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轻快的阿拉伯文舞曲中,男人们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她们面前,而女人们需要从椅子款款站起,在男人们面前展现身姿。
起初,男人们和女人们是矜持的,你打量我,我打量你,主婚人不干了,很快,男人们在主婚人的鼓动下,把女人们或推或拉一起来到篝火旁。
桑柔也被推到了篝火旁。
推她的人力气很大,要知道她就只有四十公斤,所谓四十公斤还是数月之前的事情,那时还没人告知她,你将成为一名圣战新娘,那时她还勉强对食物有点兴趣。
在那道重力之下,踉踉跄跄后退,面向夜空,背后是噼里啪啦的材火声。
躺在火堆上睡大觉也不错。
桑柔放弃了去找寻支撑点,打开双臂,后仰,后仰……
有一双臂膀牢牢接住了她。
那是一双精壮有力的臂膀。
在那个臂膀里头,桑柔看到在绚丽火焰。
绚丽的火焰映在那双眼眸底下,那双眼眸藏在佐罗面具后。
最开始,黑深如子夜。
再凝神,有极淡极淡的橄榄绿。
桑柔发誓,这是她见过最好的一双眼眸。
这世间,漂亮的,美丽的,富足的,都不及那个“好”。
好是万物复苏,是春风化雨。
贪婪地看着那双眼眸。
恍然间,她的身体从后仰变成直直站着,直直站在戴着佐罗面具的男人面前,男人有一副高大挺拔的身躯。
对了,她还没谢谢人家呢。
刚想开口,有追逐的男女从她和男人之间穿过,几个眨眼间,眼前多了不少穿深色阿拉伯长袍戴面具的男人,这些戴面具的男人就有五个戴着佐罗面具。
桑柔无法确定,五个戴佐罗面具的男人哪个是他,又或者都不是他。
再转一个圈,桑柔已不想去找出那双眼眸。
男人们在唱歌,男人们在跳舞,男人们念起了情诗,被动跟随那些人,沿着篝火转圈,如浪潮般被推过来推过去。数十个回合下来,桑柔觉得头晕,头晕再加上半颗安眠药的药效,眼帘眼看就要磕上——
“砰!”一声,婚礼主持人亲自击的鼓。
鼓声似是要掀翻夜空。
还有五分钟就进入圣战新娘选新郎环节,对了,她握有首个挑选权。
那就再忍五分钟。
勉强掀开眼帘,目光毫无聚焦,脚步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怎么的,跌到一个男人怀里头了,这个男人的怀抱应该是大部分女人朝思暮想的吧,如城墙一般安全,如海岸一般平静。
用阿拉伯语和男人说对不起,从男人怀里离开。
下一秒。
桑柔又掉进那个男人的怀抱里,这次是被动的,也许是有人推的她,又或者是地心引力,反正稀里糊涂的,桑柔又回到那个怀抱里。
这一次,桑柔连对不起也懒得说了,快速离开男人的怀抱。
再下一秒。
桑柔撞在一堵人墙上,还是那个男人。
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男人是故意的,或许男人对她的小身板产生兴趣了?
笑,抬头。
男人戴着佐罗面具。
眼前戴着佐罗面具的男人是不是在火堆前接住她的男人,桑柔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一张床。
让桑柔猜猜,她现在的体重多少,三十五公斤?最多也就三十五公斤了。
三十五公斤的概念也就是处于发育期女孩的正常体重,可她都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先生……”笑嘻嘻说,“我保证,您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性的美妙体验。”
男人还是一动也不动。
她这可是为他好,这里身材火辣的姑娘们遍地都是,男人这样的好身板多地是姑娘抢着要。
桑柔提高声音:“我说先生!我这是为你……”
距离耳畔很近很近的一声轻声呼唤伴着噼里啪啦的材火声,就这样把她所有声音遏制在咽喉中。
是幻听吗?会是幻听吗?
