔侄呢,店里的小姑娘还和我嘀咕,今天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帅哥,专门放在窗边的位置上,我们看着养眼,说不定还能多吸引两个客人进来吃饭。”
陈安修笑,怪不得他和吨吨一进来,还有那么多位置,服务员非要热情地给他们推荐窗边的位置,说什么风景好,弄了半天,他们也成了风景的一部分,“给老板娘做了半天活招牌,老板娘要不要给我们点优惠?”他也只是随着说笑而已,有蒋轩在,优惠这种东西直接可以忽略,免费这个老板娘恐怕也是愿意的。
“优惠,当然要优惠,不仅这次优惠,以后来每次都优惠,走的时候给你拿张打折卡,以后常来。”
看来蒋轩那句兄弟起作用了,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啊,真是人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好了,老板娘,你去看看我们菜好了没有,我们也说会话。”
“好的,好的,你们聊着,我去后厨看看菜,保证先给你们这一桌上,有事就招呼服务员。”
“这老板娘真够热情的,你们常来啊?”桌上只有一些剩菜了,陈安修不好招待他们吃,自己便也停下筷子。
蒋轩坐的是陈安修的对面,问题是他回答的,“梅子喜欢这家店的味道,有段时间常来。”
“原来这样,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今天你们买了不少东西啊?”后一句话陈安修是和林梅子说的,他看见他们手边放着好几个购物袋,光看那精致的包装,东西应该也挺高档的。
“这不是过中秋嘛,给家里老人买的,你们父子俩这也是啊?”
“恩,给我爸妈买的,准备下午就回山上。”
“正好我和蒋轩也要回去,捎着你们,是吧,蒋轩?”
“老婆大人都说是了,我哪敢说不是啊?”蒋轩亲密的搂了一下林梅子的肩膀。
林梅子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去看陈安修的反应,见陈安修正给吨吨递餐巾纸,脸上并没有在意的表情,看他这样,自己心里涌上来的感觉说上来轻松还是失落。他们两个自小认识,小学时分开一段时间,中学重逢。上学时候,陈安修这种男孩是很多女孩子的梦想,长得帅,嘴巴甜,爱玩,会玩,学习还不错,那个时候她和陈安修走的最近,被很多女孩子妒忌的,不过那时候她的日记里也全是陈安修,陈安修,满满的都是陈安修,她的优势在于,她能感觉到陈安修也是喜欢她的,青梅竹马,说的就是她和陈安修这种吧,那时候年纪小,还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总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直到吨吨的突然出生,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来不知道陈安修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这样亲密过。一时间感觉天都塌了。
自从九岁爸爸去世,妈妈再嫁生了一个弟弟后,她就没有自己的家了,虽然姑姑姑父疼她,但毕竟那不是自己的家,她比别人更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幻想过的家里,另一个人的位置永远是陈安修,从来没有过别人,可陈安修就这样用实际行动背叛了她和他们过往的一切。尽管后来她相信了陈安修关于只是意外的解释,但心里还是存了芥蒂。后来她有了蒋轩,蒋轩的外在条件并不比陈安修差,甚至可以说是好很多。也许童话故事里青梅竹马最后都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但人是在长大的,长大后就必须去面对的现实。
她现在过得挺好的,有人人羡慕的男朋友和工作,相信以后会更好的。即使只是作为朋友,她也希望陈安修过的很好,“听姑姑说,你交女朋友了?”
