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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来迷倒那草原的老男人,足够了。
  待乐师们离去,侍女们服侍她擦身换衣。谢玉璋的身体曲线曼妙,是真的长大了。
  她抬手让侍女们给她穿衣,故意道:“不知道可汗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史那去参加扎达雅丽父亲的寿宴,顺便巡视一圈自己的领土。已经出去了快一个月了。
  林斐白了她一眼。
  谢玉璋抿唇而笑。
  在另一处高原草甸之上,有一群男人正等待李固作出抉择。
  蛮头道:“将军!”
  胡一六道:“将军!”
  心腹的亲兵们都望着李固。
  而李固扶刀北望。
  若保持速度,则这里,离王帐只有一日的路程了!他已经……离她这么近了!
  可,义父死得不明不白,凉州一片混乱,四郎和大娘都落在了二郎的手上!
  河西眼看着要乱!
  他离开北境军营前对蛮头说的话,竟一语成谶!
  李固咬牙!
  胡一六一路追着他们留下的标记,速度之快不可思议。他本带了五匹马出来,已经累死了四匹。蒋副将嘱咐他,无论如何要尽快找到李固,立刻请他回来!
  他不知道李固悄悄来漠北做什么,更不明白李固在犹豫什么?
  现在这关头,还有比河西、比凉州更重要的事么?
  再没有!
  便在这时,又有一骑飞驰,直奔着他们藏身之处而来。那骑士远远地便打了唿哨,是辨认的暗号——这是走在他们更前面的斥候。
  蛮头打了唿哨回应,那斥候飞快驰来,不等马停下便飞身下马:“将军,看见阿史那的大纛了!”
  众人一惊。
  “我躲在树上,他们从树下经过。休息的时候,阿史那就在树荫下乘凉。”斥候说,“他们没发现我。”
  草原上树少,那一片就那么寥寥几棵树,阿史那捡了其中树冠最大的一棵乘凉。斥候就躲在那棵树上。
  阿史那巡视了草原归来,随口说:“歇一会就赶路。”
  却又被众人哄笑。
  “可汗可等不及了!”男人们笑着说。
  “这趟回去,以后就可以天天抱着宝华汗妃了啊。”
  “可汗,听说汗妃答应了给你跳舞,能不能让我们也看看啊!”
  阿史那得意道:“你们看个屁,宝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众人又笑。
  有人起哄道:“那可汗可得好好洗澡啊,里三层外三层,至少搓掉三层皮!”
  众人都要笑裂了。
  赵公主极爱干净,导致现在可汗与她一起吃饭,都要先乖乖净手。
  可要换了他们也愿意。
  漂亮的侍女端着精致的银盆,宝华汗妃亲自给他挽袖,给他净手。用带着蜜香的香胰细细地搓,洗净擦干,还要给那手上抹上珍珠膏。
  可汗那手背的皮肤都细腻了好几分呢。
  听说中原的皇帝每顿饭都是这样的。可汗一点不嫌烦,享受得紧。
  阿史那这样厚的脸皮,都被他们笑得泛了红。
  他踹了他们几脚,骂道:“赶紧喝水吃东西,去尿尿!走快点明日就可以回家了!”
  大家说:“哟,这样心急!”
  这些话斥候都听到了,他自然不会啰里啰嗦全复述出来,而且当年送亲路上……他又不瞎。
  他只含糊说:“幸而阿史那着急回去,很快就走了。”
  但他眼神有些躲闪。
  这一趟跟着来的,都是心腹嫡系,贴身的人。他这一点眼神闪烁,李固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在隐瞒什么?阿史那为什么着急回去?
  是了,因为她的生辰快要到了!
  她就要满十七岁了!
