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对于封炎这种“过分明亮”的眼神太熟悉了,每次姐姐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就非要买点什么回去……
端木绯想了想,故意转移封炎的注意力:“封公子,你喜欢蹴鞠吗?涵星表姐要组队和锦绣县主比赛蹴鞠,姐姐和攸表哥他们都会参加,可惜我不会蹴鞠。”端木绯惋惜地叹道。
封炎闻言,想也不想地说道,“那我替你去比赛!”封炎一脸殷切讨好地看着端木绯。
有了封炎加入,这场比赛一定会更精彩。端木绯乐滋滋地想着,频频点头,笑吟吟地合掌道:“那等比赛那天,我去给你和姐姐还有攸表哥他们助威!”
封炎的眸子更亮了,理所当然地说道:“蓁蓁,你放心,我们一定赢。”他一定给蓁蓁争脸!
唯恐端木绯不信,封炎急切地又道:“蓁蓁,我记得隔壁的有一家铺子卖皮鞠,我们去买一个,我蹴鞠给你看。”
端木绯登时就忘了她原本的意图,眸子晶亮,想也不想地一把拉起了封炎的手,就往外去,嘴里说道:“姐姐,我跟封公子去隔壁买皮鞠了。”
她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打帘冲了出去,只看那道锦帘在半空中来回晃荡着。
妹妹还是孩子呢。端木纭失笑地摇了摇头。
当端木绯柔软的小手拉上他的那一瞬,封炎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掌心那温暖柔软而又细腻的小手,俊美的脸庞上泛出傻乎乎的笑容。
他任由端木绯拉着他出了金玉斋,然后又进了隔壁的铺子。
隔壁是一家卖蹴鞠与马球用具的铺子,不止是有皮鞠,也有打马球用的鞠杖、马鞭等。
伙计一看有客人来了,立刻就迎了上来,“这位公子,还有这位姑娘,不知道两位想买些什么?”伙计自然看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古怪的眼神停留了一瞬。
端木绯傻乎乎地顺着伙计的视线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牵着封炎的手,身子差点没石化。
她……她……她又忘形了!
不过幸好,他们已经定亲了,所以她应该不算“轻薄”了他吧?
没错,就是这样。
想着,端木绯悬在半空的心又放下了,定了亲真好!
她很“自然”地松开了封炎的手,抬手随意地指了某个黑色的皮鞠问道:“封公子,这个怎么样?”
封炎动了动眉梢,虽然他觉得这个皮鞠素了点,不过蓁蓁喜欢就好。
“这个皮鞠我们买了。”封炎从腰带里摸出个银锞子,随意地丢给了伙计,随手就抓起了那个黑色的皮鞠。
这皮鞠是用十二瓣硝制过的牛皮缝合而成,球体中充气,约莫人的头颅大小。
见封炎轻轻松松地就用一手把皮鞠稳稳地抓了起来,端木绯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比他小了快一半的手掌,又抬眼去看封炎的大掌,心道:她的手是小,但是够灵巧是不是?
封炎见端木绯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皮鞠,讨好地说道:“蓁蓁,我表演‘白打’给你看好不好?”
蹴鞠有两种玩法,一种是带球门的蹴鞠比赛;另一种就是“白打”,以除了手意外的身体其他部位来顶皮鞠,做出各种高难度的技巧。
端木绯目光灼灼地看着封炎,直点头。
封炎拉着端木绯出了铺子,在街边就开始演示给她看,比如以脚踢起皮鞠使其高起落下,称为“飞弄”;比如让皮鞠起伏于身上为“滚弄”;比如用上身触皮鞠称为上截解数……
他的身形灵活矫健,蹴起皮鞠来动作更是如行云流水,矫若游龙,迅若流电,那皮鞠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般,时而飞起,时而滚动,时而回旋,时而坠落……
端木绯看得目不暇接,直接能“啪啪”地连连鼓掌。
封炎见状,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又连着表演了高难度的“流星赶月”、“八仙过海”、“落花流水”等等。
封炎的技巧那自是一等一的,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有人也跟着端木绯鼓起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个少年郎的‘白打’玩得可真精彩,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你就别吹牛了,你年轻时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呢,就能玩几下‘飞弄’而已。”
“我都好几年没看到蹴鞠玩得这么好的少年郎了。”
“……”
端木绯与有荣焉地频频点头,兴奋得脸颊上染上了一片红润的飞霞,心道:要论“玩”,封炎确实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端木绯拍得掌心都疼了,忽然,就听“咚铛”几声,几个铜板被一个老妇随手抛在了地上,老妇的嘴里还咕哝着:“怎么也不放个碗或者罐子……”
紧接着,围观的好几人也都往地上丢了些铜板,其中某个铜板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端木绯的鞋边,“铛”的一声,那个铜板平躺在了地面上。
端木绯傻乎乎地盯着脚边的那个铜板,甚至忘了鼓掌,心里浮现某个想法:莫非……莫非封炎是被人当成是卖艺的了?!