“是啊,别人介绍的,在一个酒店里工作,平常见面还挺方便的。”梅子的姑姑一定不愿意这么快就听到他分手的消息。
菜陆续上来了,虽然是一样的菜,但看这分量可比他们刚才点的多了不少,他们动筷子一边吃一边说。
蒋轩还要了两扎生啤,和陈安修一人一扎,陈安修知道他酒量好,一扎生啤在他那里和一杯白开水没什么区别,也就没阻止。
蒋轩和他碰碰杯说,“对了,你那个女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回家过中秋啊?这么大的节日。”
“你也知道的,别人都休假的时候,才是酒店里最忙的时候,她倒是想来,就是请了好几次假,上面都不给批。”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对着这两人面不改色的撒谎。
“叔和婶儿好久没见了,他们身体还好吗?”自从他和梅子瞒着安修在一起后,陈叔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陈婶较以前明显冷淡很多。他是看着陈安修和林梅子一路走过来的,曾经连他都以为这两人一定会在一起。他追梅子的时候其实知道安修是还没放弃的。但他们已经分开了是事实,他应该也算不上横刀夺爱。他们在一起后,不是故意想瞒着安修,只是彼此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挺好的,春天里还包了个山头,种了果树,还养了鸡。比我还忙。”
四个人吃过饭,蒋轩抢着付了帐,然后开车送他们回去,车子一在小超市门口停下,林淑芳就迎了出来,笑着说,“蒋轩,梅子回来了?”当她看到先开门下车的陈安修时,笑容顿了一下,看那眼神,估计在想,为什么陈安修会在车上。
陈安修喊她声婶子,然后说,“我和吨吨搭了个便车。”
林淑芳这才笑着过来,很大方的说,“应该的,应该的,蒋轩最近也给梅子订了辆车,以后要回来的时候和他们打个招呼,自己开车比坐公交车方便。”
林梅子的神情有些尴尬,说,“安修……”
陈安修笑笑,示意她没事。
这时吨吨也从车子里出来了,用一种无辜天真的口气说,“我爷爷有车,我叔叔也有车的。”那意思就差直接说,有车有什么了不起。
陈安修嘴角动了一下,又忍住了,过去牵他手,对其他人说,“你们快进屋吧,我和吨吨先走了。”至于道歉就不必了吧,他家吨吨也没说什么啊。
梅子姑姑一会应该就顾不上生气了,他看到蒋轩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除了他们在川菜店里看到的,后备箱里还有不少。这么好的侄女婿,其实也难怪梅子姑姑总是防备他坏了好事。
林爸爸包了山头后,店里又请了一个小工,同村姓李的,叫李小乔,这名字他父母也不知道怎么给想的,今年才十八,中专毕业后,父母怕他年纪小在市里不学好,就养在身边看着,听说陈爸爸店里招人,就把人送过来了。都是同村的,知根知底,这个孩子被他父母管得老实巴交的,陈爸爸就把人留下了。
“小乔,我爸妈呢?”店里就这么一个人,陈安修每次喊这个名字都不忍直视他的脸,对着一个黑壮壮的男孩叫小乔?这巨大的落差感是怎么回事啊。
“大哥,你回来了,叔和婶子在那边的山上呢。”
陈安修放下东西,领着吨吨说,“那你继续看店吧,我和吨吨去山上看看。”
春天里包这山头的时候,路边还都是桃花,现在连个桃子都不见了,但是山上的五六棵柿子树都红透了,还有两棵大板栗树,树下栗子落了一地。
“爸妈,你们在哪呢?”陈安修看他们铁锨和锄头还放在这里,知道人肯定没走远。
“壮壮,吨吨,这儿呢,拾鸡蛋呢。”陈爸爸从山谷里那里摇了摇手。
陈安修和吨吨过去,果然看到爸妈一个一个篮子,满山谷的草丛里捡鸡蛋呢,每个人篮子里都有小半篮子了,红彤彤的皮,个头倒是不算大,听陈爸爸说,第一年的小鸡,下的蛋是不会很大的。
“爸爸,还有篮子吗?我也下去。”
“就养了百十只鸡,你以为能有多少鸡蛋啊,我和你妈这就上去了,别下来了,你和吨吨去把那些地上的栗子拾到筐子里,晚上我给你们用鲜栗子炖鸡吃。小心别被刺着。”
早先陈妈妈蒸了地瓜面的山野菜包子,晚上陈爸爸做的栗子炖鸡,又炒了两个青菜,刚下来的栗子最鲜嫩不过,自家散养的鸡味道也足。
