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如今距离宫城已经有一段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暂且不说,听光绪方才的说法,里头可能都已经安排好了,若是现在贸然打道回府,最后可能连累她也出不来了,到时候丢得可是她姐姐的一条命啊!所以即便心里不情愿,也只能姑且先把这家伙给捎带上,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过出了等马跑了一段路程之后,缰绳就立刻从一开始的光绪手中被强拽到东哥手上了,光绪并未反抗什么,因为一开始他只是怕东哥会将他送回去,才不愿让她掌马的,可如今看来,这丫头是不打算赶他走了,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有她自个儿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正既然她已经没这心思了,他也不必再死抓着不放,毕竟,出了京城,除了承德的避暑山庄,他压根儿就不识任何一条路,更别提方才在德和园门外偷听到的,东哥要去的目的地,吐蕃了。
当时他就顾着不能让自己宝贝独自去冒这个险,拦得住就拦,要实在不行,他跟着去互相照应也好过让她一个人,当即就吩咐王德权安排妥当一切,不管是装病还是随便找个出远门的理由,反正既不能让太后起疑心,也不能让她把这件事和也同时不见人影的东哥联系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要咬牙挡住,直至他们顺利回来,完全没来得及去命人画张从京城到西藏吐蕃的路线图纸了。
好在东哥从前跟着兄长去过几次,记得那时候建州女真还未入关,根本来不了京城,当时的叶赫古城分为东西两座,还有一座是商监府城,这其中又有东南西北四境,东哥常居北境,叶赫部活动范围“南境多在奉天界与哈达为邻,西境到威远堡边门,北境与科尔沁、郭尔罗斯为邻,东到伊通河,所以他们去吐蕃一般都是从科尔沁出发的。
只不过,来回往返,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如此一算时间难免不够,可是她也不知道别的路,自己知道从京城过承德到赤峰,再过通辽,往北就到了科尔沁了,然后从科尔沁向东南方向行,便可到达西藏,只能一刻不停,紧赶慢赶了,实在不行,就跟光绪直说了吧!反正老蛊都找到阴兵符的位置,马上都要离开,也没什么好再隐瞒了。
光绪本以为东哥会直接去吐蕃,没想到却先来了自己最是熟悉的承德,不免有些疑惑,见她把手上的缰绳往后扯了扯,把马停在了一小茶馆旁的马圈内,拴结实在一根柱子上后,翻身,下了马,赶紧也跟着下去,伸手,拉住她,“珍格儿,你不是要去吐蕃吗?来承德做什么?避暑的山庄就在附近,朕担心会被认出来,还是快些走吧!”
“你这样一口一个朕的,才是快被认出来最主要的理由,这又不是在宫里了,平常的语气就行了。”东哥将手臂从光绪的手里抽出来,心中说不上来是嫌弃还是怎么着,就是觉得心里头闷闷的,酸酸的,很不舒服就是了,赌气似的转身就往茶馆里走,头也不回,“拜托,我又不是铁打的,饿了就要吃东西才行啊!再这么跑下去,马都快吃不消了,都十几里地了好不好,你以为我就不着急了,这次去吐蕃可是事关我姐姐的命,还有山庄里的人没事也不会常跑出来瞎转悠啊!你紧张什么?怕就回去,又没人让你非要跟过来的。”
光绪抬手挠了挠头顶,笑得缅甸,“珍格儿,你这是在担心朕.........呃不是..........我吗?”
“少臭美了!谁担心你了,担心头猪都不担心你,混蛋!骗子!”东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看到光绪这张脸,就想起瑾儿那还未鼓起的肚子底下的小生命,然后再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干瘪肚皮,再听到从他嘴里出来听得都习惯到没什么反应的情话,就莫名的觉得来气,转身,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小嘴撅得高高的,“嘴上说着喜欢我,却和别人生孩子,你走开,我不要你,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三心二意的男人,我最看不起了。”
因着方才东哥同柳吉说瑾儿有喜时,用的是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自然站在院外,面前还隔了一道门的光绪自然是完全听不见的,只是看着突然靠得如此近,近得脸都快贴在一起了,专心致志的强忍着想要冲进去把柳吉拉过来大卸八块的想法。
所以如今听见东哥说自己和谁生小孩,光绪可以说是听得一头雾水,只看着东哥无比认真,根本不像说笑的表情,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赶紧上前几步,跟着将说完后转身就往茶馆跑,随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的东哥也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朝自己扳过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谁跟谁生小孩?我什么时候生小孩了?”
“还能跟谁?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东哥将放在自己肩膀上光绪的手强拽下来,甩开到一边去,别开脸,不愿看他脸上虚伪的表情,嘴撅得都已经能挂二两猪肉了,见许久都没有动静,忍不住斜眼用余光朝身旁瞥了眼,看光绪还是一脸的茫然,更觉得这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而且还是天生的戏子,看看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装得多像啊!忍无可忍转身就是一顿怒吼,“还能是谁啊?姐姐啊!睡了就睡了嘛!大男人的还不敢承认,老太婆说的对,你就是怂包!”