想着,端木绯抬眼再次看向了封炎,却见封炎似乎不在意,笑吟吟地又使了几招花里胡哨的技巧,什么转乾坤,什么斜插花,什么旱地拾鱼……
周围的铜板“哗啦啦”地如雨下,夹杂着一个冷笑声从端木绯身后传来:“哎呦喂,封炎,你可真有兴致啊!”
第423章 真酸
对方的声音酸溜溜的,就像是吃了酸葡萄似的。
话音刚落下,一个身着蔚蓝锦袍的少年公子出现在端木绯的身侧,吊儿郎当地双臂抱胸,正是君然。
君然看着几步外正在玩球的封炎,心里是真酸啊。
哎!他这些天都快累成狗了!
他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人在家中坐,这麻烦就从天降,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纸圣旨弄到了五军都督府。
他和父王都摸不透皇帝的意思,就打算让他先去五军都督府混混日子,谁想耿安晧和耿家的旧部们一个个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事事针对他。
君然也不是那种会傻乎乎得任人欺负的性子,谁弄他,他反击的更狠,所以这几天过得很是“充实”,斗智又斗勇,好不容易今天闲了些,打算回去休息了,经过兰亭街,就看到封炎在街上“卖艺”哄他媳妇开心,就跟个孔雀似的到处开屏!
君然酸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人家在玩,而自己呢,一天一夜没睡觉了……老天爷也太亏待他了吧!
君然这么大个人就站在端木绯的身旁,封炎当然也看到他了,嘴角一勾,忽然一跃而起,使了招潇洒的“燕归巢”,轻快地把皮鞠踢向了君然……
君然下意识地轻轻一跳,熟练地以胸膛接住皮鞠,又用膝盖顶了一下皮鞠,脚背一踢,把皮鞠回传给了封炎。
他的动作驾轻就熟,挥洒自如,那种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中展露无遗。
君然才把皮鞠踢出,脸就一僵,发现不对:他可不是来陪封炎“卖艺”的!
那个黑色的皮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路上围观的路人连连鼓掌,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其中也包括端木绯。
“啪啪啪……”
她又笑眯眯地鼓起掌来,笑得眼睛弯成了一对可爱的月牙。
封炎早就做好了准备,右脚一蹬,身子再次飞腾而起,但这一次却是身子倒转了过来,一个利落的倒挂金钩再次把皮鞠踢向了君然。
“好!”
掌声更热烈了,端木绯的目光忙碌地追着皮鞠跑,却见那皮鞠轻盈地落入了君然的右掌中,引得路人发出一阵意犹未尽的叹息声。
蹴鞠可以用身体的任何部位踢球,足、头、肩、臀、胸、腹、膝,就是不可以用手。
君然的这个动作显然代表着他们的“白打”表演结束了。
既然热闹散场了,那些围观的路人也就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有人的继续往前走,也有的人干脆就进了旁边的那个铺子也给自己买了个皮鞠,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卖了十几个皮鞠,只把铺子里的伙计乐得眉开眼笑,觉得封炎和端木绯真是他的财神爷。
“君世子,”端木绯睁着一双大眼,热烈而殷切地看着君然,“也加入涵星表姐的蹴鞠队吧,过几日一起去比赛!”
