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回深深叹了一声。
时至今日,他自己也将成为父亲,亲眼目睹这一切,他多少能体会到杜阅澜的偏执与独断了。
赌上一切自尊与血痛生下的孩子,寄托了所有希望,却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完美。
最讽刺的是,他根本不愿意认同alpha的身份,想做一个omega。
杜阅澜不崩溃才怪。
席墨之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老妈说獠面鬼是父亲?!”
席莫回沉闷地靠进桓修白怀中,语带严厉道:“席墨之,你发照片的确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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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爹当年也被当做小畜生养,但是十几岁时在被植入生殖腔前就带一群alpha反抗跑了,经过十年抗争,差点颠覆了这个小世界的ao关系,后来被主脑插手,功亏一篑。席爹为了让白富美席麻麻接受他,重回了噩梦,自己自愿做了植入手术生下美美。
所以席爹这么偏执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啦,他精神上也做了很大的觉悟,几乎等于推翻了自己抗争的意志,为爱妥协了。本来终于不用做奴隶,还是为了席麻麻做了“奴隶”。
就像美美说的,席爹是被o迫害已久的,自己给予厚望的孩子居然不愿意做a,想要当o,这……肯定对席爹是毁灭性打击。
当然席爹的对待孩子专断的做法是错误的,爱孩子的心也是真的。希望他俩能坐下来好好聊清楚,方便我们家桓哥嫁入豪门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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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婆婆来了!!
席墨之叉腰站在“养殖场”正中间大道上:“所以我们要开栅栏把他们放生吗?”
“还不如杀了他们。”桓修白忽然出声, 接收到其他两人的视线, 他补充说:“他们从小就被这么豢养, 毫无生存交流能力,现在外面是末日环境,出去与其被丧尸咬死, 还不如安静死在这里。”
“说得有道理。这样的alpha, 即便活下来也没有生存价值吧。”席墨之摊手感叹着,下一秒就结结实实挨了席莫回一记铁拳,正中正脸。
“嗷!你怎么打人, 还打我的脸!”
“我打你,是替你收收这不通情理的烂性子。”席莫回揍完了人, 拳头摊开伸到桓修白那边,桓修白怔了一下,反应过来, 高高兴兴替他揉起了指头。
席墨之就靠这张脸吃饭,顾不上控诉哥哥, 慌忙四处寻摸冰块消肿, 找到了存放“饲料”的冰箱,打开看了一眼, 手一抖,猛得关上了。
血淋淋的,全是一盘一盘发黑的肉。
他打着颤转过来, 问剩下两个人:“我刚刚看到的……一定是……猪肉吧?”
桓修白冷漠抱臂:“你觉得呢?”
席莫回继续陈述道:“我们无权决定他人的生存价值, 是生是死, 让他们自己决定。”
“你是说……”席墨之想到了什么。
“你告诉父亲这件事,问问他还有没有势力在这里。这栋大楼资源丰富,一定有组织愿意过来接手。”
席墨之闻言,一边捣弄着手机一边叹着气说:“我觉得这事根本无解,不是今天你杀我,就是明天我杀你,还真不如把这个世界彻底毁灭了,否则ao的深仇大恨永远无法消除。”
他把手机揣进深紫色西装外套里,最后总结道:“所以,不解决根源,做这些都只是白工。你今天能救两百个,明天说不定这两百号人就感染而死了。”
“况且,”他咧嘴笑了笑,推起了全知神的轮椅,“哥哥说无权决定他人生死,刚才却利落杀了个人呢。”
席莫回答得问心无愧:“在我的原则标准里,我杀的都不算‘人’。”
“哥哥还是这么妄自尊大。”
“你还是这么幼稚无知。”
他们回到楼上大厅,正好碰见了惊慌失措四处乱跑的人群,并在里面揪出了方如。
凭借对大楼结构的熟悉,桓修白带他们摸进了厨房与仓库,撇下一切形似可疑的肉类,打包了十大箱冷冻鸡肉、瓜果蔬菜,连献给全知神的各种坚果零嘴都没放过,有什么能吃能用的,通通搜刮一空,装上了“拜欧教”的小货车。
一辆车留着载今天被绑来的人,另一辆装满物资的由桓修白开着。这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离他们“被绑”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桓修白找回了手机,联系到金泽,得知火车还没走,便招呼席莫回快点上车。
席莫回还在和弟弟交待事情:“联系到a权组织了吗?最迟不能拖到明天中午。找到你经纪人后就立即离开这里。”
席墨之乖巧道:“知道了,还是哥哥关心我啊。”
“我走了。”他说得毫无留恋。
席墨之保持乖笑,死死攥住哥哥的手腕,关心道:“哥哥今天吃过敏药了吗?”
席莫回甩开他的手,眸色冷下来,“你以为凭你拦得住我?”
“叭叭——叭叭叭——”桓修白在货车那边等不及按着喇叭,他伸头出来向后看,喊道:“席老师,什么时候上车,前面车已经走了十五分钟了。”
席莫回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朝他挥了挥手,再转过来时,眼中忽然有了温度。
席墨之发现他的神态变化,玩味道:“噢?是哥哥的新姘头啊,居然搞了个omega玩,哥哥出去一趟真是转性了,明明十年前发毒誓说不娶omega呢。”
席莫回淡然道:“人总是会变的。我曾发誓二十岁之前推你下楼,也不是让你活到了现在?”