可在她的幻听中只出现过妈妈的那声“小柔”。
眼前,这声幻听出自于陌生的男性嗓音,和妈妈一样,中文发音。
呆呆看着那张戴着佐罗面具的脸,喃喃问先生您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他开口说话了,他开口叫她小柔,他不仅叫她小柔,他还和她说“小柔,我是来带你走的。”
这世界,除妈妈之外,就只有一个人会叫她“小柔”,知道她叫“小柔”。
“小柔,总有一天,你哥哥会找到你,带走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妈妈临死前这么叮嘱过她。
妈妈还说“小柔,别怕,妈妈的灵魂会守候你,直到你哥哥找到你。”
这一刻,桑柔终于听到了,那句日日夜夜盼望听到的话。
眼前的男人是……哥哥?
缓缓伸手,想去拿下遮挡住那张脸的佐罗面具,手到半空中被拽住。
男人拽着桑柔的手,指引她的手落在他长袍领口的阿拉伯数字号码牌上:“现在我没办法和你说清楚。”
所以?傻傻看着她。
“那这个摘下,牢牢拿在手里。”男人和她说。
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已经让桑柔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按照男人要她做的,直到代表挑选环节结束的鼓声响起,桑柔才意识到拿在她手里的阿拉伯数字号码牌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以一名圣战新娘的身份选择眼前的男人成为她的伴侣。
妹妹选自己的哥哥当伴侣?
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桑柔呆站在那里,而男人也一副无意和她任何交流的样子。
在主婚人的示意下,作为手握首个挑选权的圣战新娘,桑柔念出了“心仪”男子的号码数,她“心仪”的男子来到她面前。
今晚的第一对新人产生。
集体婚礼开始了。
第一队新人出场。
男人拉起桑柔的手,男人有一双长腿,男人脚步平缓坚定,最初,她是被男人带着走,十几步后,她跟着男人走,他一步她两步,他两步她三步。
就这样,来到主婚人面前。
按照主婚人的要求,她和他需要在印着经文的纸上签下彼此姓名。
签下彼此姓名之前。
一名妇人把放有对戒的托盘递到他们面前。
妇人说:“你们要谢谢阿里先生,戒指是阿里先生自己掏钱买的,阿里先生想让你们记住这美好的一刻。”
“请新郎给新娘戴上戒指。”主婚人的身体从麦克风透出。
谁也没去拿走托盘上的戒指。
妇人乐呵呵问他们是不是太感动了?
桑柔知道,男人迟迟没拿戒指的原因大约也在纠结,哥哥和妹妹戴上象征结婚意义的戒指,这怎么想都……
可不能老是愣着,这会引起怀疑的。
算了,牙一咬,桑柔拿起托盘上的男式戒指,日后要是受到非议的话,那就让她一人承担吧。
但。
男人在回避她,桑柔第一次想去找寻男人的手时,男人避开了。
一顿脚,桑柔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蛮劲,牢牢拽住男人的手。
就这样,她把象征婚姻的戒指戴在男人的无名指上。
桑柔此举还被理解成,她迫不及待想吃掉自己的新郎,而反观新郎——
“她太瘦了。”主婚人调侃到。
场下哄堂大笑。
在哄堂大笑中,男人给桑柔戴上戒指。
他们在印有经文的纸页上签下彼此名字:茶丽、谢赫.穆罕默德。
桑柔知道,谢赫.穆罕默德自然不是男人的名字,但她还是把这个名字偷偷在心里咀嚼了一遍。
签完名字,他们走过写满祝福的婚礼长廊。
礼成。
他们拿到了今晚的“洞房”钥匙。
几名组织成员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前,男人打开房间,其中一名组织成员坏笑着说,“让他们尽情享受今晚的时光。”另外一名男人不怀好意附和“说不定下次从前线回来,你就成了孩子的爸爸。”
关上的房间门把那些笑声挡在了门外。
门外,脚步声远去。
桑柔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这一口气下来,因紧绷神经而消失的困顿铺天盖地,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吃那半片安眠药。
豆腐块的空间里除一张床、一个水龙头、从天花板垂落的灯泡,再无其他物件,当把这个简陋空间和“洞房”联系在一起,尴尬感就来了。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