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却意外,低声道:“在京中便认识了,去容光寺礼佛时遇见的……”白苏墨言罢,轻声问道:“……外祖母,怎么知道的?”
梅老太太看她,叹道:“平日里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遇上这些事怎么就开始糊涂?你外祖母也是过来人,这几十年见过人和事还少?”
梅老太太顿了顿,继续道:“前几日在我这里,你同他一处,他虽不说,却处处都在讨你喜欢,你以为外祖母看不出来?他连什么牌都能猜算得到,几轮下来,也知晓每人的性子要如何出牌,他能耐得下性子在屋中同旁人一道摸牌,是想同你一处!”
梅老太太目光如炬。
白苏墨便不作声了。
许久之后,才听白苏墨道:“外祖母,钱誉并非梅佑康口中说的那样的人。”
梅老太太叹道:“你以为我老眼昏花,糊涂了不成?”
白苏墨错愕看她。
梅老太太摇头:“平日里都是聪明的,怎么眼下还没想明白?你先前也说梅佑康若是真觉得难辞其咎便直接找你道歉了,为何还连夜赶回骄城,向他祖父祖母请罪?”
白苏墨微怔。
梅老太太低眉:“钱誉是何品性,你以为外祖母心中不清楚吗?你真相信先前那番话自梅佑康口中说出,便是梅佑康自己想出来的?他若真能想得到如此推脱,便不会在他祖母祖母苑中一直跪到晌午。”
梅老太太长叹:“此事确是钱誉授意的也好,同钱誉一分关系没有也罢,这都是梅家同苏家,同国公府之间的交待,没人会在意钱誉真的如何?你可明白?”
她自然明白。
只是,不想任凭旁人在外祖母面前抹黑他。
白苏墨垂眸。
梅老太太伸手,牵她到跟前:“钱誉的事,国公爷可知晓?”
白苏墨摇头。
梅老太太便拍拍她的手,沉声道:“那就烂在肚子里。”
白苏墨抬眸看她。
梅老太太慈祥亲厚:“谁人年少时,不曾倾心过一两个风流俊逸的少年郎?女儿家的心事,一辈子藏在心中的,又何曾少过?”
白苏墨心底好似缀了一枚沉石,轻声道:“可外祖母当年,不也从梅家下嫁到苏家了吗?”
梅老太太语重心长:“囡囡,你惯来的玲珑心思去了何处?你可曾真的细下想过,便是这钱誉再好,莫说一个商贾人家,便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书香门第,你也都嫁不得!外祖母想同你说不是旁的,而是你可曾想过,这国公府如今只剩了你同国公爷,钱誉家在燕韩,你若是随他嫁了去,你爷爷当如何?独自留在京中?”
白苏墨眼中兀得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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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雍文阁回来,宝澶和胭脂,缈言几人都围了上来。
宝澶是清楚何事的,但也知这国公府的规矩,若没有小姐的吩咐,哪会背着小姐对胭脂,缈言嚼舌根子?
只是东暖阁就在雍文阁中,先前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那么大阵仗,丫鬟和小厮都将雍文阁中围了个遍,便是胭脂和缈言不清楚何事,也知晓出了大事。
稍后,宝澶也回了苑中,只是不见小姐,便也知这事怕是同小姐有关。
便也都不多嘴问旁的了。
只是心中担心,都问了宝澶,小姐可是有事。
见宝澶一脸笃定摇头,两人也将这心揣回了兜里。
可眼下,见白苏墨就这么进了屋内,目光中颓然无色。
自小姐耳朵恢复后,三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都面面相觑,又都不敢出声。
眼见她独自一人撩起帘栊,独自一人回了内屋。
三人跟上,在帘栊外微微挑起一道缝隙,往内望去。只见她翻上床榻,一言未发,盖上被子便似未再动弹过。
胭脂放下帘栊。
和缈言一道看向宝澶,遂又离远了问道:“宝澶姐姐,不是说今日之事同小姐没多大关系吗?怎么小姐这幅模样?”
