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门,陈云正坐在茶几上一边泡着功夫茶一边看着文件。
跟在他手下工作的这段时间,戴真儿觉得这男人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上司,手下的人只要能按时完成手头的工作,其他的他一般不会过多的干涉。
就拿她自己来说,因为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护工,最近她总是公司与医院两边跑,试过好几回她这个小小的秘书上班都比他这个总经理晚,他都没说过她一句。
也许是受过国外文化薰陶的缘故,他陈云还是一个相当懂得享受的人,最近整个部门都为了图书馆的项目忙得焦头烂额,而他,却总会在忙碌之际,还不忘给自己泡上一杯功夫茶。
脸下带着淡淡的微笑,真儿走上前,将手上的文件给递了上去:“陈总,这是项目组递上来的评估书,需要您过目一下。”
“嗯,好!”陈云抬手,将文件接了过去。
她冲着他微微点头,就转身欲离去。
“小戴,你等等。”陈云出言唤住了她。
她回过身来,等候着他的指示,却见陈云脚一伸: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好象是你的!”茶几下方的一只垃圾桶被他一腿给推了出来。
“啊?”戴真儿不明所以地低头,在看到可怜兮兮地置身于一堆茶叶、纸屑中央的黑框眼镜之时,她脑袋不由得呈一条直线。
她知道,她这眼镜肯定是他段政丢在这里的!
这人也太损了吧,要扔也扔到东西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这眼镜你不要了?”陈云问。
“不,我正找它呢。”她赶紧说道,并俯身将东西捡起来。
对上陈云满含笑意的双眸,戴真儿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也不知这眼镜怎么会跑这垃圾桶里来了!”
说话间,她将失而复得的眼镜紧握在掌心。
离开了陈总办公室,她回到座位,拿起湿纸巾,认真地冲抹洗着手中的黑眶眼镜;这几天,少了这副眼镜,总不时迎来同事好奇的目光,她还当真觉不太习惯;但明知道东西在那男人手里,她却没那个胆子张口问他要。
抬眸,那盆醒目的仙人球映入眼脸。
自己将那根仙人球刺刺在他手背那一刹那,那男人狠狠的目光依旧历历在目,为此,她一整天的神经都紧绷着,心中总有几分忐忑与不安。
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她无比的懊悔---
那男人是她老总的老总,又是自己的金主,于公于私,都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她就该隐忍的,可惜,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这样东西。
戴真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伸手将那盆醒目的仙人球移到了笔筒后方,似乎看不到它,早上的事就没发生过一般,虽然觉得自己相当的可笑,但是还是让她自欺欺人一回吧。
就在此时,手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17:30分了,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再胡思乱想,她开始迅速地收拾起桌面上的资料。
整理好一切,她挽着手提包就离开了办公桌。
“真儿,过来一下!”
经过办公大厅的某角,她被陈笑小声地唤住了。
戴真儿点点头走了过去。
“真儿,你这是要下班了?”陈笑坐在办公椅上,手离开了鼠标,拿起桌面角落的一颗金沙巧克力给她递了过去。
“嗯!”她伸手接了过来,并点了点头。
闻言,陈笑用手捂住嘴,冲着她小声地提醒着道:“我今天要加班,现在全公司都在加班,你非走不可吗?”
“嗯,我有事!”戴真儿说道,她明白陈笑的意思,现在情况特殊,在全公司都在加班的情况下,一般人就算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了,也会装装样子,下班后在公司坐一坐再走。
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偷懒的人,最近频频迟到早退肯定有她的原因,见她没多作解释,陈笑也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跟陈笑道了声谢,戴真儿转身继续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她刚离开没多久,陈笑身后的高夏就凑了上来,她一脸好奇地戳了戳陈笑的后背,说道:“喂,陈笑,你看最近这戴真儿是不是有点太过了,现在全民都在赶图书馆的项目投标书,就连陈总都还没走呢,她倒好,一到点就拍拍屁股溜了---”
陈笑没好气地说道:“你管好自己就行,别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关心她罢了,她这么放肆,也不怕被人事部给盯上了?”说话间,她一眼扫到了陈笑桌上的那盒金莎巧克力,不免有几分嘴馋,伸手就欲去拿。
陈笑见状,一手打了过去,说道:“这是我的,要吃你自己买去。”
“哼,小气鬼,不就两颗金莎嘛!”高夏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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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将近十时,早已入夜,然而对于一线城市t城来说,这才是精彩的开始。车辆穿骏着,不时有路人从马路旁的行人道走过,有赶路的、有溜狗的,也有谈情说爱的---
在那两排透亮的路灯的底下,夜色倒不显得那么深重。
“御居豪庭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往后门靠拢,下一站是龙头北站。”
一辆公交站从远处缓缓驶了过来,并停靠在站牌前。
很快,一名身穿宽袖白上衣,牛仔短裤,脚蹬松高鞋,打扮得极潮流的年轻女子下了车。
女子手中拿着一个手机,耳朵塞着耳机,下车后,她埋头跟着手机屏幕的导航往前走,没多远,她又匆匆穿过了马路,在十字路口处,往右方的大马路拐了进去---
导航显示目的地已到,她拿开耳塞,顿时,耳畔的流行音乐戛然而止----
一抬眸,眼前是一个高大的楼盘入口,御居豪庭几个大字映入眼脸。
“她生活哪里拮据了?晓敏,你被她骗了,她现在住在御居豪庭,那可是个高级住宅区,不相信你可以找过去看一看。”
她原以为四婶口中的高级住宅也就跟她店里那名嫁了个条件不错的女同事家的住宅区差不多,没想到---
站在那幢豪华巍峨的建筑物前,戴晓敏有几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看不到小区内部的豪宅,但单单站在这里,就已经感受到那份不一样。
看来四婶就是蒙骗自己。
要说她堂姐住在这地方,她还真的不太相信。
但既然人都来了,不防去确认一下。于是,她往保安亭走了过去。
“你好,可以给我开一下门吗?”她对着保安亭里头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说道。
“您不是这里的户主吗?”保安员望着她客气地询问道。
“不是,我是来看朋友的?”
