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钱撑着下巴看他, “啧啧”两声, “不一样了, 往常看你总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笑也多了,也没那么冷漠了, 靳燃这个疯狗还真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把您这千年冰川都融化了,唉苦命如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恋爱谈谈,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啊, 步虞也是个狗,他连洛新阳都下得去手,我他妈的那天去找他说密钥的事儿,一开门就看见他把人小孩抵在墙角,手指头还在人嘴里呢,洛新阳那个心眼儿大的跟黑洞一样的二傻子就不知道什么事害羞,脸红的跟个番茄一样,我当场去世。”
裴行遇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几分钟,沉默了一会,“你让步虞注意点影响。”
孟如钱猛点头,“可不是这么说吗,我立刻就教育他不能在舰上这么明目张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孟如钱咳了咳,学着步虞那个无所谓又浪的表情,不伦不类地学起来,“我还不够注意吗?我都在门后了,我要是不注意那就在中央控制室里了,你不进来不就看不到了吗?”
裴行遇直笑,孟如钱越说越气,“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啊?这还成我的不是了,我要是不进来那洛新阳嘴里的就不是手指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可气死我了,你说说这像话吗。”
“不像话不像话。”
“他就是欠教育,等你回来可得好好教训他我跟你说。”孟如钱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气,一脸惨样,“我单身久了,连看独渊都眉清目秀了。”
裴行遇沉默了下,独渊是个医用人形骨架。
“独渊暂时还是不要眉清目秀,尺度大了点,我们是正经舰队,跨种族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搞,危险系数过高。”裴行遇轻咳了一声忍住笑,半真半假劝他说:“我回头跟步虞说一声,让他注意一点别在你面前撩小太阳。”
孟如钱忿忿半天,直到切断通讯之前又忽然道:“还有啊,这次机甲修理花了不少钱,你记得跟星际联邦要啊,一会我把账单发给你,少一毛钱的话你跟靳燃都不要回来了,一定记得啊别忘了啊!”
裴行遇说:“记得了,我今天就跟他们要行了吧,三句话不离钱。”
孟如钱这才心满意足地切断通讯,紧接着没两分钟就发过来一个表格,详细到一根螺丝的价格都写的清清楚楚,巨长一个账单。
裴行遇想了想,破天荒给他回了一个表情,一根拇指。
钱袋子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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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昭再来的时候,带着医疗器械和一个年轻小姑娘,是他的副手。
“腺体的检测结果很适合摘除,初步估计恢复也会比较好,你们考虑好了真的要摘除了吗?”丘昭举着麻醉针,再次问躺在手术台上的裴行遇。
裴行遇沉默着侧头去看靳燃。
靳燃握住他的手,坚定说:“我要你活着,有没有孩子无所谓,如果等我们忙完了你实在喜欢的话我们就领养一个。”
裴行遇垂了下眼,“我也许是个好司令,但不会是一个好父亲,即便生了孩子也没法儿兼顾他和紫微垣,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将他养好,咱们两个都不在家,让他从小就没有父爱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靳燃说:“那咱们就不要,我有你就行了。”
丘昭将麻醉打进裴行遇的身体里,让他调整姿势将腺体露出来,手术灯惨白的照在腺体上,靳燃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
皮肉被剖开仿佛有声音,麻醉之下感觉不到痛,裴行遇看着靳燃眼睛都红了,手不敢动怕影响丘昭,只好轻轻笑了一下。
他不是个外放的人,也不会说情话,但此时却想告诉靳燃,“我不排斥做一个omega,性征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外在赋予的东西,alpha也一样,我没有失去,相反不用再忧虑被星际联邦发现,是好事。”
靳燃握着他的手点头,“我知道,只是不舍得你吃苦。”
丘昭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带着一点闷闷的冷漠,“什么狗屁性征,性别还能影响你们信任对方了?难道你们是因为性征喜欢上的?”
