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致打量钱誉寝卧里的陈设,许多都是不常见的工艺,应是去过不少地方搜集来的。
寝卧里都有这些,外阁间里应当更多。
白苏墨笑笑,只是在寝卧里没有见到书架,应是也在外阁间内。
整个内屋宽敞却雅致,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白苏墨瞥目,却在小榻一侧看见唯一一本书册子。
上前拾起,看了看,不觉讶异。
竟是早前那本,被钱誉刻意模仿,写了纸短情长的那一册。
翻开扉页,好似记忆都从脑海中涌来,那时候心中的窃喜与欢愉,都似是还历历在目一般,根本无需特意记起。
这些,都是她和他的记忆。
白苏墨抿唇。
伸手,想将小册子放回,却没留神。
册子顺着案几滑落,“砰”得一声落地。
白苏墨脸色一变,心中暗道,遭了。
外阁间内,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曲老板原本说得正在兴头上,听到内屋的动静,倏然会意,半是歉意,半是领会的语气道:“呀,不知少东家今日还有旁的客人在。”
在内屋的哪里该是客人?
曲老板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怕扰了他的雅兴。
白苏墨果真想死的心都有了,窘迫到了极致。
钱誉笑了笑,瞥目看了内屋一眼,淡然道:“曲老板莫怪,是钱铭养了一只猫,前些日子落在这里了,时常往我屋中来。”
“哦哦~~”曲老板半是会意,半是怀疑应声,呵呵笑道:“原来是猫啊。”
应是不怎么信的。
哪能这么巧,偏偏就是猫的动静。
还这么巧,在外阁间安静后,便又没动静了。
曲老板打趣:“少东家,您这只猫也太有灵性了。”
钱誉却也笑。
有人信不信又如何,他又不在意。
两人相视一笑,都纷纷低眉饮茶。
这一茬便应当这么过去了。
可谁知,茶杯刚端至唇边,屋中真的传来一声“猫”叫声。
曲老板愣了愣,笑道:“还真是猫啊,呵呵。”
言罢,便低头饮茶去了。
钱誉却石化了。
慵懒,熟悉,又带着几分酥软。
是像极了一只猫……
他也知晓她有一只唤作樱桃的猫,她学得也定然像。
只是,他同她再熟悉不过,那声极慵懒之声,酥骨撩人,他都能想象她方才在屋中学猫叫的模样,他半是想笑,又半是……
钱誉咽了口口水,饮了口茶,敛了眸间旁的颜色。
如此,白苏墨是再不敢乱动了。
小榻就在临近外阁间的地方。
白苏墨就坐在小榻上听他们二人说话。
曲老板满嘴皆是讨好的话,应是不时都在察言观色,可见钱家在燕韩国中商贾中的地位。
白苏墨笑了笑,不管曲老板如何,听钱誉说话都是如沐春风的。
白苏墨想,他的应对有度是从何处学来的?