“哪一个单元?”
“6号楼801”她念出了从四婶那里得知的具体地址。
“好的,您请稍等。”
过了片刻,保安员抱歉地对着她说道:“对不起,6号楼801单元的户主还没回来,所以我们暂时不能给您开门。”
“这样啊,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801单元的户主是不是一个姓戴的女人?”
这女人,一会儿说去探访亲友,一会又提出如此奇怪的问题,保安人员不由得警戒起来:“对不起,小姐,关于户主的个人信息,我们没有权利告知您的,要不您在这里再等一下吧。”
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防备,戴晓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题是多么不经大脑。
她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打扰了。”
戴晓敏离开了保安亭,又在附近瞎转悠了一会儿,见那名保安不时从窗口探头出来望向自己,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起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她正想走,可一转身,远远的,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夜灯下渐行渐近----
那人,还真的是她要找的人。
戴晓敏脑袋闪过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她快速转过身,匆匆将自己隐身在马路旁的一棵树干之下。
那抹身影越来越近,孤零零的,在路灯下显得有几分孤寂。
戴晓敏不动声色地从身后窜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叫一声:“真儿姐。”
以为可以吓唬一下对方,岂料对方仅是一脸莫然地回头望着她。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戴真儿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晓敏?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四婶告诉我的,你住在这里的。”戴晓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唐突,一脸坦然地望着她。
闻言,戴真儿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四婶她,没跟你一道来吧?”
见戴晓敏摇了摇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此时此刻已经够累的了,再无过多的精力应对四婶的无理取闹。
戴晓敏也是个八面玲珑懂得观颜察色之人,看她如此反应,不由得问道:“真儿姐,我不会不受欢迎吧。”
闻言,知道自己怠慢了她,戴真儿赶紧摇了摇头:“怎么会?”
“那我可以进去坐一下吗?”
“当然!”她点了点头,领着她往小区内部走去。
经过保安亭的时候,戴晓敏还不忘扭头望向里头,与那名保安人员四目相望的一瞬间,她笑了,笑容无比的灿烂----
“哇,你这屋装修得真是漂亮!”刚进屋,戴晓敏就在客厅与阳台转了一圈,随即一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颠了颠屁股,再度感叹:“这沙发好软好舒服!”
戴真儿从厨房走出来,递给她一杯果汁。
“晓敏,你怎么会这么晚过来?”
戴晓敏伸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说道:“我室友值夜班,我一个人无聊得紧,就过来看看你。真儿姐,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她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揣测。
戴真儿点了点头。
见戴晓敏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之色,这让她想起了之前自己拒绝让她搬来与自己共住的要求,她赶紧又加了一句:“我还有一位朋友,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经常在外地。有时候回来,也会过来住上一两晚。”
戴晓敏点了点头,抬眸望了一眼上方的吊灯,她双眸定定地望着戴真儿,拭探道:“这么高档的住宅,租金应该也不便宜吧?”
“敏儿,你误会了,我哪有这么多钱租住这样的地方,这是朋友的房子,我只是借住而已。”
“是偶尔会过来住的那位朋友?”
“嗯!”她点了点头,怕她一直追问下去,戴真儿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饿不饿,我冰箱里有绿豆饼,你要不要吃?。”
她这一说,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戴晓敏点了点头,并顺势躺在了沙发上。
绿豆饼、酸奶、还有一盘鸡蛋饼,她将冰箱里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招呼这位堂妹。两人大吃了一顿之后,她收拾好东西,从厨房走出来,见戴晓敏站在阳台处望着外头的景致一脸的感叹,她不由得走过去,提醒道:“晓敏,时候不早了。”
“真儿姐!”将目光从小区绿花带中央那个大大的天蓝色的泳池中移了开来:“我可以在你这里住一晚吗?”
见戴真儿一脸的犹豫,她赶紧说道:“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公交未班车也赶不上了。就一晚嘛!”她冲着她伸出一只手指并,笑着,一脸的奉承讨好。
望着她那剪水般闪闪发光的双眸,戴真儿心软了,估计今晚那男人也不会过来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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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去厕所了。”
“你怎么老上厕所?是不是刚才的绿豆饼坏了?”
“没有,是早两天我室友买了一箱黄皮果回来,我一下子吃两三斤,这两天老想闹肚子。”
“也是,你打小就嘴馋!”
“我哪里有?真儿姐,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家门前就种了一棵黄皮村,那是鸡心皮,果可甜了。”
“嗯,当然记得,那棵树很大棵,我家养鸡的小屋就盖在它的下方,我们以前还经常爬上小屋的屋顶去摘黄皮。”
“是啊,说起那间小屋我还记得呢,那年屋顶上的砖瓦突然榻了下来,差点将我们奶奶埋在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