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缅采夫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就死死皱了起来。
十亿，恰好在他估计的赔偿范围底线附近。按照阴司gdp，换做硬通货阴灵石来算，去年gdp总量在八百亿阴灵石左右。这次的行动，完全推托说不知道，大家国际扯皮也可以。说是有心试探也可以。不是什么经济战争，也不是局部战争，十亿是可接受的范畴。
关键是……这份目录的范畴太广了，广到……有些不像战利品，如果是战利品，以华国地府的实力，直接索要阴灵石这种硬通货才是最方便的做法。但现在……他也说不清。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录递给刘裕，刘裕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华国地府目前百废待兴，这些都是新地府急需之物。
但是，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华国没有把他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不会说。
不过，不代表不能给钟府君添堵。他是彻底被对方恶心到了。
“第一条，俄罗斯特产，阴木棉种子十五吨，本王记得，百多年前的一次交易中，华国进口了上百吨，现在又需要？”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冷笑道：“华国地府不会连耕种能力都没有了吧？华国地府可是世界上最擅耕种的地府。”
秦夜也端起了酒杯，假意抿酒，实则，心中已经提起了一百二十分警惕。
这份目录肯定会引起怀疑，毕竟他要的东西涵盖范围太广，怎么让对方不起疑，才是这次谈判的戏肉。
他想过很多表达的方式，不过，最后还是确定了一条。
“华国需要什么，好像没有给贵国通知的必要。”他轻轻放下酒杯：“侯爵先生，这是补偿，不是交易。”
是的，就是保持顶尖地府的霸道！
我凭什么对你说明？
这又不是贸易讨价还价！
鲁缅采夫没有再问，而是看向下一条：“茶叶种子也需要？华国地府是产茶大国，世界上95%的阴茶都来自于华国。俄罗斯地府的‘凯旋’阴茶虽然味道好，但也不及华国地府的腾龙山小黄叶极品……”
“鲁缅采夫侯爵。”秦夜的声音有些冷了下来：“贵国是否是诚心对本次越界的行为作出补偿？为何本官听到的只有讨价还价？莫非你希望我们更改赔偿目录？”
鲁缅采夫没有说话。
越看，他越觉得这份目录有问题，具体哪里有问题，他却偏偏说不出来。
非要说，就是和现在大型地府之间的补偿目录太不一样了。反而更像纷乱的新大陆上面，那些小型冥府所索要的赔偿。
然而……华国怎么可能是小型地府？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就消失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无限接近真相。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政治警惕。
按捺下心中的念头，他将整份目录再看了一次，在心中默默计算了起来。
阴木棉，作用于衣物的缝制，是地府世界和丝绸并列珍贵的阴司农物之一，制作的衣物能使阴灵感到一丝暖意，也是地府最流行的材料之一。
其种子极易生长，特别是寒冷地带。俄罗斯地府每十年不知道要交易多少。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他有些不安。
深渊七色花，从一号到七号。每一号为一种颜色，分低中高三种品质。大多作用于染料。目录上居然一口气要了两百吨。价值数百万阴灵石。华国以前从没进口过这种作物，因为他们有同级的替代品，这又是发了什么疯？
邪眼。名字诡异，实际上却是如同罂/粟的植物，花朵极其鲜艳，花蕊为一只眼球。花朵可采摘，制成优质烟草。根茎是上好的阴兽饲料制作主料。目前阴兽目录上30%的阴兽，都对邪眼根茎不表示抗拒，且无副作用。
裂隙草，中文名死罗汉。富含丰富的纤维，是制作纸张的主料。华国……应该漫山遍野都是吧？曾今自己到访华国，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特别是西南省份，看到了梯田耕作的裂隙草……越看越是摸不着头脑。
人面竹，制作纸张的另一种材料，用它制作的纸张品质极高。且竹笋号称玉片，是不错的食材……
醉玲珑，酿酒的材料……落魂树，食材……地行龙，食材……炎憎，食材……看似涵盖所有方面，丝毫不搭，但他就是感觉，这份目录有高人指点过。这些完全不相干的东西底下，恐怕隐藏着什么他没想到的线。
仔细数来，食材十几种，日常生活十几种，这……是要开全球超市的节奏？
秦夜貌似垂着眼帘，却压抑着加速的心脏，目光不停瞄向鲁缅采夫。
哪怕商鞅修改了很多敏感项目，此时此刻，仍然忍不住心跳加速。按照商鞅的说法，这份协议是卡着这种小型冲突赔偿款的脖子，但毕竟时间太紧了。
这一次，足足半小时，他才放下目录，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不语。
不对劲……华国的要求太不对劲！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并不想让对方如愿！
“东西太多，范围太广，短时间内无法征集。”他貌似苦笑地说道，眯了眯眼睛：“所以，我国可否直接支付阴灵石？”
呵……刘裕拿在筷子上的手顿了顿，带着一抹意外看向鲁缅采夫。心中简直要为对方的直觉和警惕性鼓掌叫好！
他很清楚，如果俄罗斯地府愿意支付阴灵石，钟府君回去绝对无法交差！
