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男人现在是不是也和她一样觉得尴尬。
桑柔悄悄看了男人一眼,遮住大半张脸的胡须再加上佐罗面具,她压根无法从他脸上捕捉到任何相关信息。
男人在打量房间环境,从一左一右两个拳头大小的透气窗,到滴着水的水龙头,再到床,再到……
两人目光结结实实碰到一起。
慌慌张张躲开。
真尴尬,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以为见到他时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着责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接她和妈妈。
也许……也许和这种见面方式有关吧。
桑柔慢吞吞来到床前,努力克制自己想呼呼大睡的念头,桑柔也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于贸然,结结巴巴叫了声“先生……”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把后面的话逼了回去。
房间隔音非常不好。
男人来到她面前。
这个时候,桑柔才发现他比她初印象的还要高。
高大挺拔,往那里一站,把这个房间空间衬托得越发窘迫,也把她衬得更为可怜兮兮。
“这是我能想到把你从这里带走的最好方法。”男人说,用阿拉伯语言。
她猜也是这样。
“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里。”
静谧的空间里,男人的声线格外好听,让人遐想。
此想法一出,桑柔就想给自己一拳。
这是她哥哥,现在她应该上前去认亲,可她太困了,那张床魅力盖过一切。
“点头,或者回答‘是’对于你来说很难吗?”男人语气不是很好来着。
啊?桑柔下意识间张开嘴,回头一想,才明白男人话里意思,他刚刚和她说天一亮就离开这里,按理她应该给以回答。
可她现在一心想睡觉。
“先生……来之前,我吃了半颗安眠药。”结结巴巴说出,“因为那……那半颗安眠药,我现在脑子有点不好使。”
轮到男人没声音了。
片刻。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男人。
勉强集中精神告诉男人吃安眠药的原因,说完,问先生,我现在可以在床上睡会儿觉吗?
“嗯。”男人淡淡应答了一声。
摘下黑罩纱,脱下鞋,和多年来的睡觉习惯一样,让自己的身体尽量曲卷成小小的一团。
真好,床是挨着墙的。
桑柔喜欢挨着墙的床,这样她就可以让自己的身体紧靠着墙睡。
背贴墙,缓缓闭上眼睛。
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桑柔养成无法深睡的习性,即使吃了安眠药,眼睛还是数次睁开。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掀开的眼睛,透过眼缝,桑柔看到站在床前的男人。
男人在看她。
如果看她的男人是别人的话,她大约会心慌。
可这男人不是别人。
眼帘再次合上。
再掀开时,男人脸上的佐罗面具没有了,桑柔想去看那张脸,但无奈眼皮不听使唤。
眼帘再再掀开时,男人背靠墙,席地坐于床对面。
坐姿看起来像神学院的修士,像等待召唤的武士,也像课堂上,永远无需老师担心的优等生。
不管是神学院修士,还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那一定是自律性非常强的男人,桑柔想。
再次合上眼帘,很快,天就亮了。
天一亮,她就会离开这里。
桑柔相信,男人会带着她离开这里。
第44章 云端的新娘
隔着门板不时传来脚步声,每一次在门外停顿的脚步声都促使着犹他颂香的手顺着长袍裂口按在右腰侧的硬物上, 那是一把枪。
犹他颂香知道, 那都是一群什么样的角色。
逐渐,脚步声减少,逐渐, 门外变得安静。
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五小时, 调低灯泡光源。
一垂眼, 犹他颂香就看到了卷缩在床上那小小的一只。
是的, 很小很小的一只。
直至现在,犹他颂香都很难把那叫桑柔的女孩和某个人、某类人、某个人群联想在一起。
篝火堆旁,接住她的那一刻,他怀疑自己接住是一个人么?那更像一个物件。
那掉落于他臂弯里的物件很轻,二十公斤?也许没有二十公斤,也许比二十公斤多上一点点。
