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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咸笙有一副好的身体,梁国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哥哥不该过来的。”咸笙说:“但既然来了,就该光明正大。”
  他重新拉住咸商,道:“今日庙会甚是热闹,方才吃的糖糕也很好吃,哥哥也来尝尝。”
  他说了太多话,呼吸已经有些沉重,脚步也慢了很多,咸商看了他一眼,轻轻扯了他一下,咸笙停下脚步,看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哥哥背你过去。”
  以前咸笙要出来玩,也都是几个哥哥轮流背着,偶尔才放下来走两步,他是真的自幼被娇养着长大,可再娇,也没见身体好起来过。
  咸笙没有拒绝,他伏在咸商身上,忽然鼻头发酸:“父皇母后和其他哥哥还好么?”
  “都好,就是有些担心你。”咸商轻而易举把他背起来,语气有些低沉,他没有再聊国家,就像只是普通人家的哥哥过来看望‘妹妹’:“重了点,看来戚思乐医术真的不错。”
  咸笙笑了:“是啊,我现在每隔一天才喝一回药,其他时间只要吃一种酥点……那个酥点很的功效原本很羞人。”
  他趴在咸商背上小声说着,柔软的长发垂下来,咸商低笑一声:“湛祯还有这般傻的一面?”
  “傻的很呢。”咸笙说:“还偷偷给我堆雪人,做雪鸽子……还因为我被父皇母后给打了,你一定想不到,他们家人多好玩,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偏生在别人面前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
  他自己说的噗嗤嗤笑,咸商拢了拢他的腿,将人往上托一下,眼神里藏着一抹忧虑,嘴上却附和道:“北晋倒是的确有趣。”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人群,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这其中,便有御林军统领何善。
  咸商是咸笙的亲哥哥,同为魏皇后所出,在南梁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只是一般跟晋人见面都是在战场上,难免要染上血腥的色彩。
  何善惊疑不定的看着一点点走近自己身边的兄妹,他自然认得咸笙,今日出门,晋帝特别给他两张画像,告诉他,盯紧太子的行动路线,一旦发现庙会有移动,就立刻封锁全场,不要把人放跑。
  那两张画像,一个是商太子的得力心腹汤礼,另一个就是商太子本人。
  他坐在马上,眼睁睁看着这对兄妹来到身边,忽然抓出画像又看了一眼,的确是商太子。
  他偷偷溜进上京,不谨慎小心点,居然还光明正大逛起庙会来了?!
  他当即下了马,一下子拦在二人面前,“商太子殿下。”
  咸商一愣,立刻侧目看身上的咸笙:“这位是……?”
  “是何统领。”咸章 他身上下来,扯了扯衣服,行礼后好奇道:“统领见过我哥哥?”
  这是直接承认了?!
  何善皱眉,这种气氛实在说不出把人拿下的话,只好行礼:“在下何善,不知商太子是如何进的上京?”
  “今日早晨。”咸商道:“从南门而进。”
  “为何向陛下称病,说要晚到?”
  “想给妹妹一个惊喜罢了。”咸商笑道:“到底还是没有瞒过陛下的眼睛,实在是惭愧。”
  何善眼皮抽了抽。
  你们暗地里搞小动作,居然还因为没骗到人而惭愧??你当上京给你玩的吗?
  他也笑了笑:“不知商太子带来了多少人?”
  “约三四个。”咸商如实告知:“其余人皆还在滨城待命。”
  问什么就答什么,其他的话一概不多说,何善皱着眉,一时半会儿实在没办法给他扣帽子,便道:“实不相瞒,今日庙会有奸细混入,商太子殿下出入未曾记录,实在可疑,还请随在下走一趟,配合调查。”
  咸商好整以暇:“大人请。”
  他抬步,咸笙忽然扯住他的袖子,道:“我也要去。”
  “太子妃就不必了,您如今已经是晋国人,无需审查。”
  “不。”咸笙又往咸商身上爬,道:“我好久没见哥哥,想的慌,不要跟哥哥分开。”
  咸笙跟湛祯太子新婚燕尔,浓情蜜意,若有他在,就只能查,不能审,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兄妹二人,咸笙已经催促道:“快走呀,查完了我要带哥哥去太子府看看新房呢。”
  他一脸天真无邪,人畜无害,何善拱了拱手,不得不将他一起带走。
  他们被带到了一处别院里,咸笙落了地,便道:“此处倒也安静。”
  “竟还栽了桃树,今日破坏了你逛庙会的心情,姑且当做弥补了。”
  “什么呀,这又不是你种的。”咸笙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白了他一眼。
  “怎么说,你也算是仗着哥哥的面子才能看到这满院子桃花吧?”
  “你若不犯傻,我都在看桃花林了。”
  咸商轻笑,他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温柔:“你觉得他抓我,想做什么?”
  “无非就是怀疑你来大晋不安分,给你施压,顺便看能不能从你嘴里套出来我送信的真实原因,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我早就跟他说了,虽然敷衍了点,但也是合乎情理。”咸笙猫一样蹭蹭他的手掌,道:“何况哥哥来上京,原本就只是为了接我,我们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了。”
  “你倒是坦然。”咸商叹了口气,“你跟着过来,是确定湛祯会来找你?”
  “哥哥信我的不是吗?”
  “自然信你。”
  “我也信他。”咸笙说罢,又想了一下:“不过,他这次过来,肯定又要发脾气。”
  咸商眉头一跳:“他经常对你发脾气?”
