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以一夜的雪将府中院落都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初晨的光洒落在庭院中,雪白的雪花上泛着晶莹的光,五光十色甚至迷人。
此时,赵信长叹着气披着雪狐大衣之站在院中的方亭中打着哈气,顺带看府中的小人们扫雪。
造孽啊!
外面天都还是黑着的时候他就被小曼喊醒。
沐浴、洗漱、更衣。
待到一切都做好的时候外面天依旧是黑的,赵信想要小憩还不被允许,说是等会傅夏就会醒来,他们这对新婚夫妻回宗府奉茶。
这对赵信而言是好事,他早就有回宗府的想法。
碰到老太公也好去问一下长脸将官的事情,若是能打听到他的住处,赵信的许多问题可能都会迎刃而解。
虽是心困体乏,赵信还是默默的守着。
守着。
守着!
这都已经日上三竿。
“小曼啊,你确定是今日奉茶么?”
赵信侧目低语,殊不知小曼此时也是哈气连天,她比赵信睡的晚,起来的却更早,可是比赵信要困的多。
“不能啊,姑爷!”
小曼用小手拍打了下自己的小脸,低声道。
“小姐说的就是今日。”
“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小姐那屋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你去喊喊?”赵信轻咳了一声,道,“奉茶,哪儿有后晌去的呀?”
正待赵信低声催促时,那扇紧闭的门扉总算是被推开。
听到这‘吱呀’声响。
满面困意的小曼顿时精神百倍。
“小姐醒了。”
小曼噔噔噔的跑上相迎,石亭下的赵信也缓缓抬头与楼阁之上的佳人四目相对。
傅夏此时穿着一身红袍,身材高挑,婀娜曼妙,标准的鹅蛋脸,一头乌黑至腰的长发系着条红色的束带。
虽然是如此,其眉眼却是飒爽英姿。
“小姐,你可算醒了,姑爷都等了三个多时辰了。”小曼跑上去急呼,听到此话傅夏的脸颊莫名的闪过一抹绯红。
此事,确是她的问题。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的这么久,以往只要房门外稍微有些声响她都会瞬间惊醒,却不想今日下人们都在门前扫雪她依旧毫无察觉。
若非……
昨夜饮了些水,她可能还要继续睡下去。
‘那汤汁倒是真有效果。’
傅夏心头低语,也细细的打量着石亭下的赵信。
不再如婚日那般疯癫,静静望去倒却是生了一副好面容。剑眉朗目,面若刀削,那双漆黑的眼眸更是澄澈的让人心动,可是若细细去看,在那份澄澈的深处,好似又藏着浅浅的悲凉。
‘呵……’
“怕是在想那女子!”
傅夏心中轻哼一声,心中本对赵信生出的些许好意也瞬间烟消云散。她也没有故作姿态的不再去理睬赵信,而是径直走到凉亭温婉一笑。
“让相公等候多时,妾身失礼了。”
“无妨。”
赵信眼眸中噙着笑意淡然一笑。
多时?
多日都算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他现在就是想赶快去宗族奉茶,看一眼老太公问问他长脸将官的事情。
“小曼,茶可准备好了。”
傅夏恰到好处的对赵信点头一笑后就又问了一声茶的事情。
“好了。”小曼道。
这茶她中间不知准备了多少回新茶,现在她手里端着的都不知是第多少回。傅夏也微微一笑,又朝赵信轻轻点头两人就并肩从离开府邸。
宗家其实跟他们这个分宅没有相隔多远。
赵信以往出去跑步的时候也会路过此处,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大大的‘傅府’的牌匾,奈何他这贵姑爷从门前跑了几十回也未曾听到一句说是邀请他到府上去坐坐,也不知道这贵姑爷到底贵在何处。
一路走来,傅夏一言未发。
她不讲话赵信自是不会去多言,省的好像显得他刻意攀附让人讨嫌,小曼就端着查落后他们半米左右跟在他们的身后。
途中,街巷周围的小贩们看到赵信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待到看到傅夏时却又都低下头。
“相公这段时日倒是积了不少人缘。”傅夏总算是说了第一句,赵信听后也微微一笑道,“夫人,好似人缘不太好。”
“我常年辗转于荒野,城里的人畏我也是正常。”
“哦?”
“相公难道不知,武者……在城中的地位是最高的,城中贵胄碰到武者也是需要行礼问候的。”傅夏轻声道,“那些商贩也并非是我人缘不好,是他们在问候而已。”
“竟是如此。”
就在这时,傅夏的手突然挽住赵信的手臂。
赵信心头一惊,旋即就看到不远处的傅家府邸也就心头了然。看来他的这位夫人,虽是对他不喜,回宗族时候还是想表现的亲近一些。
对此赵信自然是不会妨碍她。
刻意的在外面面前破坏,丢傅夏的面子也丢他自己的面子,跟宗族去诉说委屈更是与少年无疑。
最后这几十米,赵信就任由傅夏挽着,偶尔还会有些眼神交流。
甜蜜的!