晚上睡觉前,吨吨爬到床底下捣鼓半天,他们这个房间里是大铁床,离地半米高,床架子是陈爸爸找人焊的,床板子是他自己做的,睡了快三十年了,依然结实的很,连想换掉它都找不到理由。
“吨吨,床底下都是灰,你在下面干什么呢?”陈安修喊两遍了,吨吨都不出来,如果不是下面还有刷刷地动静,他都以为吨吨在床下睡着了。
又过了大概有三分钟,就在陈安修忍不住想下去将人揪出来时,吨吨自己爬出来了,小脸脏的和花猫一样,脑门上还顶着半个疑似蜘蛛网的东西,他抹抹脸,把手里的小铁盒子用力塞到陈安修怀里,“给你用。”
“这是什么啊?”陈安修一边问,一边把盒子打开。
“这是……”满满的一盒子都是钱,有一百的,有五十的,还有十块,五块的,底下还有好些小钢镚。
“我的压岁钱,还有自己攒的。”
陈安修想起以前晴晴说的话,她说:“吨吨以前总问你在什么地方,还闹着想去找你,我们就告诉他说,你离得很远,要坐了汽车,再坐火车,然后坐飞机,最后坐轮船才能去,从那以后,吨吨的压岁钱就不上交了,我和妈找了好多地方,都不知道他把钱藏到哪去了。”
☆、38
“吨吨……”陈安修的嗓子有些发堵,他想说,吨吨,其实用不着这些,但对着儿子这些话突然说不出来了,吨吨的小脸虽然绷着,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到底是年纪小,只要大人仔细点的话,就会发现孩子的眼睛里藏不住事情,吨吨此时略带紧张的眼睛里就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是不是不够?那等过年的时候,我有钱了再给你。”原来攒了这么多年,都有满满一盒子了还是不够多。
陈安修半跪着去抱他,“够了,够了,已经足够多了,爸爸要工作很久才能赚这么多钱呢,谢谢吨吨。”他以前到底有多粗神经才认为吨吨和他不亲呢?明明孩子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吨吨心里松口气,他们父子见很少有如此亲密的动作,他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但很快停住了这个动作,小手抬在空中半晌,最后下定决心一样,落在陈安修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陈安修更用力的抱了抱他,就算只为了这个孩子,他也要更努力一些。
之后的两天,陈安修大多在山上帮忙,因为山头是今年刚承包的,很多地方都没开发出来,陈爸爸也只是把以前的果园除了除草,给果树重新施了肥,至于结果怎么样,还得等到明年再看,陈安修这两天在山上主要帮着摘柿子,吨吨小尾巴一样,爸爸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经过那一夜,父子两人的相处自然很多,尽管吨吨的话还是不多,但陈安修现在已经学会主动去亲近孩子,他搬着梯子的时候,会主动招呼吨吨帮着他提篮子。
这情形看在陈妈妈眼中,感到稀奇的同时,心里又很安慰,悄悄拉着陈爸爸说,“你看壮壮和吨吨,现在才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以他们的身体状况,不是不能亲自照顾吨吨,但壮壮退伍以后,他们还是决定把孩子交给他一个人来带,无非就是希望这对聚少离多的父子俩能亲近一些,趁着吨吨现在年纪还不大,他们也知道壮壮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可要是等吨吨长到十几岁再来想这件事,就晚了,那个时候即使你想给,孩子也不会那么需要了。父子这情分就算是伤了。
陈爸爸拿小锤子蹲在地上敲板栗壳子,听陈妈妈这话,得意洋洋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父子俩就说父子俩,到什么时候都生分不了,以前就是你瞎担心,说什么吨吨自小就和壮壮分开,长大了会不亲,我就从来没担心过。咱养的儿子,咱养的孙子,那还能有错了?!”