  “……也没有。”咸笙忙道:“就有时候,很偶尔。”
  咸商眸子沉下去,没有再说话。
  湛祯正阴沉着脸坐在太子府的椅子上。
  中午咸笙突然消失,他当即便找疯了,他确定秦易如今不在上京,但却无法保证不会有别人把他劫走。
  但很快,高轩就跑来告诉他,是咸笙让他去查探情况的。湛祯立刻去见了那几个闹事喊救命的人,听出了几人隐隐的南方口音,确定了咸笙是故意支开的高轩。
  接着,御林军那边传来消息,说咸笙跟咸商一起被带走,虽强调了两人安好,可他却是怒不可遏。
  咸笙在明知道咸商派人过来的情况下,却依然选择独自一人偷偷去见,不告诉他,就等于不信任他。
  事后跟咸商一起被带走,而不是过来寻找湛祯商量对策,往扎心的地方想,这不就是逼着他不得不出手相救么?他清楚如果咸商一人被带走,湛祯一定不会太着急,所以他选择了跟咸商一起被带走。
  只要离开咸笙,湛祯的脑子就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越想,越觉得咸笙不值得自己掏心掏肺。
  但站在咸笙的角度,又好像理所当然。
  他要跟哥哥同生共死,也很正常。
  可,理解归理解,湛祯还是非常生气。
  高轩承受着他的低气压,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他也十分惭愧,忍不住道:“殿下……准备何时去见太子妃?”
  “他要自作自受,就让他在里头多关几日,反正苦的不是孤。”
  当天晚上,身畔冰凉一片,他伸手摸了摸,然后拿了个枕头搂在怀里。
  面无表情的睁眼到天明。
  孤……苦,还是孤苦。
  第67章
  太久没见南梁的亲人, 同时也有点担心哥哥夜里会被带走, 当天晚上, 咸笙推着咸商进了房间。
  “这么大人了, 还黏着哥哥呢?”
  话虽这么说,咸商却没赶他, 但因为‘兄妹’关系, 他把床让给了咸笙, 因为想着要避嫌。
  咸笙难得活跃,侧身躺在床上, 跟睡在地上的他絮叨了半夜, 直到咸商问他:“湛祯何时来接你?”
  “……总该跟他父皇打招呼吧。”咸笙说:“也得找个理由什么的。”
  “你没有犯错, 他要找理由, 岂不是多此一举?”
  咸笙躺回去, 眼珠转了转, 道:“那大概是在闹脾气了。”
  “堂堂一国太子,如何能宠你纵你。”咸商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这个弟弟自幼做妹妹养, 一家人都疼宠至极,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
  原本,他早就做好照顾咸笙一辈子的准备, 却阴差阳错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得不让他拖着病弱残躯嫁来敌国, 如今在明知咸笙是男儿的情况下, 还要在敌人身下婉转承欢,他嘴上不说,心里却阵阵揪痛。
  在他心里,咸笙是比自己更为重要,也更为适合那个皇位的人。
  “哥哥。”咸笙喊他,道:“湛祯对我真的很好,你看我长这么好看,你担心什么呢?”
  “你若……”隔墙有耳,咸商没把那句要是女孩说出来,咸笙要是女子,他大概能放心很多,但他现在的身份却随时可能要他的命。
  湛祯迷他一时,不可能迷他一世。美人又如何,哪里有皇权诱人,传宗接代,巩固皇权,他迟早会挑选合适的女子入宫。
  若遇到有些手段的女子,有了孩子傍身,要拿捏咸笙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忽然沉默下去,咸笙忽然探脑袋来看,问:“哥哥睡了吗?”
  “嗯。”
  咸笙躺回去,听他呼吸并不平静,便知道他定还在担心自己,心里有点盼着湛祯赶紧过来。
  “他一定是在闹脾气,就跟小孩子一样。”
  他帮湛祯说话,听到咸商轻笑:“好了,知道了。”
  他觉得咸笙定是喜欢上湛祯了,否则怎么也不会把湛祯当小孩子看,咸商曾与他在阵前单挑,心知对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十四岁少年,他已经十九了,弱冠之年,胸有沟壑,每做出一个决定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甚至每一次挥刀,他都早已计算好要打在敌人身上哪个位置。
  他不来寻咸笙,怕不是之前接受咸笙都只是障眼法,或者是看他长得好看,为了占点便宜才哄着他,其实早已在心里做好报复的准备。
  他心头千回百转,却一句都未跟咸笙说。
  小筑内十分安静,安静的足够让人掉以轻心,咸笙很快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咸商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从地上坐起,侧头看了看沉睡的咸笙,轻轻将他的手臂放进被窝,拉开门走了出去。
  今日起了雾,早间仍有些凉,桃花瓣上凝着露水。湛祯披着大氅,腰间挂着佩刀,正懒洋洋的赏着桃花,见他出来,微微一笑,行礼道:“见过兄长。”
  咸商观察他的表情,回礼道:“祯太子不必多礼。”
  湛祯抬步走上来,看着很随意,却气势如宏,眼角眉梢都是不可一世与睥睨之姿,他与咸商擦肩,登上台阶,忽然一撩斗篷,旋身道:“笙儿早先与兄长送信阻止,为何还要冒险而来。”
  这是一种目空一切的施压姿态,咸商眸色暗沉,旋身过来,道:“此次过来,并非以商太子的名义,只是做为笙儿的哥哥。”
  他登上台阶,与湛祯直视:“倒是想问殿下,缘何突然提前婚期,也不与大梁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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