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居民,是最先租车脱着房子到来的开拓者,大家垦殖了丘陵上的七色土壤,种植出大片的甘蔗、茶叶、烟草、洋葱、水果。既能养家糊口,剩余部分还能卖到城市,赚些卢比回来。并且,没过多久又蓄养了牛、羊、猪、鹿、鸡,家家有肉和蛋吃。记得我小时候,还能吃到渔民捕来的海鱼。可是现在……”
女孩说到这里,神情充满对过去的向往,她的悲伤毫不做作。恬静的生活秩序被打破了,她从美好的生活阶梯上滑落下来,倒退成打着“自由烙印”的农奴。
所以,她有资格悲伤。但这个女孩的灵魂深处,蕴含着一种乐观精神,她深信向往的生活会再次降临。
从她身上,我看到一种民族团结的精神,从荒无人烟的蝙蝠岛,几经欧洲多国的长久殖民,屈痛的历史,塑造了毛里求斯人民的不屈精神。
“那个‘阎罗工厂’一定是纳税大亨,而你们这些散户居民,每月只能上交些初级农产品。所以,受注视与保护的程度,远远落后于企业。是这样吗?”
几句简短交谈,很快把我和女孩之间拉近,她现在,全没了刚才的胆怯,倒像个东道主似的,对我打开了话匣子。
“反正,你最好别去那家工厂。他们要我们帮助送冰,每天支付一个卢比的报酬,如果出现失误,他们可不单单扣除一天的报酬了事,每个员工会挨打,尤其是女孩子,还……”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我自然明白后面的意思。那家工厂里的一些狗腿子,滥用维护秩序的名义,奸淫民女。
“你的朋友很厉害,七八个壮汉被他三脚两拳打趴在地,半天站不起来。后来有个家伙掏出手枪,他才束手就擒。”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吃力的搬起自行车,准备返回送货的路上。对我说这些话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东西,也威慑到了她自己。
“哎!小姑娘,等我有了卢比,我会给你一些,我们的船搁浅了,等我取回上面的东西,一定会报酬你。不过,你得保守咱俩今天的秘密。对谁也不提及此事。ok?”说着,我满脸堆笑的靠过去,帮她调正那架破旧的自行车。
“嗯,好的,你能给我一百个卢比,我会感谢你一辈子。”说完,她弯腰弓背,努力推动自行车,奋力向前奔跑,追赶耽误的时间。
“工厂有个很厉害的家伙,能一脚踢破水牛的肚皮,你千万别去工厂……”声音渐渐远去,女孩很快走上原来的山道。
目送女孩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翠绿的丘陵坡顶,我依旧隐藏在树林中,急速反跑到地势较高的位置,依靠良好的观察视野,放眼河岸两侧起伏的小丘。
河流下游的入海处,有一片荒草漫野的土垣,周围地势平坦,却被高高的铁丝网围着,酷似监狱的城墙。
铁网里面有许多银灰色化学罐,每一只椭圆的化学罐,有小卡车那么大,被腐锈成暗红色的铁架子支撑,一片一片望不到边际,犹如巨兽孵化在草丛里的卵蛋。
这是一座废弃的工厂,烧砖垒成的烟筒又细又长,直捅入云霄。熏黑的烟筒嘴儿,像刚吮完母奶的嘴巴,粘黏的白色分泌物,欲要滴滑而不坠。相信,猫头鹰也感知到了毒化气体,不敢将巢穴筑在上面。
从工厂的面积,不难看出,资本家在当地黑恶势力的保护下,在当地政府的姑息下,以最差劲的生产条件,创造最大化的利润。很明显,这种价值的转换,以牺牲环境和损害附近居民的健康为无偿代价。
毁掉一代人,幸福得千万,这种民族害虫,对欧美发达国家而言,却是最愿意接收的移民。一个既帮助自己祸害竞争对手,又携来千万外汇的人,哪个国家会拒绝呢!
这座废旧工厂的头目,应该就是毛里求斯人民的害虫。即使他自己将来不移民,再把创造的价值反向使用,投入到恢复环境及提高医疗,至少赚得了慈善家的外衣。无论这个荒唐的过程有多久,他都不会着急,因为有些人一直在享受中度过;而有些人,一直在困苦中度过。
大河两岸,纵横几十里,再看不到第二家工厂。黑亮的科多兽杜莫,一定囚禁于此。东北角有片翠色欲滴的棕树林,我利用三十秒钟,分析好下山的策略,从中间穿越靠近,可到达工厂的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