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事,端木宪心里就来气。
这些个觊觎孙女的臭小子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想着另一个“臭小子”,端木宪的神情变得更古怪了,心里不知第几次地感慨两个孙女摊上的男人怎么就这么让人头疼!
游君集顿了一下后,又道:“还有,其中不少都是从你家老三那里透出来的……”
游君集生怕端木宪又气到,小心翼翼。
端木宪神色平静,只是摇了摇头,“上不了台面。”这些个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怕是都跟贺氏学的吧。老三是彻底废了。
这时,端木绯端着沏好的茶回来了,一共三盅茶,游君集得一盅普洱,端木绯自己也得一盅普洱,轮到端木宪,就是一盅药茶。
端木宪的脸差点没垮下来,那眼神仿佛在说,凭什么他就没普洱喝!
端木绯耐着性子与端木宪讲道理:“祖父,您还病着。”
游君集端起茶盅,闻了闻茶香,就算没尝,也知道这茶泡得极好。
他垂首啜了一口,果然,茶味糯香醇厚绵长。
可见泡茶的人心静得很。
好茶,真是好茶!
游君集回味了一番,又啜了一口,忍不住去看端木绯。
端木绯也在饮茶,两眼弯弯,颇为满足。
好吧。这丫头是真心大!游君集羡慕地心道,这真是福气啊!
端木宪看着游君集陶醉的表情,心里酸溜溜的,想着待会儿要找太医问问,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解禁。
在端木宪艳羡的目光中,游君集美滋滋地饮了半盅茶,这才迟钝地想起了另一件事,道:“对了,你家老三今天已经走马上任了。”
这次,端木宪连眉毛也没抬一下,继续喝着他的苦茶,仿佛游君集说得只是不想干的人而已。
如游君集所言,端木期今天刚刚上任。
现在他那是春风得意了,觉得自己终于是苦尽甘来、时来运转了。
自打几年前被一道圣旨调去中州汝县后,他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在汝县那穷乡僻壤,他说得好听是父母官,一县之长,可清苦得连个乡绅都不如,本来以为他回了京城能好些,没想到父亲端木宪为了讨好长房的那对姐妹,丝毫不顾父子之情,居然把自己送去庄子里软禁起来。
后来,父亲又是休妻,又是分家的,就像是疯魔了似的,眼里只剩下长房那对姐妹,把他们这些亲儿子全都赶出了家门。
每每想起这些事,端木期就觉得憋屈。偏偏孝道为上,他有冤也无处伸。
幸好,苍天长眼啊!
峰回路转,他就是不靠父亲,还不是照样得了鸿胪寺的好差事!
端木期坐在书案后,环视着周围的环境,颇为自得地笑了。
他一会儿伸手在新书案上摸了摸,一会儿慵懒地靠在了后方的椅背上,心里舒畅极了。
这笔买卖值了!
反正他也没说错什么,每一句都是实话实说,就算父亲因此被弹劾,那也是他自己先种了因,才有如今这果。
再说了,父亲最多就是被弹劾几次,他身为首辅时不时就会被弹劾,多这一个不多,能给自己换个差事也算值了。
这事就算自己不干,老二、老四和老五他们也迟早会干,还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屋外,几个鸿胪寺的官员聚在一起,不时望向端木期的方向,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谈论的对象自然是端木期。
端木期莫名地调到鸿胪寺,而且升了官,本来就容易成为京中瞩目的对象,更别说,他还姓端木了。
“李大人,陈大人,你们听过风声没?”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官员压低声音对着两个同僚说道。
两位大人立刻露出意会的表情,其中一人用下巴指指端木期的方向,“你们说‘那件事’啊?”
“哪件事?”另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官员好奇地凑了过来。
那山羊胡露出神秘兮兮的笑,“黄大人,你昨天才回京,不知道也是自然。里面那位啊,他这位置是卖了他爹换来的……”
李大人和陈大人也很殷勤地补充着,把最近端木宪被弹劾的事大致说了。
“听说,端木首辅为了这事好像都病倒了。”陈大人唏嘘地说道,“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为了自己的前程,把爹推出来放火上烤的,那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这教子无方,就是祸害家里啊!”
“……”
几个官员皆是心有戚戚焉地频频点头,看他们说得热闹,又有别的官员也凑过来,说起这些天京中关于端木家的种种传闻,也难免说到此刻不在京的慕炎身上。
“你们说,摄政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和……”
某人做了个一刀斩的手势,点到为止地不再往下说,周围众人面面相看,浮想联翩。
对于鸿胪寺以及外头的那些闲言碎语,端木期是没有听到的,就算听到,他也不在意。
他们家已经分了家,各房都得为各房谋前程,他也没做错什么。说得现实点,他不为自己,也要为下头几个儿子筹谋。
端木期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翻起公文来,心道:这京城与汝县那等穷乡僻壤就是不同,瞧瞧,这鸿胪寺的茶都不一般,不是汝县的粗茶可以媲美的。
“上茶!”
