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誓死捍卫他的乌夜!
君家兄妹俩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着白面无须的中年太监就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拂尘,笑容满面地对着端木家一行人拱了拱手道:“端木太夫人,几位端木姑娘有礼了。
看着眼前这身着真青色斗牛服的太监,贺氏心里一惊,这位可是都知监的总管太监汪公公。
贺氏自然是不敢怠慢,客气地颔首致意:“汪公公。”
汪公公和颜悦色地对着端木纭和端木绯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咱家给两位安排了泽兰宫,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贺氏又是一惊,嘴角还是维持着的得体的笑意,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泽兰宫距离皇后住的长春宫不远,景致是涵芳园所有宫室中最佳的,向来是公主、王妃和郡主居住的宫室,这一次却被安排给了端木纭和端木绯。
而且,听汪公公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只打算让这对姐妹住进泽兰宫。
仿佛在验证贺氏心里的猜测般,汪公公又对身旁的一个小內侍吩咐道:“小李子,你领着端木太夫人去浮翠苑吧。”
贺氏面色微僵,暗暗地捏着手里的佛珠,却也不敢轻易发作,问道:“汪公公,老身与几个孙女是一道来的,何必分居两处?”贺氏说得委婉,心里自然是希望她和端木绮、贺令依三人也搬入泽兰宫,历来一家人都是被安排住在一处的。
“咱家也是想让各位在此住得宽敞些,宾至如归。”汪公公随意地敷衍了一句,又对着右手边的那小內侍催促了一句,“还不赶紧带端木太夫人去安顿!”
贺氏的脸色差点就没绷住,眸子里幽邃如浪潮汹涌。
她可是堂堂正一品首辅夫人,贵妃的生母,住的地方竟然还不如自己的两个孙女!
端木绯完没在意贺氏,一脸期待地看着汪公公问道:“汪公公,我的马儿能不能带去泽兰宫?”
贺氏皱了皱眉,觉得端木绯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想把马带去住处,真是成何体统!
贺氏板起了面庞,正要训斥,就听汪公公笑呵呵地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端木四姑娘自便就是。”
汪公公还不忘吩咐另一个小內侍道:“记得给端木四姑娘备些草料过去泽兰宫,再找人在后院搭个马棚,千万别怠慢了。”
对于汪公公的吩咐,那小內侍自然是唯唯应诺。
“……”贺氏的嘴巴张张合合,再也说不出话来。汪公公都这么说了,她再说反对,那岂不是打汪公公的脸。
“端木太夫人,端木二姑娘,贺姑娘,请。”那个被称为小李子的内侍对着贺氏伸手做请状,贺氏抿嘴不语,跟着对方往东北方走去。 接下来,一家人分道扬镳,端木绯和端木纭随着汪公公走了另一条道。
“端木大姑娘,端木四姑娘,且随咱家来。”汪公公神情亲切地在前面带路。
“两位姑娘是第一次来涵芳园吧,姑娘得空时可要好好逛逛。”
“涵芳园有四个小花园,代表春、夏、秋、冬,各有千秋,这个时节绮春园和明夏园的风景最是不错。”
“园子西北角还有一个西峰湖,倚着西峰山,水光山色……”
“姑娘们住的泽兰宫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大公主殿下还有四公主殿下的住所都不远,待会咱家再指给姑娘看……”
汪公公和气极了,细细地给她们介绍着涵芳园,端木绯也就不见外,不时地问着、应着、笑着。
走了两盏茶功夫后,汪公公就指着右前方的一个翠竹环绕的院落道:“两位姑娘,这就是泽兰宫。”
泽兰宫清幽雅致,踏入竹林后,就仿佛又进入另一个世界般,端木纭和端木绯彼此对视一眼,脸上都写着欢喜。
汪公公暗暗地松了口气,客客气气地又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要是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个宫女內侍来找咱家就是;有哪里不满意的,可别跟咱家客气。”
汪公公又对着泽兰宫服侍的宫女內侍叮嘱了一通,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四周的丫鬟、宫女和內侍忙着帮忙收拾安顿,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
端木绯急忙给飞翩解开了缰绳,由着它自己随意地在前院后院奔跑撒欢,飞翩还小,玩性也大,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绕着正殿飞奔了好几圈,也不见疲累,偶尔打个响鼻,偶尔“咴咴”叫两声,偶尔高高地抬起两条前腿……乐得快找不到北了。
看着无忧无虑的飞翩,坐在庭院里的一张石桌旁的端木绯忍不住开始担心起乌夜来,乌夜自出生后,也就在公主府和自家住过,它还没和这么多陌生的马儿待在一块儿过。
乌夜的性子又老实,不像飞翩一贯不吃亏……哎,早知道她应该回京的时候再把乌夜还给君然的。
端木绯越想越愁。
