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戈里叶!贡多勒与奥武德的友好关系永远破裂了!你竟敢带了个刺客入宫,假借离席想撇清关系,愚蠢!那个修女已经死在了我的重剑之下,劈成了两半,你想要,就从护城河捞去吧!”穆勒桀桀怪笑。
“修女?怎么回事?”桓修白说话时,还是对着希莫斯。他不想听穆勒解释,只希望从希莫斯口中得到答案。
不管希莫斯说什么,他都会选择理解。
希莫斯以一种过分安详的目光凝视着他,视线的焦点在他身上,却又仿佛透过他的身躯望着远方翻卷的夜云。
“戈里叶,你带来的修女袭击了我,是穆勒陛下救了我。作为报答,我会留在这里,为他的信仰厅做祝福礼。”
希莫斯声调轻和,宛如林间寂静流淌的小溪,“很遗憾,那位怀有你子嗣,又被你无情抛下的修女无法魂归天堂,出于怜悯,我为他进行了一番祈祷,希望他来世能够脱离苦难。”
桓修白如遭锤击,磕磕绊绊解释:“我没抛下他,我……就是出去有点事。”
“恕我直言,戈里叶陛下。您对待一位omega的态度不够真诚,随意在宴会上宣布一件他的私事,你是否考虑过他的感受呢?”
原来还是在为他当众宣布修女有孕的事介怀。这也不难理解,alpha们总会感觉伤了自尊。
“你既然无法给他名分,还大张旗鼓宣扬他背叛教义违背我主犯下的错事,又让他如此自处?”希莫斯平静的论调步步紧逼。
桓修白张口结舌,几乎就想承认自己是个玷污神职人员还无视omega意愿的罪人了。
“希莫斯,我会给他名分的。我喜欢他,尊敬他,他是我的唯一。”他紧盯着希莫斯的眼睛,想说服对方。
他听到穆勒庞大的躯体里挤出一声讥讽的呵笑。
桓修白没有管他,走近一步,站在结界的边缘,迫切地说:“希莫斯,跟我走好吗?别勉强自己做那些事。不管是为了教廷,还是为了光明神教的利益,你明明有能力拒绝和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屈就呢!我不想看到你难受。”
席莫回垂下眼睛,平稳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摇晃:“戈里叶,我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们都有各自的选择,无法为对方妥协。我不想让地狱之火降临到头上,更不想你的灵魂遭受危险。我已犯下罪孽,无法重回天堂,就让我发挥最后一点价值为世间困苦做一些贡献。至少在你面前,我想干干净净地离去。”
“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连朋友,都不再是了。
席莫回说完,心尖泛上来细微的刺痛。他转身离开,不愿意再对话下去,男人悲哀地在他身后喊着:“可我愿意为你妥协!只要你——啊!”
席莫回脚步顿住了,抬起头,不敢回头。他闻到了肉/体烧焦的味道,监控结界告诉他,男人在最后一刻伸出了手,想抓住他的衣袍,挽留住他。
他咬着嘴唇,心头钝痛,齿尖越陷越深,几乎要渗出血来。
那人在结界外捂着剧痛的手臂,边疼得抽气,边喃喃说:“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妥协……”
“走吧。”席莫回轻声说。是对穆勒,也是说给桓修白听的。
进了宫殿,穆勒自己走回了寝宫呆坐着。席莫回已经掏空了他的大脑,将他当做木偶操纵。
早些时候,宴会结束后,他就寻到机会和假教皇独处,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对方,给假货换上修女服,自己穿上教皇服饰,再喊出阿辛罗吃掉了假教皇的一张脸皮,这样一来,即便红衣主教们明知他回来,也无法再混淆视听,指认他为赝品。
现在,教皇希莫斯只有一个,死掉的那个必定是赝品。只有这一种答案。
接着,他在闻讯赶来,迈着颤巍巍脚步的一群老头中反复逼问,得知了赝品的来路。
“圣灵升天大街拐角的小教堂里!是在那里,他匿名把人交给了我们,为此我们付出了十框魔法卷轴……”
“私用教廷的公共财产来与人秽媾,希望你们在地狱的羊肠小道上还走得顺畅。”希莫斯神情淡然,似乎并没有震怒。
他不想一个一个费功夫去掏他们脏污的脑子,免得影响明天进餐的心情,让他们交出地址后,就遣散了他们。
之后,花了点时间,强忍着作呕感将穆勒彻底催眠。剩余的这辈子,穆勒都将活在混混沌沌中,直至死亡。
他做完这一切,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斜斜擎着高脚杯,思绪流转到远方,没察觉到酒液几乎快撒了出去。
忽然,门窗响了一下,轻巧的双脚落地声。席莫回放下杯子,站起身,和出现在窗前的约萨克对视。
“竟然是你。有意思,没想到面纱下是这样的脸,怪不得那家伙对你神魂颠倒。”约萨克识人功夫一流,一眼就看出他是那个“修女”,而非之前的“教皇”。
他走过来,丝毫没有闯入别人领地的紧张感,悠闲自在仿佛在闲逛,转到这里瞧瞧挂毯,又走到那边拉开抽屉捡起珠宝,边闲话家常般说着:“我看你也是个omega,只不过脑筋不太转,跟着戈里叶有什么好的,别看他现在光鲜,其实一穷二白,跟着他是没有未来的。”
约萨克转过身,和希莫斯对比起来,他就显得过于娇小,像个少年身段。他动了动手指,一屁股坐上穆勒的大床,翘着腿,喷出道不屑的鼻音,语气倒是苦口婆心的:“别让他绊住了你。怀了孕又不是不能再找,你这样的长相不愁alpha,别浪费资源,在一棵树上吊死。”
席莫回也没拘谨,过来和他亲切地坐在床边,开始一场“omega兄弟间”的闺房交流,而穆勒大帝失去神智的躯体还躺在他们身后。
“那是一场意外。生出了这样的性别,就得身不由己。”希莫斯黯然道。
约萨克看不惯他自弃的样子:“别让老观念绊住你的脚。离开他,你会活得更自由。”
希莫斯惨笑了下,腼腆说道:“我……暂时没法,因为还需要度过发情期。”
说到了omega们人人关心的话题,约萨克调整了下姿势,面对希莫斯,以过来人的口气问:“发情期怎么了?你不规律吗?要是不规律,确实需要绑个alpha在身边解决,要是规律,你每个月自己吃药解决就可以了哦。”
这熟悉的论点,席莫回百分之九十确定面前这人来自主源世界。
“我发情期……有点困难,不方便说。”希莫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绞紧了。
看到“姐妹”如此凄惨,约萨克一万年一次的头脑一热,决心要救“姐妹”于水火中。
“有什么困难你说,是腺体发育不良,还是生殖腔道发炎?你平时得多注意卫生啊,当o的,自己都不关爱自己,还怎么指望别人宠自己?”