两人都被他说得一愣,丘昭又道:“腺体切除在未来或许就跟切个扁桃体一样普遍,不想做omega就切了,爱切就切关别人屁事。”
副手小姑娘噗嗤一笑,“师父您形象没了。”
丘昭冷咳了一声,“别告诉你师爹。”
小姑娘“哦”了一声。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裴行遇便因为麻醉的原因睡着了,靳燃默默地看着他,一根根数睫毛,不知道数了多少遍总也数不清,一遍遍重来直到手术结束。
丘昭将植入了芯片的腺体缝合,边脱手套边交代注意事项,靳燃一一记下来又紧张兮兮地重复了一遍问有没有遗漏。
“没有,注意别在他面前释放信息素就行了,伤口一周之内别碰水,隔离贴每天换一次,信息素疏导液一天一支,有任何不适立刻找我。”
靳燃将人送出去,回来的时候裴行遇还没醒,他就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听见熟悉的引擎声也没抬头。
靳绍原上楼敲了下门进来,“手术怎么样?”
“丘昭说的是很成功,这两天比较关键,没有排异反应的话就是成功了。”靳燃始终没有放开裴行遇的手,一直攥着,两人的手心全是汗。
“行,成功了就好。”靳绍原看着脸色苍白的裴行遇,重重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了,omega这个身份像个大山压在他身上,有机会放下了也好。”
靳燃点点头,“爸,对不起。”
靳绍原一愣,随即讥讽道:“哟,你还会说这三个字?又想干什么了?”
靳燃郝然咳了声,“就是觉得如果姐姐还在,她肯定不会让你这么费心,我的确没有姐姐优秀。”
靳绍原习惯跟儿子针锋相对,他这么一服软自己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也咳了一声,“行了,别说这个了,裴行遇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孙子的事儿我也认了,你们好好的就行。”
靳燃“嗯”了声,忽然想起来件事儿,便问他:“您一直在调查‘星官计划’,有多少线索了?”
靳绍原从上次他们大闹星际联邦就知道他们在调查这件事,就在想靳燃什么时候肯跟他低头,“你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我让你跟裴行遇结婚吧。”
靳燃笑了下也没回避,“姜还是老的辣。”
靳绍原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老子是你爹,还能看不出你那点小九九。是,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后来查出你信息素缺失我才觉得不对劲,但你妈已经不在了,参与这个计划的人几乎没人能回来。”
靳燃蹙眉,“除了我妈都没回来?”
“嗯,你妈妈当年本不能回来,是我强行将她接了回来,不久后生了你就难产走了。我查到有人把裴烟送回来,而这个小姑娘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所以我一直暗自注意着这兄妹俩的动向,后来裴烟伤人,裴行遇走投无路,我就找了他谈交易。”
靳燃惊讶不已,随即有些愤怒,“您当时就知道他的身份?让他跟我结婚也是为了送他去军校?你利用他帮你调查‘星官计划’?”
靳绍原并不反驳,坦荡承认了,“对,我看出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劲儿,他会是那个将星际联邦重新洗牌的人,所以我借口给你冲喜,用他妹妹作为交换条件跟他签了合约。”
靳燃攥拳忍耐脾气,“那这些年你看着他被星际联邦这些人这么打压就袖手旁观?”
“他能处理好这些,况且我帮了他会造成很多麻烦,他在明我在暗,事情才能进行下去。”
靳燃终于忍不住了,冲自己亲爹怒道:“他能处理难道就该受吗?我不管你们什么尔虞我诈权谋交易,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再有什么利用他的想法,不然你是我爹我都跟你翻脸。”
靳绍原看他这么发疯,也斥他,“我真要是算计,他现在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这次要不是你爹,你以为他能成功越狱?”
