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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笙下了车,缓缓走过来,却在湛祯马下被一把未出鞘的刀拦住。
  魏萱还没动,咸宁已经急切道:“湛祯,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了笙儿?!”
  “看来公主对你们来说真的很重要。”湛祯的刀鞘轻轻将咸笙超后推,咸笙被迫后退,忍不住瞪他。
  湛祯一笑,道:“让孤来猜一猜,莫不是大梁拿公主跟谁做了什么交易,可以换来援兵?”
  魏萱神色一凛,上前两步,温和道:“我今日只是做为一个母亲来接女儿回家,大梁所有人都知道,笙儿自幼身子骨弱,还请湛祯殿下看在她是女儿家的份儿上,网开一面,放她回家。”
  “女儿家?”他一笑,魏萱顿时心头一紧,暗想这北国太子当真如此下流,发现了咸笙的真实性别。
  湛祯接着道:“城楼指挥千军,随机列阵,可不是一般女儿家能做出来的。”
  魏萱呼出一口气,神色未变,刚要说什么,却见湛祯翻身下了马,“孤知道皇后的意思,但今日孤来不是为了战,而是想与大梁做个交易。”
  他身旁军师两眼困惑,江钦却了然的在他耳边飞快道:“看来咱们殿下还没死心。”
  魏萱笑道:“殿下请讲。”
  “孤要娶她。”
  这下子,不只是军师,江钦也目露困惑,娶?哦,这是要纳了公主。
  魏萱保持微笑,南梁众人纷纷神色各异,咸笙率先反应过来,道:“你想纳我为妾以达到羞辱大梁的目的?”
  湛祯看向他,道:“明媒正娶。”
  此话一出,全场都陷入迷惑之中。
  连当事人咸笙也未能避免,他皱起眉,困惑极了:“明……正……?”
  “就是,有媒人,有聘礼,你,坐花轿,嫁给我,做太子妃。”
  他一脸关爱傻子的神态,咸笙立刻收回自己傻子一样的神情,板起脸来。魏萱忽然道:“此事只怕不妥,笙儿……他,他身子娇弱,若去了北国,天寒地冻,如何能习惯?”
  “依皇后的意思,是宁可再战,也不愿公主远嫁了?”
  魏萱道:“若公主远嫁,你便放过大梁?”
  “正是。”
  “那若公主不愿……”
  湛祯又一次看向咸笙,缓缓道:“那孤就好再次起兵,破大都,擒梁皇,灭咸氏,一统天下。”
  “你……”咸笙道:“这是威胁?”
  “威逼利诱,端看公主选择。”
  “你以何利诱?”
  “既然是明媒正娶,自然有聘礼。”
  “以何为聘?”
  “十座城。”
  咸笙还来不及反应,身后军师就急切道:“殿下!”
  湛祯头也不回的抬手制止,魏萱在此刻道:“殿下年纪尚轻,口说无凭,况婚姻一事,当由父母做主,若殿下当真诚心,还请回去禀报大晋天子,请他派使团来大都商量具体事宜。”
  湛祯从容道:“魏皇后说的极是,孤也有正此意,公主,请回吧。”
  咸笙下意识朝魏萱走去,身后湛祯翻身上马,咸笙没忍住转身看他,不解道:“为什么?”
  湛祯:“嗯?”
  “这是大晋一统天下的好机会。”
  “江山易改,美人难得,在孤看来,公主更重要。”
  不知是不是错觉,咸笙竟隐隐从他眼中察觉到了几分深情。
  不及细想,湛祯已勒马转身,一骥朝前,千军万马潮水般随他而去。
  咸笙以为湛祯只是随口说说,无论如何北晋天子也不会答应这场荒唐的联姻,但他却低估了湛祯在北晋的话语权。
  三个月后,两国使团完成互相口吐芬芳,彻底拟好了联姻婚书,湛祯奉还十城,还送回了十万俘虏,以及当年被生擒的大梁二皇子,但就像咸笙想的那样,大晋天子并未轻易放过大梁,在答应了儿子这个荒唐的要求之后,也给大梁提出了纳税进贡,以及依附大晋的条件。
  但这对于危在旦夕的南梁来说,已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而作为交换,咸笙登上了铺着柔软被褥,防震一流的马车,带着十里红妆,由两国军队共同护送,踏上了去往北国的漫漫联姻路。
  不用再担心国家与亲人,咸笙的心思终于不得不放在了自己身上,他清楚自己是这场联姻的关键,试探着向湛祯写信私下提过能否换别的郡主,却被湛祯断然拒绝。湛祯只要他,察觉出他话里话外的不愿,又威胁表示:知道公主身子病弱,但倘若在联姻中病死,大晋将会立刻起兵,踏碎南梁江山。
  咸笙气的又病了半个月,在信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质问他是不是一旦成亲便会毁约。
  湛祯轻描淡写的安慰他:公主不要动怒,注意身体,但还是要提醒一句,史书是胜利者写的。
  咸笙心道反正自己不是真的女子,倒不怕他始乱终弃,去到北国与湛祯周旋,指不定谁输谁赢。总归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上了车便蒙头大睡,但即便如此,还是在路上病了几次,在车上时,咸笙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尽快脚踏实地,可随着一路北上,温度却越来越低,快到上京城时,咸笙已经把自己包成了粽子,但天气还是冷的让人窒息。
  “公主,到了。”如意的声音传来时,咸笙正抱着手炉蜷缩在车内,他笨拙的动了动,头脑昏沉的撑起身子,耳边传来马蹄之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公主。”
  这么多天来,咸笙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上京,此刻乍然听到湛祯的声音,与他接触过的记忆又纷纷涌入脑海。
  他一个激灵挺起了身子。
  “多日未见,公主莫不是记不得孤了?”