缓步来到宗族府门。
“小……小姐……”看到傅夏的看门护院可是要比对赵信的态度好上许多,相隔十几米他们就认出傅夏匆匆迎了上来,还有一人跑了回去高呼,“小姐和姑爷回来奉茶了。”
这话听着也是好笑。
都是新婚第二日来奉茶,赵信和傅夏却是足足耽搁了差不多三个月。
“请爷爷喝茶。”
傅夏端着茶杯送到老太爷的面前。
这位傅老太爷是位八十高龄的老人家,曾经身为武都尉自也是武者,虽然年岁已高,头斌都已发白,身体却是硬朗。
坐在高位之上很是威严。
傅老太爷提杯抿了一口,将茶杯放下后。
“小夏啊,你这杯茶爷爷可是等了三个月喽。”
“爷爷,荒野区生了大妖,小夏也不想啊。”傅夏笑了笑,旋即挽住赵信的手臂,“这不嘛,刚一回来小夏就赶忙跟相公来给您奉茶了。”
“孙女婿。”
“诶,老爷子。”
“之前数次看你从府前跑过,可是这奉茶未曾进门,不能请你进府小坐,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傅老太爷轻声道。
“怎么会呢?”赵信道。
“你八大伯对我老夫有恩。”傅老太爷轻叹了口气,“若非小友的八大伯,也不能有老夫今日。当日,你八大伯来我府上说要给你讨个姻缘,老夫就……孙女婿,小夏可是傅家的宝贝,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啊。”
“一定,一定。”
赵信面目噙笑,一脸的阳光。
他现在其实很想问问长脸的事情,可是这奉茶之事还未曾结束好似也不能开口。傅老太爷人活几十年,估计也是看出些许端倪,就轻轻抬手。
“尝尝新姑爷的茶。”
这时,前堂中的其他落座之人才都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互相之间也都认识认识,这赵信虽是入赘到我傅家,可却是我傅家的贵姑爷,老夫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儿看待,你们……也要友善些啊。”傅老太爷面色温和,可是最后的一顿却是威严尽显。
此话落下,前堂落座的人都是个个称是。
“小夏,带你相公去认认人。”
“是,爷爷。”傅夏微微点头,挽着赵信的手臂,走到右手一位的中年男人面前,“相公,这位是大伯。”
“大伯好。”
“侄婿好啊。”
大伯咧嘴一下,一口好牙齿的中间门牙却是镶着一颗金牙,不禁让赵信想起小曼当时对他说,宾客中有人摔丢了门牙之事。
不出意外就是这位大伯了。
“站在大伯身后的这位是大哥,旁边的是嫂子,以后你跟我一样称呼大哥和大嫂即可。”
“大哥大嫂。”
“妹夫。”
在大房这里没有停的太久,傅夏就又带赵信来到左手面。
“这是三叔三婶。”
“三叔三婶。”
“诶,侄婿……”
眼前的三叔三婶相对大伯,就没有那么热情,倒是也不能说是很敷衍,就是微微点头笑了一下就算了事。
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两名男子。
“这两位是二哥、三哥……”
赵信跟着唤了一声,再放眼望去前堂就没有旁人,这不禁让他奇怪傅夏的父母到底去了何处。
奉茶,要说最该奉的就是这二老了。
就在赵信狐疑之时,坐在高位上的傅老太爷也朗声一笑。
“好,人认的也都差不多,那赵信就算是正式进到咱们傅家来了。以后互相之间有事情事情一定要多帮衬,你们都是宗家人,都是血亲切莫生疏,知道么?”
“爹,这是肯定的。”
大伯朗声笑道,“小夏她从小就……害,她是咱们这一家子看着长大的,她在我眼里那就跟亲女儿一样。小夏成婚那天,我呀……哭了足足半宿,舍不得,真是舍不得啊。”
“大哥,您那是摔丢了牙,才哭的吧。”三婶突然笑了出来。
“三婶,你这是什么话,我爹就算是摔丢了门牙,那也是为了小夏的喜事高兴喝多了几杯,现在您把这事儿拿出来说,是故意嘲我家么?”傅思恒皱眉轻斥。
“思恒,她是你三婶。”
“三叔还知道是三婶啊,本就是妇道人家,能坐在这里就不错了,还在此杂言碎语,哪儿有半点女人该有的本分。”
“傅思恒,你再说我娘一句。”
“说了怎么了?”
被夹在中间的赵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此看来傅家好像内部矛盾很重,怪不得傅老太爷一遍遍的说提醒着他们是家人、是亲人,要互帮互助,互相有爱,当时赵信还纳闷呢。
这不是应该的么?
如此看来……
老太爷提醒的没毛病,就是提醒了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用。
“好了好了,吵什么!”
傅老太爷突然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差点打到一个的大哥和二哥都默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新姑爷回门奉茶,你们就给姑爷看这些么?”
前堂雅雀无声,许久傅家大伯才轻咳一声。
“爹,这事儿……”
“你闭嘴!”傅老太爷怒斥道,“你儿子个小辈,竟敢对自己的三婶说那些话,这就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思恒,我回去定会好好管教。”
“你能管教,你要是能管教思恒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傅老太爷毫不避讳的怒斥着,傅家大伯也回头瞪了傅思恒一眼,“思恒,给你三婶道歉。”
“思恒鲁莽,请三婶海涵。”傅思恒拱手。
三婶就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这一眼让傅思恒差点又要恼火,好在被傅家大伯按住这才算是作罢。
傅夏对此一直冷眼旁观,旋即看向傅老太爷。
“爷爷,奉茶也喝了,我和相公就……”
“就有个事儿,我想问一下爷爷。”眼看着傅夏想要打道回府,赵信抢先一步笑着开口。
“孙女婿请讲。”
傅老太爷对赵信的态度很是友善,赵信也咧嘴笑道。
“我八大伯,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