姐妹俩坐在石桌旁休息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就在一个宫人的引领下往长春宫方向去了,去给皇后请安。
此时,还不过是巳时过半,阳光灿烂,春风徐徐。
长春宫的宫女进去通禀后,很快就把姐妹俩引到了东偏殿中,一阵淡雅的熏香夹杂着春花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屋子里,除了皇后外,端木贵妃和涵星也在。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姑母。”
姐妹俩恭敬地屈膝给皇后和端木贵妃一一行了礼,脸上笑吟吟的,恭敬而不失亲近之意。
上首的皇后立刻让两个小姑娘免礼,问了几句她们怎么自个儿先来了,知道她们与贺氏不是住在同一个宫室,虽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问,毕竟安排宫室之类的事都是由都知监负责的。
皇后态度亲和的令宫女给她俩赐了座。
端木贵妃也是笑容温和,艳丽夺目的脸庞上藏着一抹复杂,目光在端木纭身上流连了一番,有些惋惜。
本来要是能在皇儿出征前,先定下婚事就好了……因为迟迟没得到父亲那边的回应,端木贵妃也没有擅作主张与皇帝提起这桩婚事,而现在,情况变得更复杂了,等皇儿从南境回来至少要一年半载,也不知道父亲同不同意再多留端木纭几年,毕竟端木纭已经及笄了,年纪不小了。
端木贵妃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端起了一旁的粉彩珐琅茶盅,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异状。
“绯表妹,你可来了。”涵星迫不及待地挽着端木绯坐下,嘀咕道,“本宫还想来找大皇姐玩,没想到她还没到……”
话语间,殿内服侍的宫女手脚利索地给她们上了茶,屋外的庭院里不时地传来群雀鸟的鸣叫声与振翅声,气氛很是闲适轻快。
皇后听着有些好笑,道:“舞阳想来也快到了,待会儿,你们几个尽管自己去玩就是。”
涵星吐了吐舌头,模样十分俏皮。
皇后又看向了端木纭和端木绯,寒暄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你们可都安顿好了?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派人与本宫说。”
皇后待她们亲厚,姐妹俩连忙欠身谢恩,端木绯笑吟吟地把泽兰宫好生地夸了一遍,逗得皇后和贵妃忍俊不禁。
说了一会儿话后,涵星就凑过去,悄悄地问端木绯道:“绯表妹,你把小八和团子带来没?”
端木绯慢悠悠地轻啜了口热茶,品味着龙井新茶的甘美,笑眯眯地说道:“小八犯了错,被我禁足了,在家里呢。”
一听到“禁足”,端木纭就觉得有些好笑,自从妹妹被祖父罚禁足后,她就开始有样学样,每次只要小八哥闯了祸,就罚它禁足在屋子里。昨晚小八哥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弄脏了妹妹刚给乌夜和飞翩画好的一幅图,便把妹妹给惹恼了,罚它不许跟着出门。
涵星也是忍俊不禁,想到了同一件事上,故意问道:“绯表妹,听说你‘那天’后就被外祖父‘禁足’了?”她的眸子亮晶晶的,脸上毫不掩饰的调侃之色。
端木绯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皇后听得一头雾水,端木贵妃却是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嘴角微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表姐妹,
涵星似乎注意到了端木贵妃的目光,与她对视了一眼,笑嘻嘻地炫耀道:“母妃可比外祖父好多了,本宫好生求了求,母妃就不生气了……”禁足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因为那天被端木宪抓了个正着,这几天,涵星也没敢再去端木府。
两个小姑娘亲昵地说着傻话,气氛变得更为和乐。
没一会儿,宫女就来禀说,庆王妃和丹桂县主来了,再后来,瑾郡王妃母女也到了……那些女眷陆陆续续地都赶来长春宫给皇后问安,东偏殿内,一片鬓影衣香,莺声燕语。
快要午时的时候,贺氏带着端木绮、贺令依也到了。
长春宫里,来请安的女眷们来来去去,大部分人请了安后就告退了,此刻,除了端木纭和端木绯外,还留下三四人坐在一边陪着皇后说话。
贺氏三人恭敬地给皇后和端木贵妃行了礼后,皇后就给贺氏赐了座。
端木贵妃的目光落在了贺令依身上,想起上次听贺氏说过,她想把贺令依许给端木珩,心念一动,对着贺令依招了招手道:“依姐儿,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贺令依看着端木贵妃那明艳的脸庞,心跳不由砰砰加快,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她款款地走到了端木贵妃的身侧,福了福,“贵妃表姑母。”
贺令依捏着帕子的素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眸底闪过一道异芒。
她就知道来赏花宴一定可以见到端木贵妃和涵星,所以才求着姑祖母带她来。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这个机会!
