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栗起身来到窗前。
书房的窗紧掩,阳光把碧纱窗照得通透。
平栗握着茶杯,发出一声叹息:“三姑娘大了,心思越发难以捉摸了。”
偏偏对义父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平栗才回到大都督府不久,赏赐就从宫中源源不断抬来。
骆大都督醒了,这是皇上赏给骆大都督补身体的。
另有一队内侍带着赏赐去了李神医那里。
从李神医随骆笙踏出院门那一刻,京城不知多少眼睛就开始盯着了,现在终于确定了神医出手把骆大都督救醒的消息。
连皇上都给骆大都督赏赐了,他们能没表示吗?
一时间骆府门庭若市,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小官小吏,能亲自去的亲自去,不能亲自去的也派了管事去。
能不能见到骆大都督不重要,态度最重要。
离开骆府,又有不少人直奔李神医住处。
骆大都督都昏迷一个来月了,整个太医署束手无策,神医一出马就把人给救醒了,这就是活神仙啊!
家中没有病重之人怎么了,就算是头疼脑热,神医来治和庸医来治能一样吗?说不定神医就把头疼脑热的病根给去了呢。
这么想的人太多了,这样一来别说李神医门外的茶棚,就连林子前那片空地都没处下脚了。
偏偏守门童子一日只发三十个号牌,拿到号牌的三十个人中最多只有三人能得到神医诊治,这几率就太小了。
望着神医门前的人山人海,有人感叹一声:“这比科考还难啊。”
旁边人苦笑:“当然比科考难。科考不中最多无官可做,可对在场的有些人来说请不到神医命就没了。”
此话一出得到无数附和,特别是人们愕然发现连开阳王都被神医拒之门外,当即对请神医之难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那些只是因为头疼脑热这样的小病症来凑热闹的人悄悄走了,而家中有急症、绝症、奇症病人等着救命的人则犯了愁。
到底什么东西能令神医感兴趣呢?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骆姑娘!
骆姑娘能让放话绝不给骆大都督医治的神医出手,带去的东西定是能引起神医极大兴趣的。
要是能问到是何物,求医岂不是有望!
骆府守门人突然发现刚少下来的来客又多起来,不少还是才上门过的熟面孔。
等到守门人得知这些人是来拜访三姑娘的,不敢擅自做主,忙把消息报到了红豆那里。
没过多久,红豆与蔻儿就赶到了门厅。
“都是来拜访我们姑娘的?”红豆接过守门人呈上的一摞拜帖漫不经心翻看,一边看一边撇嘴。
“姑娘不待见长春侯夫人哩,竟然也好意思送帖子来。这是谁?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家的帖子?天啦,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家眷居然也想见姑娘!”红豆飞快翻了一遍,翻到一张暗金纹拜帖时动作一顿。
这是——开阳王府的帖子?
寻思了一下,红豆把帖子抽出塞入袖中,其他拜帖则丢回守门人手中,不耐烦道:“去跟那些人说,姑娘没工夫接见。”
这两日姑娘一直关在屋中睡觉呢,说是赶路累到了,她想多陪陪姑娘都不能,这些人还想见姑娘?做梦呐。
守门人抱着拜帖道了声是。
蔻儿忙把守门人拦下:“这样说不行的呀。老王头,你就说姑娘一直侍奉大都督不得闲,且姑娘家见外人多有不便,还望他们体谅。”
“是。”守门人松口气,赶紧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红豆小嘴一撇:“还姑娘家见外人多有不便,姑娘连面首都养了,你这样说让人觉得咱家多虚伪呀。”
蔻儿脸一板:“我就说要和你一起来看看。姑娘养面首又没碍着外人的事,但你那样说岂不是把人都得罪了。红豆,你这么实诚是不行的呀……”
红豆听着蔻儿一路碎碎念回了院子,摸了摸袖中那张开阳王府的拜帖,敲了骆笙的房门。
“进来。”平静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红豆与蔻儿推门而入,便见骆笙靠着引枕而坐,手中拿着一卷书。
第65章 约见
“姑娘看书呢。”红豆快步走了过去,“您这两日睡得有些多,一看书岂不更困了。”
蔻儿打量骆笙脸色,看出几分不对劲:“姑娘,您的脸颊有些红,是不是不舒服呀?”