但,那真的是一个人。
某类人、某群人中的一员,会说话, 会走动。
现在, 卷缩在床上的桑柔看起来比火堆前给他的感觉更小了。
也许这和她的睡姿有关。
那背贴墙卷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只让犹他颂香想起幼年时,他在雨夜捡到的一只小流浪狗。
而今, 他已记不清发生时日,也想不起小狗的模样,当时他在西班牙,和外婆闹完变扭后,他炮制了离家出走戏码, 很不巧,天空下起大雨,滴着水的屋檐下,他蹲在墙角,和他一起蹲墙角地还有被雨水淋湿的小狗,他饿坏了,又饿又冷,显然,小狗也是,好在,外婆找到了他。
最后一秒,折回,犹他颂香抱起身体在抖个不停的小狗,一起上了车。
直到现在,犹他颂香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把小狗抱上车,他对小动物们无任何好感,甚至于持避而远之态度。
把小狗抱回家,给小狗很多好吃的,也给小狗弄了非常舒适的住处。
可连续近一个月,小狗都没有睡在他给它安排的床铺上,而是挨着地背贴墙把自己卷缩得像一只毛毛虫入睡。即使把它抱到铺上睡,它最后还是在找到地板贴着墙醒来。
又一个下雨天到来,小狗不见了。
犹他颂香没让人去找回它,是它先放弃的。
先放弃的,不管是人或者物,他都不会去追寻。
小狗不见后,犹他颂香偶尔会去看看他为它安排的住所,也好奇,如果小狗当时不离开的话,它后来会不会习惯他为它安排的柔软床铺。
大学期间,犹他颂香从心理书籍了解到,幼年时雨夜带回来的那只小狗一直不肯睡柔软的床铺,一直挨着墙入睡的方式是源于极度缺乏安全感。
看着那抹贴墙卷缩入睡的人影。
门外脚步声响起,犹他颂香手落在腰侧上。
脚步声远去。
犹他颂香松下一口气,触到脸上硬邦邦的玩意,他忘解下面具了。
情歌阿里?那位老兄所谓的“浪漫之夜”可真让人倒胃口。
佐罗面具往边上一丢,有一样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
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来自于他无名指上的指环,这是一枚制作非常粗糙的混合铜制品。
还是来自于情歌阿里的倒胃口杰作。
还有,谁让那颗小豆丁自作主张给他戴上这玩意了?!想起当它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时的瞬间,犹他颂香心里泛起了烦躁。
越是急着脱掉,指环就变得越难脱。
见鬼!
犹他颂香深深呼出一口气,活动几下手指,指环从无名指上顺利被摘下,摘下的指环往地上一扔。
巧的很,几个打滚,和地上的佐罗面具紧紧挨着。
犹他颂香得承认,那做工十分粗糙的混合铜制品此刻看起来有点刺眼,拿起搭在床沿上的黑纱罩袍,黑纱罩袍成功盖住佐罗面具还有指环。
犹他颂香松下一口气,背贴着墙,席地而坐。
距离天亮时间又近了些。
离开路线已经规划好了,他所需要地是在一片废墟中找出李庆州给他留下指定路线标志,把这颗小豆丁从这里带走。
就像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那个雨天带走那只小狗;犹他颂香也不明白自己冒这样大的风险所为为何。
为死在曼和顿大街的桑?为桑留下的那句“小犹他先生不是犹他先生”?还是……这只是一场心血来潮偶发的良心发现。
心血来潮偶发的良心发现?就选这个吧。
如果选这个的话他也许还可以捞一个好人的名声,在苏深雪面前说:“女王陛下,你的丈夫虽然做了不少缺德事,但他也做过好事,他有做好人的潜质。”
犹他颂香有做好人的潜质?笑了笑。
低下头,犹他颂香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
忽地,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踢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畔催促:快起来。
平日都是闹钟叫醒她,这次怎么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想法一出,桑柔睡意全无。
猛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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