虽然他是来杀支点拿晶石的,不过穆勒就在后面,一时半会也跑不掉,空闲时间聊会天也没什么吧?
“困难在于……”希莫斯声音越来越低。
约萨克禁不住凑过去,全无设防。
谁会觉得一个饱受发情病症折磨的omega有威胁?
席莫回在暗处勾起一侧嘴角。
“在于,我没有腺体。”
“嗯?”
约萨克眼睛大睁,温暖的双手附到了颈侧。视线逐渐模糊,眼皮困顿着睁不开,他在一声柔和的“感谢你的提醒,安心睡吧”中,头脑一歪,倒在了床上。
席莫回轻笑了声,站起来拿回那杯酒,悠悠抿了口,将手掌放置在omega脑门。
剥出大部分与各类alpha们的情感纠纷,用针挑出其中的有效信息,moc,监察科人员调换,主脑系统更新改换,订婚戒指,特勤科的倾轧,特勤科主任桓修白进入世界——
最近的一段是:
“所以你的omega连个钻戒都没有?桓修白,你也就能在小世界骗骗无辜少o了。”
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的与之对话的那个人,充当耳坠的水滴形红宝石轻轻摇荡。
葡萄酒倾撒在床上,迅速染红一片瑰丽的刺绣。
席莫回退到墙边,贴着墙慢慢坐下。
桓修白……
这个名字……
不是早就被自己杀死了么!
凌乱而慌张地站起来,给整个皇宫布下恶魔无法进入的结界。他找了间空屋子,抱着膝盖缩坐在黑暗里,脸捂在下面,深深喘气也调整不过来呼吸。
过了许久,那人也没有回来找他。他手脚冰凉,想起还有魔法通讯,踌躇了很久,给对方发了一条“别来找我了”。
可对方还是来了,还在宫墙外威胁,要拆了他的藏身处。
他把傀儡大帝叫起来,觉得自己恢复了平静,说了一些话,做了一些事,却没有具体的印象。
最后,他强忍着心底的无措回到宫殿里,监控结界表示,受伤的恶魔的还没有走,拖着伤躯,还在宫墙外逗留。
席莫回闭上眼睛,灌下酒液,让酒精麻痹食道,流进胃里持续烧灼。
不管你是谁,我放你一马,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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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美美先知道主任身份了,唉,他又要陷入自我欺骗的漩涡中了。又想谈恋爱,又接受不了,怎么办啊
今天应该还有二更,离第一个标记没几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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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alpha的标记法
整整一夜, 他默然不语, 在长椅上坐到了天明。
昨天这个时候, 他还在戈里叶的床上熟睡,床铺温暖, 脚趾轻微发麻,体温交融使初春的寒气都被挡在了外面。
今天,他僵硬地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壁炉里魔法火焰烧得很旺,整个屋子暖和地像初夏, 他喝光了两瓶酒,一杯接着一杯,却无法让身子暖和起来, 一种深邃的、刺骨的冷,狠狠扎进了血肉里。
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反复的否定,肯定, 否定以及再肯定, 酒精迟钝了感官, 他心乱如麻, 逐渐感觉到喉咙肿胀,呼吸不顺。
手指无力地松开,水晶玻璃杯于指尖滑落,在小桌上滚了两转, 岌岌可危地触到边缘, 停住了。
席莫回斜靠着趴倒在扶手上, 桌子轻微晃动, “啪!”玻璃杯终究摔下来,四溅成晶莹的碎片。
当世界于眼中朦胧震荡时,灵魂的枷锁碎裂,他丢失的记忆正慢慢浮现。
他蜷缩在椅子中,不经意泄露出低吟,轮回的记忆信息量太过庞大,反复压迫他当下脆弱的精神线。
那些炽热的呼唤,绝望而柔情的呐喊,伞下轻柔的一吻,大雨磅礴中燃烧着的身躯们,寒冷寂夜高塔上的指尖触碰……
还有,外乡人的热情,外乡人的坚持,外乡人浓厚深郁、刻在骨血里的挚爱。
……我要你……我喜欢你!
……快把手给我,我们一起走!
……我们找个平静的地方生活……要个孩子……我还年轻,一定会有的,你和我的孩子啊……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酒液流淌进血管里,浸透了皮肉/体肤,钻进了骨髓脊椎,带着无法抑制的悸动和震颤,永远融进了他的生命里。
席莫回抿了抿嘴唇,发不出声音。
无人打扰,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他下意识拿手背蹭了蹭脸颊,那里一片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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