这一天,端木期也不知道喝了几盅茶,公文倒是没看多少。
眼看着下衙的时间就快到了,他正打算收拾东西走了,一个不速之客忽然来了。
第758章 下药
“谭侍郎,快快请坐!”
端木期殷勤地请来人在窗边坐下,又吩咐长随去沏茶,笑容殷勤不失恭敬。
谭侍郎看着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五官温文端正,举手投足间有种读书人的儒雅,脸上带着亲和的笑,让人观之就心生好感。
长随给二人上了茶后,端木期就把人遣了出去,让他在门外守着。
谭侍郎装模作样地浅啜了口热茶,放下茶盅后,才笑着问道:“端木大人,你在这里做得如何?”
“劳谭侍郎挂心了,此处甚好。”端木期笑容满面地对着谭侍郎拱了拱手,“还多亏了谭侍郎替敝人周旋。敝人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端木期当即饮了茶。
谭侍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端木大人满意就好。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本官的地方,大人别客气。”
端木期不禁心中一动,眸光闪烁。
这鸿胪寺右寺丞不过区区从六品,是个清闲的肥差,就是这从六品还是上不了台面,在京城实在是微不足道。
端木期清清嗓子,亲热地改了称谓:“谭兄,小弟听说鸿胪寺右少卿要告老?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端木期问起这件事,当然是想顶上这个位置。
谭侍郎如何听不明白,唇角依旧带着笑,心里却是暗讽:这个端木期心倒是大得很!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端木老弟果然消息灵通。”谭侍郎顺着端木期的话与他称兄道弟起来,“鲍大人已过花甲,精力不济,打算告老还乡,应该就是最近的事了。”
端木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朝堂上的空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鲍大人辞官告老,他的位置自然就空了出来,有能者居之。
端木期隐晦地说道:“谭兄,若有用的上小弟的地方,小弟自当效劳。”
谭侍郎就等着他这句话呢,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拈须道:“确实有一事需要端木老弟相帮。”
“还请谭兄赐教。”端木期急切地说道,感觉这鸿胪寺右少卿的位置似乎就在向他招手了。
谭侍郎的眼眸中闪着精明的光芒,关切地问道:“端木老弟,令尊重病,你不去探望一下吗?”
“……”端木期怔了怔。
首辅告病的事在朝中无人不知,端木期当然也知道,也猜到父亲之所以抱恙与自己有关。
虽然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却暂时也不敢去端木宪那里讨骂,就想着等过些时候父亲消气了再说,大不了这段时日让几个儿子多往端木家跑跑。
反正父亲也不会给自己谋划,他生不生气对自己而言也没什么两样。
端木期眯了眯眼,心绪飞转。
谭侍郎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该说,对方让自己去探望父亲端木宪,到底是要自己干什么?
砰砰砰!
端木期不禁心跳加快,整个人处于一种极为复杂的状态,既不安,又期待。
周围的声音似近还远,他可以听到门外几个同僚说笑着离开,听到窗扇被吹动的吱嘎声,听到飞蛾振翅声……
谭侍郎也不催促他,慢慢地喝着茶,气定神闲。
端木期忽然觉得有些口干,端起茶盅时,才发现里面空了,又放下,咬了咬牙,问道:“谭兄,你的意思是……”
谭侍郎对于端木期的回答并不意外。这人哪,只要跨出第一步,自然而然,就会跨出第二步、第三步……
谭侍郎笑得愈发亲和,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他朝端木期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我记得令尊也比鲍大人小不了几岁吧?”
“……”端木期隐约猜到了什么,难道他是想……
谭侍郎直接把话挑明:“令尊也快花甲之年了,这首辅的位子占得也够久了,该让出去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了。老弟,你说是不是?”
果然。端木期瞳孔微缩,心头的猜测得到了肯定。谭侍郎与他背后的人原来是冲着这首辅之位来的啊。
端木期心口一凉,直到此刻才算是想明白了。
从对方提出可以把自己调到鸿胪寺来,为的就是首辅之位,这鸿胪寺右寺丞之位不过是对方在投石问路罢了。
端木期嘴唇紧抿,犹豫了。
弹劾只是小事,凭借端木宪的地位和手段,可以轻易压下,根本就不痛不痒,以此给自己换点好处何乐而不为!
首辅之位就不同了。
要是端木宪没了首辅,那么端木家的地位就要受影响了,更别说,若端木宪的政敌上了位,那还不有仇报仇,肯定会趁机打压端木家。
区区一个从五品鸿胪寺右少卿就想让他自断一臂?!
端木期眉头紧皱在一起,眼神渐冷,身子也往后倒去,形容间露出几分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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