陈妈妈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和这人过了大半辈子了,这人从来就没学会顺着她说过话,她说东,他就非要说西,她说不让承包这这山地,他就有本事撺掇壮壮偷偷去把这事办了,现在他们父子都是一条心了,不过回头想想也不枉他疼壮壮这么些年,他待壮壮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就和晴晴望望是一样的。
看到壮壮和吨吨,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长宁,现在想想,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做对了,未婚生子,就算放到现在,也算不上是光彩的事情,何况是往上数差不多三十年,光想想都知道那是一件多难听的事情,长宁那个时候还是个大学生,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林家有个在北京上大学的小儿子,很聪明,将来是要吃公家饭的。可就是这样人人羡慕,家里人为他骄傲的长宁,突然有一天一脸惊恐的跑了回来,谁问都不说话,就一个人缩在东边的屋子里,还说不想去上学了,那个时候他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
她还记得时节比这还早一些,应该是农历七月初的时候,有天晚上都快半夜了,大哥突然来砸他们家的门,她一开门,大哥就说让她赶紧回去一趟,谁都劝不住,爹要把长宁打死,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除了最小的长宁,爹娘就对她偏疼一些,大哥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的。那时候家里连个摩托车都没有,他们就打着手电筒沿着山路往回走,路边都是草,露水很重,打的裤子都湿到膝盖那里,全身冰凉凉的,她那个时候已经五个月的身孕了,一路跌跌撞撞的几次差点没摔倒。
即使有娘和二哥拉着,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长宁也已经是鼻青脸肿,身上都是血了,爹的脾气很暴,打长宁用的是家里挑水的扁担。爹还要继续打,她跑上去挡着,她那时候怀着孩子,爹不会动她,扔下扁担气冲冲的出去了。她和娘给长宁换衣服,她一撩开,就看到了那个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就和她的一样,可长宁是个男孩子没错啊,她自小背到大的,最清楚不过了。
爹和娘显然是知情的,以前只当是祖上传下来的故事,后来爹娘去找了谁,她不清楚,反正他们家知道了有个叫宁世的医院可以帮助他们,大概刚过了霜降节气的时候,长宁生了壮壮,不过她的那个孩子没活下来。长宁一直不肯说那人是谁,其实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北京那种地方他们只在书上和广播里听过,想去那里找人算账,他们连人家的门都找不着。如果长宁养了这个孩子,这辈子就算是毁了,爹做主,全家人都瞒着长宁说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长宁听说孩子死了,也没多大的反应,养好身体后,就回去继续上学了,再后来就是去美国,结婚生子,一直到现在。他们就把壮壮抱了回来,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妈,那边的树上的要一起摘了吗?”
“哦?”陈妈妈打个激灵回过神来,“一起摘了吧,再留下去,都软了,掉地上摔烂了也没法吃。”
“你在想什么呢,壮壮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你管我想什么呢,砸你的栗子吧,我看了生活台的天气预报,这一周天气都很好,正好把栗子和柿子饼一起晒了。”天气不好,晒出来的东西不容易保存,而且长毛。