无论是早前的骑射大会,还是眼下,或骄城时候,他同旁的商家一道,口中皆是谈资,也不落人后,白苏墨忍不住托腮,想起早前煮茶的时候,他温文尔雅,却行云流水的模样,便是多看一眼,也会让人赏心悦目。
思绪间,只听外阁间里,曲老板道:“少东家,这桩生意,曲某给钱老板拍胸脯保证过,等三月一回京,这批货就悉数到京中了。这批货,我亲自去督办,出不了旁的问题。今日本是来给钱老板说一声的,没想到钱老板不在,还请少东家代为转告。”
钱誉却轻声道:“梅州的生意?我早前似是没听爹提起过……”
曲老板愣了愣,又飞快应道:“是是是,我是听说如今钱家的生意都是少东家在做主,钱老板也没怎么过问生意上的事了,只是这桩生意我也盯了好几年了,早前一直是同钱老板在商量,便也想着直接找钱老板了,他是最清楚的。你看我这脑子,竟忘了这一茬,少东家勿怪,我是理应提前同少东家打声招呼的。”
言罢,有些怯怯看向钱誉。
钱誉却笑:“怎么会?钱家开门做生意,既是我爹做的主定下来的事,便是定下来的,无需再同我说声。”
曲老板这才开口笑了:“是是是,少东家是敞亮人。”
钱誉也笑。
白苏墨听到此处,目光中略微有些出神。
这曲老板,似是在拿钱誉的父亲压他……
思及此处,忽得,【吓死我了,怎么忘了钱家如今是钱誉在管事这一茬,险些生出事端来。钱老板是不怎么看账了,这几年前的生意倒还能瞒混得过去,可钱誉这家伙若是盯上了,怕是不怎么好糊弄。眼看就要到手了,可不能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儿不能久待了。】
白苏墨微楞。
这些话,不应当是能当着钱誉的面说出口的。
这些日子来,她不时便能听到旁人心中的声音,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不像早前那般惊恐和慌张。
可秦先生是替她看病的大夫,苏晋元同她最为要好,她同这两人说起过,这两人都不信,旁人应当更是不信,她便也未向旁人再道起过。
只是这一路往燕韩来,许是路上的新鲜事多,她未像眼下这般专注,且无事,便又听到这曲老板心中的声音了。
可隔着帘栊,她又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方才曲老板心中的这一句,始终让她觉得不妥。
她还想多听写,曲老板却应当起身了:“那少东家,我也不久待了,我明日就要离京,还请帮忙给钱老板,靳夫人带好,过年大吉!”
言罢,拱手一拜。
钱誉也起身,“过年大吉。”
曲老板笑道:“少东家,勿送。”
钱誉也未多推辞,阿鹿正好在苑中,便领了曲老板出了苑落。
白苏墨撩起帘栊,正好和钱誉撞上。
她是想同他说曲老板的事。
他却伸手揽她在怀中,似笑非笑道:“方才那声猫叫,再学一声听听。”
白苏墨怔了怔,才想起方才情急之下学的樱桃的那一声。
樱桃她养了许久,自是再熟悉不过。
她学樱桃叫声,也自是惟妙惟肖得很。
她本也觉得没有哪里不妥,可他揽紧她在怀中,又近在眼前,份外暧昧,她退无可退,只得又勉强“喵”了一声,虽不似方才那般认真,却也有了七八分。
钱誉油然一笑,只觉整颗心都在她这一声里酥软了。
钱誉蓦地俯身,鼻尖贴上她的鼻尖,暧昧道:“苏墨,日后别学猫叫了……”
他眼中皆是笑意,笑意里又带了几分耐人询问。
白苏墨不解看他。
他咬她耳朵般,悄声道:“你真当曲老板信了我屋中有只猫?”
白苏墨诧异,难道不是吗?
钱誉魅惑笑笑:“苏墨,你不出声尚好,我这屋中兴许还真有一只猫,可你一出声,他便认定我屋中有个女人……”
白苏墨额头三道黑线。
他继续俯身,似笑非笑道:“苏墨,日后不要在旁人面前学猫叫……”
“为什么?”白苏墨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我会吃醋。”他言罢起身,似是也未准备给她多思量的时间,便一手牵了她的手,一手撩起帘栊,就往外阁间去。
白苏墨前一句还未思忖,已被他牵着领到了苑中,“去哪里?”
钱誉笑:“白姑娘,我们出来有些时候了。”
白苏墨恍然大悟。
是啊,爷爷和靳老将军还在驿馆,眼下,怕是也应道叙旧完了,他们还需回驿馆去。
她竟忘了,幸好钱誉记得。
只是心中又不免叹道,为何同钱誉一道的时候,时日便过得如此快?
她便没有作声了。
他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苏墨,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他口中的这四个字温暖而有力。
白苏墨抬眸看他,他正好也握紧了她的手。
她心底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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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府老宅其实离驿馆已经不远。
一路出府,府中的丫鬟小厮巡礼问候,白苏墨也不似早前那般拘谨,想躲一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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