一旦错过,她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再打探大皇子的消息。
想到南下的大皇子慕祐显,贺令依的心口微微抽痛了一下,却是不敢露出丝毫异状。
“依姐儿,”端木贵妃拉着她的一只手,亲切地问道,“本宫记得你来京中也快半年了吧,可还习惯?”
“贵妃表姑母记性真好。”贺令依见端木贵妃如此关爱自己,嫣然一笑,柔顺地说道,“我在姑祖母家住得甚好,姑祖母对我无微不至,几位表姐妹……也待我亲厚。”
她是去年七月下旬来的京,算算日子也已经有七个多月了。也就是说,她与大皇子相识也有七个多月了……
回想起在端木纭的及笄礼上初次见到大皇子的情景,贺令依眸光微闪,脸泛红霞,双手胡乱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她定了定神,力图镇定地说道:“贵妃表姑母,我看您似乎清瘦了些,您可要保重身体……”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大皇子殿下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贺令依目露期待地看着端木贵妃,希望对方能顺着她的话说一些大皇子的事。
第281章 双生(十三)
“依姐儿,承你吉言了。”
端木贵妃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优雅的笑容,心里却对贺令依有些看不上。
这贺令依容貌还不错,乍一看,规矩也不错,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目光闪烁,说话有点吞吞吐吐,举止扭捏,就不是一个聪明利落的姑娘,尤其和端木纭一对比,就更显逊色了。
这些日子,端木贵妃开始给涵星挑婚事,也看了京里不少的世家公子,比对下来,端木珩绝对是少年一辈的佼佼者,贺令依实在配不上。
再说了,端木珩可是端木家的嫡长孙,以后,他的妻子对内要执掌家里的中馈、教养子女,对外要应酬各府的女眷,自然要精挑细选才行。
哎。端木贵妃心里长叹了口气,母亲这两年真是老糊涂了!
便是母亲要帮扶贺家,想要亲上加亲,那也不能坑自己的亲孙子啊!
端木贵妃心里这么想着,面上没露出丝毫,笑着与她又说了两句,又拔了一个金镶玉的镯子赏赐了,就把她打发了。
“多谢贵妃表姑母。”贺令依又对着端木贵妃福了福身,心情更复杂了,一方面因为没有探听到关于大皇子的消息而有些失望,而另一方面见端木贵妃对自己不仅和善,还特意赏赐了镯子,不由心中雀跃,心跳“砰砰”地更快了。
一个期待的声音在她心头浮现――
贵妃表姑母如此喜爱自己,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有机会嫁给大皇子呢?!
虽然有些对不起姑祖母,但是,她喜欢的人是风姿卓越的大皇子表哥,而不是那个木讷地整日里不发一言的珩表哥。姑祖母一定也能理解她的。
她是贺氏女,她能成为大皇子妃,对家族也好!
贺令依咬了咬下唇,眸底一片波光潋滟,脸颊更红了,心湖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端木贵妃看在眼里,眉头不禁一皱,她端起茶盅,掩去了这一抹异色。
珩哥儿的媳妇怎么能如此草率,得和母亲好好谈谈了。
贺令依低眉顺眼地回到了贺氏身后,垂首站立着,心神早已经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南境。大皇子殿下现在也不知道到哪儿了……
这时,门帘的另一边传来宫女恭敬的行礼声:“大公主殿下。”
外头的步履声渐近,很快,那道湘妃竹帘就被人从外面打起,一个着石榴红百蝶穿花刻丝褙子的少女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身子笔挺如修竹,优雅之中透着几分英气、利落与飒爽。
这殿内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亮了一亮。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