他们把壮壮当成普通男孩子一样养大,壮壮甚至比普通的男孩子还皮实一些,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壮壮也和长宁一样在外面吃了别人的亏。当时她一看到壮壮的肚子就知道了,毕竟同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吨吨,我把篮子吊下去,你把绳子解开,再拴上一个空的。”陈安修踩着梯子坐在高大的柿子树枝杈那里,东山上的柿子树很多,陈安修就认识三四种,一种叫椭柿子,中间有道圆弧,像两个大面饼直接压在一起了,这种柿子的个头很大,从树上摘下来就可以吃了,还有一种个头小点,叫牛心柿子,这种不能直接吃,要拿梨染染才行,不过这种晒出来的柿子饼超级好吃,还有一种不知道名字的最常见,山头溪谷里每年自己都能冒出一两棵,一直到入冬,叶子都落光了,红彤彤的柿子还能一直挂在树上。这两年村里人更喜欢种脆柿子,爸爸在屋后也种了一棵,稍微发红就能吃,脆甜脆甜的,中间有巧克力色的十字花,所以也有人叫巧克力柿子的。
现在摘下来的柿子,一部分存起来,可以一直留到过年,另外一些妈妈会削掉皮用鱼线串起来挂在屋檐下晒成柿子饼,市面上那些半透明很漂亮的柿子饼怎么晒出来的,他不知道,反正自家晒的柿子饼,表面已经是黑色了,咬一口,里面的瓤子还是红的,很甜,有丝,口感比外面买的更韧一些。小时候妈妈总说留着过年吃,不过无论妈妈藏到哪里,都能被他们三个翻出来偷吃个差不多。
中秋前后也是快递公司忙的时候,陈天雨是中秋那天傍晚回来的,随车带回来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各酒店的礼盒,五花八门的,有月饼的,有酱肉的,有茶叶的,还有五谷杂粮的,陈天雨说是朋友送的,家里人都知道他的朋友三教九流的一大堆,听他这么说,也什么可怀疑的。
“哥,这盒月饼给你……和吨吨吃。”陈天雨特意把车里最后一盒月饼递给陈安修。
“月饼?”陈安修看这有两只傻兔子的包装盒,“你知道我不喜欢吃月饼的。”他从小就不喜欢吃月饼,家里一起吃的时候,就他不会动。
“听说这个不太一样,放冰箱里镇一下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见他执意如此,陈安修笑着接过来,“恩,好,我待会放冰箱里,爸爸今天做了很多菜。”
“哥。”快进院门的时候,陈天雨在陈安修后面喊他一声。
“恩?”陈安修很习惯的答应一声,扭头去看他,“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怎么感觉人瘦了这么多。
“有一点,不过还好。怎么突然这么问?”今天中秋呢,失业的事情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安修非常欠揍的挑挑眉,双眼冒光地回身揽着肩膀将人拖进来,笑着说,“难得啊,难得有一次你这么关心我这个做哥哥的,要不今晚我恩准你侍寝吧?”陈安修想掩饰什么的时候,就容易胡说八道。不过这个侍寝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在他们家就是提前暖被窝。天雨就是那种火力很旺的高温体质,小时候没少被陈安修坑着先钻冷冰冰的被窝,等人把被窝暖和过来了,他就不顾长四岁的年纪,没皮没脸地硬钻进去和人挤,嘴里还无耻的嚷嚷说,哎呀,恩准是你侍寝是荣幸啊之类的话。
陈天雨双眸微敛,可能也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把将他推开,转而笑骂他,“做梦去吧,你。”
“要不要这么手足相残?”
“我说真的啊,如果那个工作真那么累,辞了就是了,没必要为个工作把自己弄成这样。”
陈安修眼神波动了一下,还是自家人好,但他还是死撑说,“我辞了,你养我和吨吨啊?”
“有什么不行?你是我哥嘛。”院子里没开灯,但天已经暗下来了,陈天雨的话里透着一种莫名的认真和执拗。
但显然有人没领会,还过去补人一拳说,“现在没娶媳妇儿的人当然说什么都好,等哪天娶了媳妇儿就肯定嫌弃我们了。”
厨房里的油烟机和锅铲的翻炒声不断,菜香一阵阵地传来出来,陈爸爸新炸了一盘子虾球,在里面喊他们说,“你们兄弟俩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还不洗手端菜出去。”
“来了,来了,爸爸。”陈安修嘴里答应着,拍拍陈天雨的手臂说,“赶紧把东西放屋里,洗手准备吃饭。”
陈天雨自失一笑,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指望这个人能明白什么吗?算了,他从来都希望那人不明白的,如果像自己这样,还真是挺恶心的。
晚饭前晴晴也打了电话回来,说和同学在一起吃饭,听电话那边确实也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