裴行遇让两人吵醒,微微皱眉睁开眼先喊了声靳燃,随即感觉后颈有点疼,轻轻喘了口气趴在枕头上。
靳燃回头警告自己亲爹,“这些话别跟他说。”
靳绍原冲他骂道:“还要你交代?丢人玩意。”
裴行遇听靳部长心情不太好,等他出去了才问靳燃,“你又跟靳部长吵架了?让着他一点,咱俩对不住他,他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靳燃怕他瞎想,忙说:“不是孩子的事儿,你别总觉得这件事对不住我们,我自己不想要兔崽子影响咱俩二人世界,老顽固就是没事找事不训我难受,你别理他。”
裴行遇这才放下心来,靳燃看着他脸色还是不太好,忧心忡忡地问他:“伤口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还好,不是很疼。”裴行遇笑了下拍拍他的手让他别紧张,说自己现在口干舌燥的想吃个椰奶冻,要凉一点的。
“行,我这就去做。”靳燃立即起身要出去。
裴行遇叫住他,靳燃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其实有一点点疼,你过来亲我一下看看能不能止疼。”
靳燃手指尖都被他这句话撩的发麻,知道裴行遇其实是想安慰自己,便走回来俯身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还疼吗?”
“嗯,好多了,我们家小疯狗果然是个特效药。”
靳燃让他这个生疏的冷笑话弄得一下子笑出来,“媳妇儿,讲笑话这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办,你这水平太次了,等我回头做好饭给你讲一个好笑的。”
“行,不好笑你今晚就别上床了。”
靳燃摇头“啧啧”两声,“我赢定了,裴将军那么喜欢我肯定会放水的,就这我要是能输我喊你爹。”
裴行遇看着他笑而不语。
靳燃趴在床边蹲着,两只手叠在裴行遇身边,冲他喊了声“媳妇儿。”
裴行遇:“嗯?”
“你好,初次见面,我的长官。”
裴行遇一怔,随即笑了,“你好,初次见面,我的先生。”
第92章 大胆的想法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这里。”
方志珩抬手示意卫兵全部退下去, 自己一个人站在牢房门口看着叶兰逐, “你以为我想来这里?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 后悔过吗?”
叶兰逐轻笑,“你觉得呢?”
“当年你是最支持我的,哪怕全世界都背叛我都不要紧,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为什么这么多年反而是你来指责我的不是。”
“我怎么敢指责你, 元帅您夫妻恩爱平步青云我恭喜你都来不及, 怎么可能指责你。”叶兰逐轻言讥讽。
方志珩踏进阴暗的牢房里, 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只要你说出‘银河之星’的秘密, 我就放你出去,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原谅你。”
叶兰逐冲他脸吐了口唾沫,大笑起来, “想都不要想。”
方志珩恼羞成怒冲他狠狠踹了两脚, 坚硬的军靴踹在皮肉之上发出沉闷声响, 叶兰逐连呻吟都没有, 只是笑。
“你不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成全我!当年我结婚的时候你就阻挠, 现在你还是阻挠,叶兰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叶兰逐站起身, 挺了挺已经站不直的腰背,数十年的关押不见阳光,那张脸已经不复当年潇洒清逸。
“这几十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丁点。”叶兰逐笑的凄苦,眼角微湿地看着面前男人肩背笔直,即便沧桑也依稀可见当年俊朗。
“你结婚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刻后悔,想起过我。”
方志珩蹙眉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叶兰逐肮脏的样子,“那些事都过去了二十多年,现在追问还有什么意义,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但她能给我想要的,你能吗?”
叶兰逐伸出的手又收回来,“对你来说,权力比什么都重要,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他说着坐在了地上,用手捶着头落下泪来,“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不是当年那样清俊潇洒,方志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满腔志向的青年,叶兰逐又哭又笑一会,抬起头问他,“韦迎寒当年的叛变,是不是有你在其中运作。”
方志珩反驳,“没有。”
“那他为什么选在那个时机叛变,既然叛变了、失败逃亡了又为什么能在跃迁点被我们抓到,他已经投降了却还是被击杀。”
方志珩闪躲视线,欲盖弥彰地怒道:“你难道以为是我让他去叛变的?你恨我到这个地步,连这种罪名都栽赃在我身上?”
叶兰逐轻嘲,“那为什么你在登上元帅之位的时候立刻将我关起来,在我身上植入芯片、逼问我银河之星的秘密又是为什么?”
“你根本不懂政治!”
“我是不懂政治,可我知道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连自己孩子都不要了的人到底有多下作!”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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