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谁伤害小妹,谁就要死。”荡决刀在月光下轻轻抖动着,雷烈好整以暇地以其切割着韩师侄身上的血肉,“别着急,我们还要一起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呢,我的手法很有分寸的。”
一个时辰后,只剩森森白骨的韩师侄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雷烈把他的尸体扔到一旁,自己却呆呆地站在林间,似乎变作了亘古存在于此地的雕像。
夏天的山里昼长夜短,高处更是可以早早地看到阳光,两个多时辰后,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身上的时候,雷烈终于觉醒过来。
“原来如此,我当初真的错了。”他纵声大笑着,笑声响彻山野,晨起的飞鸟被惊得纷纷飞起,笑声中,一滴滴泪水肆无忌惮地从眼角流淌下来。
和所有身怀绝技的武者一样,雷烈有自己的欲望和追求,但前世今生,他最大的愿望却只有一个——和家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但隐忍退让,并没有为他和亲人带来真正的平安。
前世,他忍气吞声,但一个纨绔子弟就让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今生,他甘于平淡,用一身足以笑傲江湖的武功去和山里的猛兽凶兽拼命,只为了养家糊口,却依旧卷进了麻烦之中:出身名门正派的侠女,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地把罪名加在他头上,豪门大族的公子哥,可以为了一己私利,毫无顾忌地算计他,就连一个背后有靠山的小丫头,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欺压他,如今,一帮所谓的名门正派,更是让他转世为人后唯一的寄托,也从此消逝。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果他名满天下,让别人提起名字就害怕,如果他有庞大的势力,让每一个敢于招惹他的人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小妹的事情就绝不会发生。
“我只想本本分分过日子。”雷烈终于停止了近乎疯狂的大笑,眼中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光芒:“可你们不让我这样,既然如此,从今天起,对于敌人,我会比世上最恶的人还要凶恶残忍,不管你是谁,只要招惹了我,招惹了我的亲朋,就必须得死!”
一层淡淡的雾气从他身边腾起,那是凝聚成实质的杀气失控外泄时的表现,在他身边十几丈之内,没有任何一头山中的野兽敢于接近。下一刻,雷烈仰天长啸,杀气随之四散飘飞,而后转过身,大步向远处走去,嗜血猛兽的气息在他的全身弥漫。那些宗门子弟也许人多势众,但这里是虎狼山,是他的地盘,只要他们还在这片山区,就注定了是他的猎物。
一刻钟以后,二十几道身影疾掠而至,抵达了雷烈刚才所站的地方。
“按照魂印的感应,他刚才应该就在这里。”一个刀条脸汉子看着手里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嘴里说道:“而且至少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时辰以上,而从离开到现在,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这个世界的灵魂并不能脱离肉身存在,一旦肉身死亡,灵魂很快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但如果是被人杀死,其怨气和执念极重的话,就会在杀人者身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就是所谓的魂印。魂印无形无质,只有在杀人者意志薄弱的情况下,才会针对其精神产生作用,使之出现种种的幻觉,所谓冤魂索命,指的就是这一种情况。武者气血旺盛,精神力量强大,几乎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但要想消除魂印却是极难,在这种情况下,魂印师应运而生。
这些人在民间即是俗称的灵媒,号称能沟通阴阳,实际不过是些对于灵魂留下的气息敏感的人物。通常一些大的世家或者宗派,都会在门中留有重要人物的命牌,一旦命牌破裂,就代表着对方毙命,这个时候,如果不知道凶手身份或者踪迹的话,魂印师就会派上用场,只要案发时间没超过一年,能够找到或抓住凶手的几率将会达到九成以上。除非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之下,要想摆脱魂印的追踪,只有一个办法:修为达到战心境以上。
但真正的魂印师极为难找,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些招摇撞骗的神棍,只有少数才有真才实学,眼前的就是其中之一。这帮宗门子弟奉命追捕雷烈,近两月没有半点消息,只能求助于这些神神秘秘的人物,这名魂印师是流火门推荐的附近最有名的灵媒,对于追踪寻人极为有一套,雷烈去救小妹时,韩师侄口中的铁人雄正在去迎接他的路上,难怪楼兴一开口,韩师侄就听出了其中的破绽。
“能查出他向哪个方向走吗?”一个年约二十六七,身材高大,相貌英挺的锦衣青年问道。魂印师的武功虽说不见得多高,但对于这种和神神秘秘的东西打交道的人,多数人都是敬而远之,这青年与之说话时却是神态自若,既没有轻视,也没有忌惮。
刀条脸汉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自顾自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罗盘,半晌之后才抬头答道:“他刚才似乎在这里爆发过强大的精神力量,魂印受到极大的压制,要想重新定位,必须要等到这些精神力量消散到一定程度。”
“那就麻烦你在这里继续定位,蓝贤弟,你和郑贤弟分头带人在这四周查探一下,他既然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锦衣青年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一声惊呼打断。
“这具尸骨应该是昨晚被杀死的。”雷烈并没有刻意隐藏韩师侄的尸骨和那些零散的血肉碎块,因此很容易就被这群人发现,弯下身检查了一遍,锦衣青年无比肯定地说道:“他是被人凌迟而死的,下手的人很会用刀,也很有耐心,除了体内的内脏,全身所有的血肉,全都被切割得一干二净,连半点肉丝都没有留下,而且每一块血肉的大小,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看样子,至少剐了两三千刀……”
围观的人群面色发白,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弯腰大吐特吐。
“是神山宗的韩师弟,看来他在此停留,就是为了处置韩师弟。”锦衣青年继续在尸骸中查找着,很快就找到了一面玉牌,上面刻有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正是神山宗的令牌,他的脸色随之变得阴沉,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不能用这种酷刑对待别人,这一次,绝不能让他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