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雷这天学堂休沐，正好没事儿，便陪着去了。
路上，碰到了扫地的胡立。
云雷没理他，反倒是胡立先开了口。
“云雷回来了，这是去哪儿啊？”
自打胡立被轩辕晔罚了后，他们胡家在村里就没了地位。
胡立一把年纪，每日天亮就扫村子，一直到申时回家休息。
村里人对他虽然不吱声，但也不至于鼓孤立。
云雷看着他，指了指李家的方向，道：
“村里要起土豆，我们去李家瞅瞅。”
“啊，用帮忙不？我也能做。”胡立上赶子说。
想当然的，云雷并没有用。指了指已经走远的妹子，快步跟上。
兄妹俩刚进院，就听到屋里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奶，奶你喝水，多喝水。”
这么咳嗽，显然喝水是不管用的。
云巧拽了下云雷，轻声地说：
“哥，帮忙找李郎中吧。”
“知道了。”云雷点头，转身走了。
云巧深吸口气，拉开屋门。
可刚开门就看到了炕，而且李奶奶正趴在炕边咳嗽。
云巧傻了，没想到李家的宅子竟然是这么建的。
风水讲究入户三忌，即房间的正门也就是入户门，不宜正对厨房、厕所、主卧。
在土庄子，家家户户的房间，都是进屋有个外屋地，然后拐进里屋。
可是李家竟然……
李铁柱听到声响转头，看着云巧道：
“你咋来了？快那边坐，等我会儿。”
云巧走到炕边帮忙，并没有置身事外。
喂水，拍背，顺气……
等李奶奶稳定了，云雷正好带着李郎中到了。
李铁柱看到李郎中，尴尬的叫了声“大叔”。
李奶奶则挥挥手，气喘吁吁的说：
“不……不用……不看郎中。”
为啥不看郎中，可想而知，怕花钱。
身为郎中，医者父母心，看着李家这般，李郎中叹口气，道：
“别担心，我给你看病不花钱。”
李奶奶抽回手，苦笑着摇摇头，道：
“看，看了白看……没，没钱抓……抓药。”
云巧听到这话，拉着她的手，说：
“李奶奶，秋收的时候铁柱帮我们家收粮，这药钱理应我们来付。李叔，给李奶奶看病，我哥给钱。”
如今云雷是秀才，村里人都知道他在县里学堂教书，有钱。
李奶奶还想拒绝，云巧直接把着她的手，强硬说道：
“李奶奶，你不看病没啥，可是你想想铁柱。他跟我同岁，你想他没有亲人吗？”
简单的一句话，让李奶奶顿时不挣扎了。
李家那二亩地，早在李爷爷闹病就都卖了。
家里就剩后院那点院子，说起来相当惨。
李郎中诊好脉，看着李奶奶道：
“婶子啊，你咋能不吱声呢？你这样……我，唉！”
李奶奶也知道自己病情不好，可是……她也没办法啊。
云巧看着满脸悲凉的老人，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
李铁柱带着哭腔，开口问道：
“李叔，我奶，我奶她咋样了？”
李郎中摇摇头，长叹口气，说：
“孩子，我……我没办法了。就是你们去德济堂，也够呛啊！”
李铁柱恍如被雷劈了一般，惊在了那里。
李奶奶苦笑，眼泪簌簌落下，说：
“孩子，奶奶……奶奶对不起啊……呜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噗——”
一口血喷出，李奶奶直接昏倒在了云巧的怀里。
大家一阵手忙脚乱，等安顿好后，李郎中再次把脉。
片刻起身，看着李铁柱，说：
“孩子，你奶奶……够呛能挺过今晚，准备衣服吧。”
一句话，让李铁柱彻底傻了。
云雷心疼，走上前搂着他的肩，咬牙道：
“李叔，真的……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李郎中摇头，爱莫能助的说：
“大雷，你热心肠，跟你妹子是好孩子。可是……阎王让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李婶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拖得时间太久，我真没办法。”
李铁柱木讷的起身，看着昏迷不醒的奶奶，跪在炕边。
云巧瞅着屋门，蹙眉道：
“铁柱，你们家一直都是这样开门的吗？咱土庄子的房子，好像没谁家是这样的吧。”
简单的一句话，让李郎中也察觉了。
农家对风水一向信奉，尤其是李铁柱家当时盖房子，他还来帮过忙。
“孩子，为啥你家要改门？啥时候改的？”
李郎中的问题，李铁柱根本无心去回答。
对于他来说，留住奶奶，才是最重要的。
满眼渴求的看着云巧，说：
“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只要我奶奶能活着，我给你当牛做马，一定报答。求求你，帮帮我。”
说话间，已经跪在了地上。
云巧很同情他，也想帮他。
可这年头，钱能买任何东西，但买不了感情跟健康。
云巧无助的看着云雷，后者走上前，把跪在地上的李铁柱拉起来，道：
“兄弟，奶奶这边还需要忙呢，咱们先把事情处理好，啊。”
李铁柱挣扎，带着哭腔说：
“不要，我要奶奶，我要我奶奶活着。”
云巧不忍心，红着眼睛问：
“李叔，真的不行吗？”
李郎中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云巧蹦下地，趿拉上鞋，薅住李铁柱的脖领，道：
“你现在告诉我，为啥你家的入户门改了，为啥？外屋地呢？”
李铁柱被云巧的气势给震住了，木讷的看着她，说：
“那年我老婶小产，胡族长说我们家风水不对，让改下门。然后，就改了。”
李郎中听到这话，走上前，说：
“你们去找的胡立？”
“不是。”李铁柱摇头，“是胡族长主动过来的。”
云巧看了眼李郎中，见其蹙眉不吱声，心知这里面有猫腻。
“哥，你赶紧带他准备东西，别到时候抓瞎。顺道把二哥、王大福他们都喊来，咱们小一辈的自己做。”
“知道了。”云雷应下，拉着李铁柱就走了。
炕上的李奶奶还在昏睡，具体啥时候醒，谁也不知道。
云巧看着李郎中，出声问着：
“李叔，你跟我说实话，铁柱的老婶儿，跟胡家有啥关系。”
李郎中听到这话，叹口气，说：
“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