端木绯都开口了,君然来不及说话,封炎直接替他应了:“算他一个。”
“……”君然手里的那个皮鞠差点就没滑下去,一脸幽怨地看着封炎。他在五军都督府都快忙得没日没夜了,封炎倒好,还给他找差事。
不行,不能光苦了自己,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才行。
想到自己堆在五军都督府的那几叠山一样高的公文,君然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上前两步,拍了拍封炎的右肩,笑嘻嘻地说道:“阿炎,我那里还有些公文要看,最近忙得很,这样吧,帮我一起看,那我就有时间去参加蹴鞠比赛了。”
君然意有所指地对着封炎眨了眨眼,意思是,想给家团子争脸吧?!
“君世子……”
就在这时,刚刚结好账的端木纭从金玉斋出来了,有些惊讶地看发现路边又多了一个君然。
端木纭正想邀请君然和封炎一起去云庭酒楼吃饭,然而,话还没出口,就听君然笑眯眯地说道:“阿炎说要给我帮忙去,端木大姑娘,团子,我们先告辞了。”
君然得意洋洋地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封炎拖走了,扬长而去,只留下端木绯和端木纭姐妹俩面面相觑,端木纭疑惑地想着,团子在家里没来啊?
封炎虽然走了,但是午膳还是要照吃,姐妹俩坐上自家的马车,径直地去了云庭酒楼。
当日,等端木绯和端木纭回到端木府时,已经快要未时了,五月中旬的太阳越来越灼热了。
姐妹俩在仪门下了马车。
一个穿铁锈色褙子的嬷嬷就候在了那里,上前给姐妹俩行了礼后,迟疑地禀道:“大姑娘,四姑娘,唐家的人还没有走,说要等老太爷回来,请老太爷给三姑娘做主。”
端木纭一点也没打算掺和进唐家和二房的事,随口说:“那就等老太爷回来吧。”
端木纭挽着端木绯的胳膊回了湛清院,第一件事就是哄了端木绯去午睡。
出门玩了小半天,端木绯也是真的有些累了,一沾美人榻就睡着了,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就听紫藤对着端木纭禀道:“姑娘,唐老夫人还没走,看着是非要等老太爷回来了……”
倚在窗边看书的端木纭淡淡地应了一声,她一眼对上了端木绯睡眼惺忪的眸子,笑了,“蓁蓁,醒了。”
内室里,好一阵忙忙碌碌,丫鬟们忙着伺候端木绯起身,端木纭也过去凑热闹,亲自替端木绯梳了头。
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端木绯这一觉就睡了一个时辰,整个人又变得精神奕奕。
她与端木纭一起用了些点心,就美滋滋地跑去了小书房给涵星写信,告诉她,她又给蹴鞠队找了两个队友。
她一写起来,就是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除了把封炎蹴鞠的本事好好夸奖了一番,还把今日在四夷馆的见闻也当趣事与涵星说了……
夕阳渐渐落下,外面的天空变得昏昏沉沉,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了。
紫藤带着那个穿铁锈色褙子的嬷嬷又来了,这一次,那嬷嬷步履匆匆,形色间难掩焦急担忧之色。
“大姑娘。”嬷嬷一边行礼,一边急匆匆地禀起来,“唐老夫人和二夫人又吵起来了,吵得还越来越凶……奴婢瞅着唐老夫人的脸色铁青,一口气像是快喘不上来似的,不太好。”
端木纭放下手里的绣活,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天色已是半明半晦。
“祖父还没回来?”她问了一句。
嬷嬷连连点头,冷汗涔涔。
自打端木宪荣升首辅后,大部分时候都忙得很,尤其是今年,皇帝三天两头的罢朝,政务几乎都交由了司礼监和内阁,端木宪自年初起,常常都是鸡鸣而起,日落方归,有时候干脆就宿在宫里或者衙门里。
端木纭皱了皱眉,她当然可以仗着自己是小辈,不去管这件事,可是,要是唐老夫人在端木家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不仅会扩大两家的矛盾,而且对祖父那边也不好交代。
虽说端木纭并不在意管家权,但是她也实实在在地看到了“大权在握”的好处,她握着管家权就能让妹妹在府中过得更无拘无束……在妹妹出嫁前,端木纭是不打算放手的。
如此,在她管家期间,就不能出什么乱子让人拿捏了把柄。
端木纭沉吟了片刻,站起身来,优雅地抚了抚衣裙道:“我且随去看看。”
那嬷嬷这才松了半口气,这时,端木绯正好写好了信,随手放下了手里的狼毫笔,笑盈盈地说道:“姐姐,我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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