  咸笙犹豫了一会儿,抱紧手炉,慢慢的爬到车窗前。
  湛祯只听到马车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车窗被拉开,一只脑袋探了出来,不小心撞到窗棂,那貂绒帽子一下子盖到眼睛,咸笙急忙抬手扶正,道:“殿下……好久不见。”
  那帽子和围脖都带着毛边,将湛祯钟爱的那张脸衬的粉雕玉琢,可爱至极。湛祯眼神流出贪婪的光,语气却相当温和: “公主一切可好?”
  咸笙掩唇咳嗽,道:“有劳殿下挂念,一切都好。”
  湛祯微微一笑:“几个月不见,公主乖了不少。”
  咸笙道: “待友与待敌,自然是不一样的。”
  湛祯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咸笙垂下睫毛掩饰不与对方对视。自打梁国决定隐瞒他的性别接受联姻开始,他就一直有些心虚,此刻再见湛祯,更是无言以对,倒巴不得在马车上再睡几日。
  湛祯倒也未曾究根问底,体贴道:“大冷的天,先进城吧,别冻着公主,误了三日后的大婚。”
  他调转马头与马车平行,咸笙却是一惊:“不是说年后开春再举行……”
  湛祯打断了他:“孤不想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略略:孤想洞房。
  笙笙:……我不想。
  第5章
  湛祯行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就跟那次突然说要娶他一样,坦然直白的让人措手不及。
  咸笙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在他看来,湛祯不是一个会轻易被美色迷眼的人,他很年轻,又英俊,身份尊贵,要胆识有胆识,要魄力有魄力,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做什么要这样对他步步紧逼?
  明明当时在边境交接的时候,大晋使团说过,为了照顾公主的身子,这一路可以缓行,婚礼定在明年春日。
  可现在,就因为湛祯一句等不及了,说提前就提前,他半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三天后大婚,也就意味着,三天后洞房。
  咸笙又要喘不过气了。
  马车一路进了驿馆的院子里,方才停了下来。
  如意喊:“公主,可以下车了。”
  咸笙坐了会儿,悄悄推开窗子看了看湛祯还在不在,一下子对上他的目光,立刻又放了手。
  居然还不走。
  他硬着头皮钻出马车,垂眸去看车前放下的脚踏,刚要伸腿,湛祯忽然道:“我大晋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新嫁娘成婚前三日不可下地。”
  咸笙下意识把脚缩回来,没多想:“为何?”
  身畔侍卫也抬头去看自家殿下,一头雾水。
  湛祯信口胡诌:“因着要保持玉足洁净,等到成婚那日,还要由丈夫亲自抱着上花轿,如此方可在婚后成夫君掌上明珠,婚姻美满。”
  咸笙将信将疑,暗道北国蛮子破事还挺多。但入乡随俗,他还是对如意道:“你去取条毯子,一路铺到屋里床前。”
  如意刚答应,湛祯就道:“为夫就在这儿,何必多此一举。”
  他吊儿郎当的上前一步,抬脚将脚踏踢开,一身劲装,红风衣轻轻一抖,对着咸笙张开双臂。
  咸笙蹲坐在马车上,僵了僵,身侧如意机灵道:“怎好劳烦殿下,何况这男未婚女未嫁,实在不成体统,奴婢这就去准备毯子,也不耽误什么。”
  “北晋民风开放,没有那般多的体统,孤与公主许久未见,理应多多培养感情才是。”
  他一脸好整以暇,咸笙没忍住朝四周看去,湛祯带来的人以贴身侍卫打头,纷纷转了过去,给足了主人面子。
  “公主?”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咸笙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缓缓伸出手来,破罐子破摔的朝他臂弯里倒,湛祯顺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咸笙人倒是不重,可穿的却很厚,被他抱着的时候刻意朝下坠了,粉白的脸蛋被挤在领口成团的衣服里,帽子都快掉下来,皱成包子的脸蛋写满了自暴自弃。
  湛祯低头看了一眼,单脚支地,屈膝抬腿,咸笙小孩似的被放在他腿上,领口成团的衣服被扯平,帽子被他单手摆正,男人重新把他抱起来,嘴唇凑到他耳边:“这才像样。”
  咸笙没忍住嫌弃,避开了脸。
  这驿馆显然是为了让他暂住而专门设的,屋内用品一应俱全,桌椅床褥都非常干净,咸笙被放在上面,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他这一路除了打尖住店,几乎都没下过马车,鞋子是方才准备下车才套上的,鞋底干干净净,落定后便直接蜷腿,缩在裙底,他抚平裙摆,端端正正的福身道:“有劳殿下。”
  到底是大梁长公主,该有的仪态半点儿不少,哪怕睡这一路,发髻散乱,没有任何头饰,气质也相当端庄清雅。
  “按照规矩,太子妃需等婚后才可住入东宫,此地简陋,要委屈公主两日了。”
  “能嫁给殿下是咸笙的福气,怎担得上委屈二字,殿下说笑了。”
  湛祯客套,他也客套,男人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弯腰凑近他,声音温柔:“既然知道是福气,可千万要好好把握,莫要让孤操心才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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