“……像这样威胁弟弟真的好吗?”
“叭叭——叭叭叭叭叭——”有人在狂砸方向盘上的喇叭。
“哥你怎么找了个躁郁狂?两分钟话都不让人说嘛。”
席莫回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席墨之正常避他不及,怎么会缠着他在寒风里聊天?
“你想拖住我?”他蹙起眉头,“母亲让你拖住我?”
席莫回后退两步,转身大步走向货车,越走越快,最后紧跑了两步,身后传来席墨之无辜的喊声:“别跑啦,是父亲,他打‘快车’来的,再有两分钟就到了——”
怎么会这么快!
席莫回退到空地上,向无边黑夜眺望,不需要任何远望咒术也能看清西北方急速前来的一团亮光,犹如一道拖着长尾巴的火焰流星,烈烈壮丽划开了黑幕。
它确实长着尾巴,因为那是他们家的镇宅神兽大鸾!
桓修白见席老师朝自己奔来,打开车门正想跳下去接他上来,席莫回近到车前却一把按住了车门,不让他打开。
桓修白迷惑低头看了看车门,稍稍昂头问他:“怎么回事?”
“你先走,我空下来就来找你。”席莫回说得急促。
桓修白发现他一直往身后瞟,也跟着抬头往那边看,肉眼能看到个拳头大的红光在空中移动,“那是什么鬼?”他说着就想推门下车。
席莫回内心:是你不好惹的未来婆婆!
他趴在车门上硬是挡住,仰脸认真对omega说:“你听我说,我不会有事,那是我家里人来找我,你现在马上开车走,我到火车下一站上车找你。”
眼见天上的红点越来越大,笃信唯物主义的直男桓诧异道:“你家里人从天上下来找你?……你还真是个仙女?”
“……这不是重点!”天啊怎么才能劝走死脑筋直男。
“他们来干嘛的?要抓你回去?不行,你上来躲着,我下去跟他们说。”桓修白犟病犯了,从座位底下摸了杆枪开始装子弹。
席莫回迅速回头确认一眼,这个距离,桓修白再不走,一分钟后就要成为杜阅澜刀下亡魂了。
还是两条亡魂。算上他肚子里那条。
席莫回忽然后退一步,从外面打开门爬上驾驶座。空间很窄,时间很紧,他把人锁在怀里,趁这傻子还没反应过来上去啃了一口厚唇,塞了一本书在人手里,在桓修白耳边施下催眠:“收好这本书,立即开车去火车站,路上不要停。”
说完,他没给自己留恋的时间,跳下车摔上车门,背对着货车决然向席墨之走去。
一月中旬的寒风仿佛夹了细细密密的尖刀子,席莫回深深换气,把那冰冷彻骨的冷意吞下腹中。他身后传来了车轱辘碾压地面的行车声,满载的货车终于肯离开此地。
迎着一阵冷风,席莫回的黑色短发向后肆意生长,浓色逐渐漂淡,含着生冷味的风拂过他的面庞,黑发变作了淡月色的银丝,在发丝所指处,亮着暖灯的驾驶室一片寂静,厢式货车笨重沉默地驶向了远方。
纠缠湮灭的二人,再次背道而驰。
展翅大鸾披着深沉的夜色急扑而下,一道人影从上面稳稳降落在地上,万籁俱寂,除了踩在沙地上的“簌簌”声再无其他。
席莫回挡在他视线前,面向他默然下跪。
杜阅澜走到了身前,长衫的下摆随风扶摇,“席莫回,你可知错?”
这会,已经听不到车的引擎声了,席莫回含了一丝欣慰,垂着头回答道:“不知错。”
他以为厚重的一巴掌会落在他脸上,但杜阅澜竟然压着嗓音说:“你起来。”
席家长子缓缓站起来,依旧没有抬眼直视他的生父。
“你……”那声音居然有一丝不稳,“掀起衣服给我看看。”
杜阅澜眼中,他的长子僵硬了一会,才慢慢解开大衣外套,卷起里面的毛衣露出腹部。
“伤疤在哪?”
“我修复了。”
“几……”杜阅澜堵着一口气,话都说不顺畅了,”几个月了?”
“一个月不到。”说着,席莫回竟还弯唇笑了笑,有些苦涩,更是嘲讽。
席父果断道:“打掉它。”
席莫回答得坚决:“不可能。”
杜阅澜热血直冲脑门,晕得他踉跄了一下,手掌握起来又松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狂怒:“席莫回,你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席莫回整理好衣服,手臂横在小腹前,强调道:“孩子我肯定不会打的,即便母亲来也没用。”
他说这话,无异于挑战生父的权威。
杜阅澜扶住额头,藏在手心的小拇指战栗着,问他儿子:“照片上的事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看到了你为什么还——对方是男是女?他把你丢在这,人呢!?你怎么穷得都要找你弟弟借钱了啊!”
杜阅澜生他养他,起初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现在亲生儿子跑了大半年还不够,肚里还拖了个回来,害了席莫回的人竟连孕夫营养费用品钱都不给掏,杜阅澜气上心头,本准备到了地方狠狠训斥一顿,可见了离家半年的儿子,到底还是心疼了。
这可是他身上生生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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