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瓷心发现自己白衣白裙白鞋,在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像浓雾一样,看不清上下前后的地方,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很久很久。可是很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累。
“瓷心!你快醒醒!”在一片浓雾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好像是荣璟的声音,可是,她怎么也看不到人,也辨不清声音的方向,于是,她急得团团转,转啊转啊,忽然,就从那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跌落下来!她本能的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慌得闭紧了自己的眼睛。
好不容易停住了下跌,‘也许,是落地了’,她想。同时,她还讶然地发现,这一跤,竟然跌得不疼!只是,浑身十分的酸软,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十分的沉重。她着急了,越是不能看到自己的处境,越努力想去睁开眼睛。甚至,她想直接用手去把眼睛扒开。可是,那手却仿佛不是她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她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周围终于不再是一片白茫茫,而是是在一个昏暗的帐篷里。紧接着,她感到了冷,虽然身上盖着被子,却还是感到透骨的冷意,只有手上,是暖和的。
她想去看看双手,却发现自己不能扭头,随后,又发现除了眼睛,不仅是脖子,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
“我……又死了嚒……”身上的冷意,还有不能操控的身体,让陆瓷心想起当初自己刚刚死的时候的样子,又想起黑衣人进帐篷后自己的感受,不由心中一片哀凉和惊恐。
她费力地用眼神瞥到了坐在她身侧的荣璟,还看到了,正是荣璟握着她的手。势荣璟给了她温暖!而能感受到温暖,就证明自己没有死!这样想着,陆瓷心的眼中淌出了两道亮晶晶的泪痕。
这时,因为连日劳累而坐着也能打盹的荣璟,身体一侧,在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时惊醒了过来,他懊恼自己竟然睡着了,连忙去看躺着的陆瓷心。这一看不打紧,却也看得他差点喜极而泣。
“瓷心,你终于醒了!”他看到陆瓷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痕,脱口而出地唤道。
下一刻,却是云清挑开帘子走了进来。原来,云清退出帐篷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守在帐篷门外,打坐吐纳,以防不测。所以,他一听到荣璟说陆瓷心醒了,便连忙走进来查看。
见云清进来,荣璟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陆瓷心的双手,自觉地为云清腾了个位置,好让他查看她的情况。自己退到一旁,也不走开,而是十分紧张地一会看看陆瓷心,一会研究云清的脸色。
云清照例翻起陆瓷心的眼皮,查看她的瞳仁,沉吟半晌,方才松开。虽然整个过程,云清都面色沉静,荣璟却在他沉静的面色中,捕捉到了喜悦的目光。不等云清开口,便一个箭步上去,拽住了问:“怎么样?可是确定瓷心她无碍了?”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
云清微微一笑,道:“确实如此,只是夫人现在魂魄分离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完全融合还需要半个时辰左右。”说着,又转头看向陆瓷心:“夫人一时动弹不得,也无需心焦。”
“只是,”云清有些忧心地道:“如今若不能将施邪术之人找出来,下次再出手,恐怕也是防不胜防啊!”
荣璟如今也想起了要秋后算账,咬牙切齿道:“能利用这个人困马乏的时机,又能准确找到我们帐篷的,必定是熟悉我们的人!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随后,语气一转,柔声对陆瓷心说:“你且好好休息半个时辰,天一亮,我们就把所有下人随从统统喊来,一一对质,一定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揪出来!”
天一亮,云清果然把所有的仆从叫到了陆瓷心和荣璟所在的帐篷前,厉声呵斥道:“昨夜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从实交代!”
众仆从是被突然从帐篷中叫出来的,此时的神情,说不上散漫,却睡眼惺忪。被云清厉声一喝,全都打了个哆嗦,然后神色仍是迷茫。只有流萤一人微微低头,似乎身体还有些发颤。
云清其实在荣璟分析了黑衣人身量纤细、不可能是县令后,心中便有了怀疑的对象,而他怀疑的,正是流萤!因为据他所知,在所有的下人里,只有流萤因为之前受伤,被特殊照顾自己住一个帐篷。而其他仆从,都是三四个人一顶帐篷的。
而此时,流萤与众不同的心虚反应,更让云清加深了对她的怀疑:“果然,做贼心虚。”
云清也不言明,只是在每格仆从的跟前站上须臾,每个仆从都对此表现出惊慌但不心虚的反应。唯有流萤假装事不关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只是身体却不可控地抖得越发厉害。
云清正要开口逼问,这时,陆瓷心由荣璟陪着,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一眼望过去,便见在茫然的行列中抖得像筛糠的流萤,于是心下了然。
陆瓷心唇边却扯出一抹笑来,对云清说:“必定不会是流萤,她被蛇咬恐怕还没好透,必定行动没有那么便利的。再说了,流萤不过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罢了。”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冲云清使眼色。
云清虽不太明白陆瓷心的用意,却也没有去为难流萤,在流萤跟前站了须臾,便走到了下一个仆从跟前。
陆瓷心这时又说:“流萤有伤,还是不要站得太久了,去歇着吧。”流萤闻言,腿下一软,就势跪下对陆瓷心说:“多谢夫人体恤!”语带哽咽,却不敢抬头。陆瓷心示意一旁的仆从将流萤扶起,送她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三人都锁定了流萤便是黑衣人,于是装模作样地将其他的仆从盘问一番就遣散了。看着仆从们都走远了,荣璟才开口问道:“瓷心,你明知道流萤有鬼,为何要为她开脱?”
陆瓷心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眼神却透着狡黠,一字一顿道:“我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