亏得当时正值午时过后,这茶馆又地处偏僻,窝在了胡同的拐角口,街上半天也经不过一人儿,东哥这一喊,也只把店中因为生意过于清闲,不知何时竟在收钱的台子上熟睡过去的小二也是老板给吵醒了。
小二醒了,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赶紧起身,拿搭在一侧肩膀上布的一角,擦了擦嘴角渗出的涎水,两步并作一步,小跑至东哥桌前,笑的殷勤,“两位客官,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你们想吃点什么啊?”
光绪从未出过宫,出了也顶多去承德山庄,进了山庄也极少外出,所以对于点菜这方面,没经验,只是想着近来他的珍格儿火气极其旺盛,摆手,就说,“那个,来几个清淡的小菜就成,再来壶凉茶,凉茶你们有吗?”
“有有有,马上就去给您拿,客官请稍后。”小二不住点头,想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意,刚好这客人又不比其他的挑剔,笑得嘴都要裂开了,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东哥光绪倒满了水,甩一甩肩膀上的布条就朝厨房跑去,边跑边喊,“老河?老河你别睡了,有客人来了,快点,不是说要存盘缠去西藏倒买你那什么藏经书嘛!赶紧给我干活,不然不给你工钱啦!”
“知道了!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别唠叨行不行?”熊星河利落的从厨房阁楼顶儿上的木板上爬起来,一跃而下,背过身去用健壮的身躯挡住站在门口小二的视线,竖起一根食指,心念一动,只见指尖上瞬间扑哧一声燃气一团火苗,甩手将火苗朝灶头弹了过去,点火好了后,洗米到米,炒菜,不到半天,已经出来四菜一饭了,放好在一个大托盘上,递给站在门口等着的小二手上,“喏!拿好了。”
小二其实别说是不给工钱,只要熊星河还想一直干下去,多久给多少钱他都愿意,如今这世道,想找这么勤奋的厨师不容易了啊!关键做菜还这么好吃。
目送小二远去,熊星河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一道道指甲抓出来的红痕,抬头看了眼阁楼,五尺大汉,浑身二头肌大男人,居然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低头,不好意思地嘀咕,“这娘们儿,都伤成那样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撩拨我,真是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浪呢?”嘀咕完了又想起家中的儿子,“唉!也不知道楚材这小子怎么样了?我和他娘这一趟门出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去,这小子肯定担心得到处找我们了,可恶,那个什么星什么丸的,我和小月又没得罪他,不过就是顺了点东西回来,不就一个破镯子吗?至于还非得让我们放回去,才肯把抑制我们法力的符咒解开,不让我们用法力,西藏啊!那么远,得走到何年何月啊!而且我怎么老觉得楚材这小子铁定要出事了,难道是被那星啥身边那诡异的小屁孩给吓的?”
东哥听到西藏二字,一惊,一看小二端菜来,就上前询问,“我刚听你说什么西藏的,你们这也有人要去吗?”
“可不是嘛!想去又没钱所以现在我这做帮工存钱呗!”小二没多想,直说,边说边把手上的托盘放好在东哥的桌子上,“一男一女,是夫妻。”
东哥大喜,脱下手上的一枚玛瑙戒指就塞到小二手里,“拜托你把他们喊出来,我们也是要去西藏的,可是不认识近路,想要请他们做导游,带我们过去,路费由我们来出。”
小二一看就知道这戒指都够把他整家茶馆买下来了,看看那做工,鸭蛋大的纯玛瑙石,喜出望外,“小公子放心,小的这就去给您叫。”也不敢耽搁,赶紧往回跑就去路星河和牛月人俩夫妻喊出来。
光绪一心想着东哥方才说的孩子的事,对此变故,丝毫没有在意,见东哥坐回来便继续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我说你刚说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东哥想着他是孩子的阿玛,断然不会伤害姐姐的,也并无顾忌,把瑾儿有喜的事说了出来,可谁知光绪听了非但没有喜当爹的高兴表情,满眼通红,紧咬下唇,放在桌上的手徒然收紧,斜眼狠狠瞪着东哥,眸中溢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你说你姐姐有身孕了?”
东哥从未见过光绪露出这样可怖的表情,一时做不出何种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点头,“是啊!她有身孕了,怎么了?”
光绪咬牙切齿,“你和柳吉的事出来之后,我一直守着你,寸步不离,算下来已经有好几天未曾看过你姐姐了,之前我又被李鸿章的事搞得头痛欲裂,根本没有侍寝的心思,她前段时间又生了一场大病,差不多有一个月我没去过永和宫,你说她有了半个多月的身孕,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