宝澶也摇头。
三人中,宝澶跟白苏墨的时间最久,也最亲近。
眼下,也不知她何故……
想起昨日京中派人送了太后寿宴的衣裳,鞋子和头面来试,胭脂先收在一旁,宝澶便道:“我去看看再说。”
胭脂和缈言跟着点头。
她二人来府中的时间晚,从未见过小姐这幅模样。
都不知这麓山一行,发生了何事。
撩起帘栊,宝澶入了屋内。
远远福了福身,并未上前:“小姐,昨日流知姐姐让人送了太后寿宴的衣裳,鞋子,头面一套来,小姐可要试试?”
床榻上的没有吱声。
片刻,才听沉声道:“不了。”
宝澶伺候她的时日最长,眼下,便是没有上前到她近处,也知晓她此刻怕是不好。宝澶心底微顿,稍许,才又福了福身:“那奴婢先退下了。”
白苏墨并未应声,宝澶掀起帘栊退出。
胭脂和缈言都围了过来,宝澶没有作声,只半拢了眉头,轻轻摇头。
……
黄昏前后,余韶来了房中。
宝澶去迎。
“老夫人请小姐一道过去用饭。”余韶没见到白苏墨,便朝宝澶道。
宝澶面露尴尬,轻声道:“小姐早前回来便睡了,眼下还没起……”
余韶眼中稍许惊异,但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已久,早些时候老夫人是单独留了小姐一道说话,而后小姐才离开了外阁间,余韶知晓何事当问何事不当问。
“那便先算了,我去给老夫人那头回个话。”余韶应道。
宝澶颔首。
余韶又道:“对了,方才老夫人同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辞了行,明日晌午前便会离府,原本梅老太爷和老夫人说要给老夫人和小姐送行,老夫人推脱了,你也同胭脂,缈言一道先行收拾,明早便一道去京中。”
“明早就走?”宝澶诧异,“这么急?”
先前白苏墨回来一言未发,宝澶也不知晓如何了,她心中也猜测过怕是要提前回京了,但许是老夫人会碍于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的面子,却没想到老夫人真的明日便会携了小姐回京。
余韶为难,悄声道:“这些事,我们也不便问,老夫人既是说走,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照做便是。”
宝澶愣愣点头。
余韶又道:“刘嬷嬷先前是说,明日梅家定是要来送的,我等也不要失了礼仪。”
刘嬷嬷应是猜到宝澶心中肯定知晓其中一二,怕她明日心中有气不平,明日送别时冷不丁说出什么话来,让梅家难堪,这才借了余韶的口同她说。
宝澶应道:“省得了。”
余韶这才放心走了。
宝澶回了东暖阁内,又唤了胭脂和缈言来:“老夫人做主,明日便要提前回京,胭脂,你将屋中的东西都收拾好,仔细些,别有遗漏的。”
这梅家若是不出意外,日后怕是不会来了,留了东西反倒尴尬。
胭脂福了福身道好。
宝澶又朝缈言道:“也去同盘子和于蓝大人说一声,若是于蓝问起来,便说是老夫人意思,旁的便不用说了。”
缈言心中清楚,也福了福身应好。
宝澶撩起帘栊,入了屋内。
屋内,白苏墨似是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自床榻上传来,宝澶才敢上前,替她牵被子。
只是被子牵到一半,指尖微滞。
是见枕头一侧,有些润泽未干的痕迹。
宝澶微微怔住。
窗外天色已暗,苑中已陆续开始掌灯。
宝澶起身,将窗帘拉好,只在床头不远处留了一盏微灯。
……
一宿无梦。
翌日醒来,胭脂和宝澶到内屋伺候洗漱。
宝澶多看了她两眼。
除却稍许沉闷了些,似是也无旁的异常。
宝澶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
“今日就启程回京了,太后寿宴的衣裳所幸回府再试吧,反正也提早了几日,也赶得及。”宝澶试探了找话说。
“好。”白苏墨语气平淡。
宝澶心中无底。
片刻,听到苑外脚步声,宝澶瞥目。
见缈言入了屋内,福了福身,朝白苏墨道:“小姐,五公子来了,说是小姐今日离开,有话单独同小姐说。”
梅佑均?
白苏墨抬眸。
第53章 仕途
宝澶掀起帘栊,扶了白苏墨出来。
缈言已给梅佑均奉茶。
“苏墨。”梅佑均见了她,顺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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