她说着伸手去探骆笙额头,触到发烫的额头不由惊呼出声:“姑娘,您发热了!”
骆笙把书卷放在一旁,语气淡淡:“无妨。”
她身上尚有在金沙时托王大夫配制的养元丹与退寒丸,而这两种药都是李神医研制出来的。
退寒丸对风邪入体最是见效,不过需要等热发出来再服用效果才好。
她现在只是刚发热而已。
骆姑娘身体底子很好,可一路奔波,加之幼弟与司楠的事,到底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心里那口气一泄,病就来了。
“怎么会无妨呢!姑娘,您病了要请大夫,讳疾忌医是不行的呀……”蔻儿急得团团转。
她们姑娘身体多好呀,打起人来可有劲呢,怎么去了一次金沙身体就变差了呢。
蔻儿越想越着急,却不敢擅作主张去请大夫,只得围着骆笙碎碎念。
骆笙忽然就明白了骆姑娘去金沙带红豆不带蔻儿的原因。
这丫鬟太话痨了,一般人扛不住。
“我有药,神医给的。”骆笙一句话止住了蔻儿的唠叨。
红豆对骆笙的话丝毫不怀疑,忙问道:“那您吃了吗?”
“还不是吃的时候。外头有什么事么?”
红豆把帖子呈上:“这是开阳王府送来的拜帖,婢子觉得您或许有兴趣看看,就带来了。”
骆笙接过帖子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道:“有很多府上递了帖子来?”
“是呢,什么牛鬼蛇神都敢给姑娘递帖子,全被婢子回绝了。”
骆笙微微点头。
这个时候,她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应付太多人。
不过开阳王府递帖子过来干什么?
骆笙把帖子打开,沉默着看完,依然没有找到原因。
开阳王只是约她见一面。
骆笙又想到了那个夜晚想要把秀月打晕的黑衣人。
开阳王奉皇命前去调查镇南王府,不知查到了什么。
现在骆笙倒是想明白路上为何会与轻车简从的开阳王接连偶遇了。他们乘马车走得慢,开阳王有任务在身也快不起来。
她决定去见一见卫晗。
她既然存了复仇的心,无论是开阳王、平南王,乃至太子,他们不来接触她,她也要找机会主动接触的。
“去送信吧。”
红豆走出房门,对着蔻儿得意抿唇:“怎么样,还是我最懂姑娘心思吧。别人可以不见,开阳王姑娘定会见的。”
路上她就看出来姑娘对开阳王不同了,居然允许对方赊账。
啧啧,到底是当初在大街上被姑娘看上的男人。
骆笙与卫晗是在一处茶楼见的面。
雅室安静,茶香弥漫,初夏的风从敞开的轩窗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骆笙此时的状态却不太好。
她头脑有些昏沉,好在脸上擦了一些脂粉掩去了病容。
“王爷约我见面,不知有何事?”骆笙率先开口。
她音色偏冷,因为发热比平时多了几分沙哑,听在卫晗耳中莫名有些异样。
“想请骆姑娘帮个忙。”
“不知我有什么能帮上王爷?”骆笙含笑望着卫晗。
她心中却默默打定了主意:什么忙她都不会帮,举手之劳也不行。
开阳王是奉命行事,说是她的仇人有些过,但他们天然站在了敌对立场,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她与他,有朝一日或许会刀剑相向。
看着少女的盈盈笑脸,卫晗把送帖子之前的那些犹豫抛开了:“不知骆姑娘方不方便相告李神医对何物感兴趣。如果不好说具体何物,指个方向也好。”
他把三千五百两银子一两不少还清了,骆姑娘或许会看在他那日把号牌相让的事上指点一二。
回京路上短短几日接触,他觉得眼前少女虽然心黑爱财,但是个好说话的。
至少他让石焱提出吃饭赊账,对方十分干脆就答应了。
骆笙面带微笑看着卫晗,心中却在冷笑。
这个男人脸皮一点都不比她薄,不过是让了一个号牌,就想挟恩图报。
她当时可是说了以号牌抵债,又不是白拿,至于对方主动送了银票过来,那就是对方的事了。
再者说,三千五百两银子难道不收利息的吗?
一个号牌当利息,真算下来还是对方赚了。
卫晗见骆笙望着他笑而不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么骆姑娘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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