华国地府现在根本不需要阴灵石！哪怕发行了货币，物品产量也无法支撑起货币市场！
继续追寻这些普通的东西，这不符合华国的国际地位和身价。不追寻……呵呵……那位奸猾的三任阎王恐怕愁得头都快白了，就等着钟府君这一口奶回血。
秦夜目光霍得扫了对方一眼，手心一紧，淡淡道：“这是上面给出的目录，不允许更改。你来之前，难道克里姆林宫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和我们讨价还价？”
鲁缅采夫沉默。
确实有人说过，还是沙皇大人的秘书。知更鸟特别通知。但是……
沙皇大人绝对没想过，自己看到的是一份怎样的目录。
而秦夜委婉的拒绝，阴灵石都不要，让他更加疑惑了起来。
“不是讨价还价，而是等价交换。”他的声音平静，却在仔细观察着秦夜的动作：“难道……华国是不需要阴灵石？或者……认为这些华国本来就有的东西，比阴灵石这种硬通货更值钱？”
刁钻的问题！
秦夜心中狠狠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微笑看向对方：“你知道沙皇大人为什么这么对你说吗？”
“愿闻其详。”秦夜脸上没有出现让鲁缅采夫满意的答案，他抬了抬眉回道。
秦夜笑了笑，声音化为阴气，没入鲁缅采夫的耳朵：“新地岛下面的黑堡，可还好？”
哗啦！话音未落，鲁缅采夫猛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夜。
克格勃总部……他居然知道克格勃总部所在！整个俄罗斯地府，知道这里的人不超过五十个！
这一瞬间，他心中那点疑惑彻底消失。
华国还是那个华国，那个无比强大的地府！黑堡的位置，就是对自己试探的反击。
他根本不敢再试探下去！
“你……”他嘴唇有些微颤地开口。秦夜却举了举酒杯打断了他：“放心，华国是个可靠的盟友。”
鲁缅采夫惊魂未定地坐了下去，刘裕疑惑地看向两人，刚才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鲁缅采夫一位侯爵如此失态？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秦夜微笑着看向对方：“那现在，对这份目录还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鲁缅采夫掏出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惊魂未定地开口道。
敲山震虎，所有疑惑，都在这一棒子下烟消云散。
“什么时候交付？怎么交付？”
幸好……幸好华国地府以前行事作风足够硬派。幸好华国以前足够强大。如果鲁缅采夫能往不可能的方向多想一想，这份目录将引出天大的祸端。秦夜看似平静地晃了晃酒杯，到现在都觉得手心还有些冷汗。
“华国会开放一个海港城市。位于黄河入海口武阳市，名为蓬丘。”他貌似不经意地说：“刚刚兴建的城市，明年二月之前，蓬丘将开放十日。届时会提前通知俄罗斯地府，十日之内，我国希望看到贵国的商船。”
鲁缅采夫正在擦汗的手顿了顿，难以置信地看了秦夜一眼。
开放国界……华国开放国界了！
哪怕只是一个城市，也可以看到太多东西。华国的政治更迭完毕了？这个古老的地府终于又打算坐回国际的位置上了？一个个想法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立刻回到俄罗斯，这次宴会震撼太多了，他必须马上禀报沙皇！
刘裕同样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夜。
这才多久？
徽省到东山，数百公里，这……居然就兴建了一座城市？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问题。
鬼力足够了？是谁回归了？是二任阎王的后手？还是三任阎王终于打开了前朝宝库？
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致命。
短短的一场夜宴，三人同床异梦，吃得风云诡谲。
“可以。”鲁缅采夫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下来。
“最后一点。也算华国对前任十二天罗的一点仁慈。”秦夜看向刘裕，淡淡道：“华国地府，准备接收所有活死人，以及活死人的操纵方法。反正，留在韩国，刘判官恐怕也难以解决吧？”
“没问题。”还不等刘裕开口，鲁缅采夫就答应下来。随后，朝刘裕使了个眼色。
刘裕暗叹了一声，拍了拍手，顿时，编钟古筝响起，流水的仕女缓缓走了上来，撤下几乎没动的菜肴，换上了精致的茶具。
现场的气氛轻松起来。各人品了几口茶，秦夜才轻咳一声。举了举茶杯：“正事完毕，很高兴和俄罗斯地府达成共识。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入主菜环节了？”
鲁缅采夫眼中精光一闪，舔了舔嘴唇：“当然。”
“那……现在开始？”秦夜的心也热了起来，成吉思汗的灵魂啊……那已经不能叫灵魂，应该叫英灵了吧？
论战略目光，现在他麾下，还没有谁能比得过这位几乎打下半个世界的霸主！
这个名字，足以让这位多瑙河之王都自惭形秽，他深吸了一口气，摩挲着茶杯，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狂热，沙哑道：“这件事……要从七十年前说起……不过我先声明，这位大人的灵魂，我们不保证绝对存在，而且……要动手，也绝非现在！”
“那里的环境……超乎人的想象，沙皇大人已经亲自动过手了，可惜……就连他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