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槐澍,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我今天都陪你多久了?”陆晨曦垂眸,看着此时越过面前的棋桌死死握住她手腕,属于孤槐澍的手,抬头,眉头皱成八字形,“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孤槐澍被这么一说,偏头,深邃的眼眸有些迷离,他仔细回想起方才那些事,右手执着的扇子,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就这样连续反复了十多次,直到右手握着坐在对面陆晨曦的手又开始有异动才从回忆中,收回思绪,扇柄“啪”的敲在棋桌上,清脆响耳,一抬头,便正好迎上陆晨曦正用一双水润圆眼满含怒意的狠狠瞪着他,立刻抬起那只握着陆晨曦手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语重心长,“阿晨啊!不就是让你陪本君垂钓了半时辰,练字半时辰,修剪花枝插瓶一时辰,下棋下到现在,期间还不小心把茶水倒在衣服上,让你帮忙洗了一下,想着你既然已经动开手了,就顺便把茶杯洗了,茶叶摘了,那个时间又正好饿了,索性让你再给本君做顿可口家常小菜,挑你拿手的,好吃的,能吃的给本君做嘛!本君觉得这都没什么啊!人生嘛!不都是这样的吗?有得就有失,不过你看反正都这么晚了,现在上面是凌晨两点,你回去还不就是睡觉,本君一会儿就命人给你收拾出一间舒适的住处来,你今晚不如就留下吧!这盘还没下完呢!本君还有赢你的机会,等下一次,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了,要不是近来阴界事务繁忙,本君一定上去找你,本君一个孤苦老人家,整天呆在这殿内,本君的寂寞,谁懂?”
人生有得就有失?每次只要一抓住别人把柄就拼了命的威胁,现在居然还大条道理的,你这脸皮厚得也是没谁了!
“反正我不懂,也不想懂。”陆晨曦左手腕处微一用力,将其从孤槐澍的爪子下抽回,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一旁的生死簿,抱在怀中,起身,低头俯视着还在那里组织语言,试图说服她留下的人孤槐澍,弯身,凑近他,然后抬手,一巴掌用力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声音低沉,带了些威胁,“一句话,说还是不说?不说就算了,凭我自己也可以找到啊征,要是说的话,就赶紧给我说,只需要一个地名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解决。”好像他不说,下一秒她就要直接动手,开打了。
孤槐澍自知今天自己是有些玩过火了,但也没想到平常一向看起来除了能打一点,有点小奸计,小聪明,但做事一直秉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既来之则安之的陆晨曦居然会急躁,气成这样!想来那莫倾征在她心中的份量必定非比寻常,烨华这小子,这下子恐怕是没指望了,人家早已郎情妾意,就烨华那小子还傻呵呵的去救人,真不知道他是真不晓得莫倾征死了对他来说是个多好的机会,还是真的那么大爱无私。
“两个姓吴的,带着他往西边南下了。”孤槐澍见陆晨曦都急红眼了,又抬头瞄了眼飞在她右上角,用力扑腾着翅膀今天一整天眼睁睁看着他使唤陆晨曦,若不是现在化不成人形,管你什么尊老爱幼,管你什么官位高低,早就抡起拳头,打他一顿了,虽然也打不过,不过既然他并非一个言而无信之人,既答应了陆晨曦陪他好好放松,就会告诉她莫倾征的位置,就一定会说,所以在陆晨曦泄气,自认倒霉的准备转身离开时,淡淡开口道。
陆晨曦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斜睨着脸上洋溢着让人没来由火大的灿烂笑容的孤槐澍,撇嘴,“你就不能说的更具体点?还有从哪里的西边南下?你没觉得你老人家给我圈的范围有点大吗?”
“他们先是从兴安岭下山,然后到长春,再从长春去天津,本君让白无常跟了他们两天,跟到天津就让他回来了,最近人手不够啊!对了听小白说,他最后见到你那小情郎是在天津同仁医院,那里最近死了不少人啊!正好你顺便过去搭把手,帮帮忙。”孤槐澍抬手从面前的棋桌上拿起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将茶杯用力扣在桌子上,抬头,眉头微皱,表情有些凝重,“对了,阿晨,刚才你来之前,莫书也来过,他受轮转司的那位所托,给本君把近日的轮回簿送过来,中途他的生死簿出现了一个名字,他脸色突然就变了,然后还问我是不是本子上出现名字,那个人就一定会死?好像是叫......夏什么来着……?”
夏!!!
陆晨曦心里咯噔了一下,漆黑的瞳孔微缩,一边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一边皱眉,咬着下唇,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是......叫........济安.........夏济安吗?”
“嗯?!”孤槐澍挑了挑眉,抬眼盯着陆晨曦看了半天后,点头,“就是这个名儿,怎么你也认识?本君看莫书表情怪怪的,可照道理来说,他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以前的人就算现在再遇上,也不可能记得,而他现在认识的人又只有你了,所以本君猜会不会其实是你认识的人,本君记得莫书说那人好像今晚死,既然你认识,那赶紧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真是的!重要的事,你怎么总是放到最后才说?”孤槐澍话一出口,陆晨曦已经扭头撒开丫子朝外狂奔而去了,一边跑一边朝身后依旧气定神闲的端坐在位置上,一口口抿茶水的孤槐澍恼怒地喊了一嗓子,然后眼角余光一瞥,见右上角,化成白蝴蝶的烨华拼命正拼命扇动翅膀试图跟上她,遂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见她停下也停下超前飞的动作的白蝴蝶,清澈的眸子有些担忧,语气关切,“烨华你就别跟过来了,回去吧!神识出来这么久,没事吗?”
烨华回头看了眼孤槐澍,见他笑眯眯的朝自己摆了摆手,然后用口语说:“别看我,本君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又伸手,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藏在里头许久的一黄皮装线本,只见上头赫然写着命簿两个字,孤槐澍将手中的黄本举起在烨华面前扬了扬,再用口语说:“本君已经按照你说的给他改了一下,但最多也就八年,八年后一切回归原点,他还是会死的。”
烨华看懂了孤槐澍所言,用力扑扇了两下翅膀,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转身看向陆晨曦,“没事的,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我会看着办的,而且我跟着去,说不得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夏济安的事,他比陆晨曦要早知道一点点,其实情况跟孤槐澍刚才对陆晨曦解释的没差多少,只是孤槐澍省略了他的存在罢了,他作为阎王,的确可以适度的更改凡人的气运,再加上阴阳鬼府的那血人参老头的帮助,夏济安虽大限将至,即使他能硬把他的魂体塞回他身体里去,肉身也已经开始腐烂,但只要他有那个东西,就没什么问题了。
孤槐澍望着急匆匆离开的陆晨曦和烨华的背影,直至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手中的黄皮书,每个凡人在轮转司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命簿,记录了自己的一生所遇到的人和事,而这本是属于夏济安的命簿,他最终还是拗不过烨华,帮他改了,“这个凡人命里恐怕会出现代替此次更改内容的其他命数,更可怕的劫难在等着他,真不知道这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啊……还有烨华.......这不是乱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