  在所有人之中,知道得最多最清楚的,便是蛮头。
  当年院墙外,雪丘上,在李固身边的都是他。
  这一趟来是来做什么,大家只是隐约有猜测,只有他知道得最清楚。
  李固握刀的手背上,青筋都凸起了,他脸颊的肌肉变形,显然是在咬牙。
  蛮头不敢再说话。
  “他在哪,多远,什么方位,多少人?”李固忽然问。
  他问的当然是阿史那。
  斥候详细汇报了,他在路上也做了标记。
  在这种地貌上辨别方位,一看星辰,二看太阳,三看自己人留下的暗记。否则胡一六如何能这么精准地找到他们。
  和漠北可汗这样狭路相逢又敌明我暗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李固片刻间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蛮头跟着我。”他命令道,“你们带着胡一六先南行。我稍后就追上你们。我若没有追来,你们就自己回去。”
  心腹们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都倒抽口凉气。刚才斥候可是说了,阿史那带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带的肯定是整个漠北汗国最精锐的可汗亲军!
  而他们只有十来个人,二十来匹马!
  将军要做的事,是火中取栗!刀尖跳舞!
  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走!”李固暴喝一声。
  军令如山,李固的军令没人敢不从,众人只得把胡一六扶上马让人带着他共骑。
  李固带着蛮头,看了看日头,算了算方位,一夹马肚,疾驰而去,带起一股烟尘。
  阿史那俟利弗想着回去后,便可以让宝华公主谢玉璋做他真正的妻子,心情非常的好。
  当他身边的人说“哎,那坡上是不是有人?”,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那个人选的方位极好,他是逆着光的,草原上的太阳又这样的烈,于是看过去的人都被阳光晃了一瞬眼睛。
  那是生死的一瞬。
  阿史那听到利箭破空之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支箭的速度展示出了射箭人的膂力之强悍,便在这草原上,怕是也只有阿史那俟利弗可与他一比高下。
  谁能有这样强悍的力量?
  阿史那临死前的一瞬,想起了一个青年。他握着刀挡在毡帘前不许他进去。
  可恶啊,那里面……明明是他的妻子。
  一代草原之王逝去,如流星坠落。
  比之另一世在解手的时候死于毒蛇之口,这一世的死法体面了许多。
  但他原本可以不死的,他的小妻子原本已经决定要使他避开那条毒蛇带来的厄运的。
  可那青年却决定为了她,杀了他。
  命运之诡谲,没有人能说得清。
  李固一击得手,立刻拨马飞驰冲下圆丘。
  他暴喝一声:“走!”
  在圆丘下放风的蛮头马鞭一抽,疾风一般窜了出去!
  身后马蹄声如雷,漠北最精锐的可汗亲军像要踏裂大地一般,又像黑色的影子迅速蔓延。
  在这黑色影子的前方,两人双骑将马力催至最大,夺命狂奔。
  要么活!要么死!
  有箭矢的破空之声响起,二人猛伏下身去,流矢几乎是贴着后背擦过去的。
  李固弹起来,手上已握了弓。他回身便是三珠连射,追在最前面的三名骑兵从马上飞落。其中一个还撞飞了后面的同伴,还有一个则绊到了同伴的马。
  蛮头也回身疾射。
  能成为李固贴身的亲卫,蛮头自然不是庸手。河西李十一郎的贴身亲卫,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场追杀惊心动魄。
  当蛮头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唿哨声,他胯下的马已经接近力竭。他将两根手指塞进口中,打出了响亮的唿哨,长长短短,给出了前面的同伴明确的指示。
  当李固和蛮头看到了同伴的身影时,他们已经换了马开始提速。
  在他们身后,有两匹马放了缰,撒开四蹄跟在后面,那是留给李固和蛮头的。
  李固和蛮头又一次催动战马,这一次是催命了。他们抬腿,在马鞍上一踩,猛地借力便飞身扑跃到了另两匹马上!
  先前两匹战马悲鸣。那一踩之力将它们最后的生命力也耗尽了,他们嘶鸣着倒下,为后面的追兵践踏。
  李固和蛮头换了马,顷刻间便提了速度追上了前面的伙伴。伙伴们频频回身疾射。
  在这种高速度的追击中,前方射出的箭对后面追击的人更危险。他们向前方疾驰,便是主动向那箭迎去,生生地缩短了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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