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乔骁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手里还端着一筲箕玉米馒头。
“婉儿姐，孩子们，我们开饭啦！”
吃过午饭，等孩子们都去午睡后，乔婉这才有空跟乔笙和乔骁说起卖皮蛋的经过，她把冯亮的话转述给她们听，“我们有多少加工后的农副产品，他就能买多少。但是，我不打算再多养鸡鸭了，养多了也是负担，小打小闹不要紧，真要是把规模弄大了，上头不可能不管，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
乔笙点了点头，“养多了的确很打眼，现在政策随时都在变化。这个冯亮听起来人还不错，愿意拉扯一把农民，还给我们指了个方向。”
“是啊，我带着五千个皮蛋去县城的时候心里真没底。还好冯亮愿意给我们开个后门，收购我们的东西。”
乔婉没有把别人的帮忙当成理所当然，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冯亮能够这么做已经很仗义了。
“我想让村子里的人跟我们一起做皮蛋，我也不赚差价，五分钱一个皮蛋，只要品质合格，我全收。你们怎么看？”乔婉想要问问乔笙和乔骁的意见。
这一次乔骁先开口，“我觉得吧，这件事可以先跟罗叔和何叔商量一下。咱们是好心，但也要村子里的人配合。要是遇到个大嘴巴说出去，肯定会惹来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给大家做好思想工作，最好能够让他们签一个保密协议。违约责任倒是其次，关键得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闷声才能发财。”乔笙补充道。
乔婉跟她们想的一样，别的事情暂时不说，先把皮带的事情落实好，乔婉也能放下一桩心事。
何大牛和罗忠诚听了乔婉的提议，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乔婉不仅找到了好销路，还准备带着大家一起干。她完全可以从中赚取差价，甚至可以直接从村民手中收购鸡鸭蛋，然后自己做出皮蛋卖出去。
“叔，师傅，是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乔婉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疑惑，政策不会又变了吧？
还是罗忠诚先反应过来，毕竟昨天晚上他已经知道了乔婉卖出五千个皮蛋的消息。
“乔婉，不是你没有考虑周全，而是我和村长都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宽广的心胸。师傅说句实话，你的想法让我觉得惭愧。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有你的远见，恐怕现在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何大牛听了之后，十分赞同罗忠诚的说法。
“乔婉，我代表马家湾所有村民谢谢你。你说说看，我们要怎么做？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
“叔，师傅，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政策并没有说不允许村民养鸡鸭，但是也没有说可以养、养多少。所以，我们得低调一些，不要让上头把我们当成典型来抓。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跟大家把事情摊开了来说，如果大家愿意用勤劳的双手赚钱，那么他们得跟我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第78章
何大牛和罗忠诚商量了好半天, 把他们认为可信的村民筛选出来。
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们也不愿乔婉因为帮助大家而受到牵连, 所以打算先跟一部分信得过的村民说这件事。等过一段时间，看看大环境的变化, 再决定是不是要带着全村人一起做。
罗二狗说得没错, 大家不是不想养鸡鸭, 而是没有足够的钱去买小鸡仔和小鸭子。
关于这个问题, 乔婉以为很好解决, 她出鸡蛋和鸭蛋，让村民自己孵小鸡和小鸭子出来。鸡蛋和鸭蛋的钱先记在账上，等大家的皮蛋卖钱之后, 再来结算。
当天晚上，马家湾的第一次发展副业的秘密大会在罗家召开。
被邀请来的村民一听说乔婉愿意带着他们一起赚钱, 当即在保密协议上按下手印。除了何大牛和罗忠诚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余村民都是文盲。
“我会把我怎么养鸡鸭的法子告诉你们, 大家先别心急，每户人家先试着养十五只鸡和十五只鸭。这段时间你们可能会辛苦一点，毕竟要等他们从蛋变成可以生蛋的母鸡和鸭子, 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乔婉见大家热血沸腾，心里感慨, 但也做出了善意的提醒。
最快也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有所回报，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下来，不要半途而废。
“乔婉，你放心好了, 我们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我们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要不是你和伯文，咱们马家湾的冬小麦哪里会丰收？”
“对啊，乔婉，我们都愿意跟着你一起放手干副业。即便上头查下来，我们也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推出去。”
这一刻，乔婉相信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她在这些老农民的眼里看到了专属于他们的勤劳和踏实。
“谢谢各位叔叔伯伯的信任，大家也知道我家有些山林，家里的活儿可能会比较多。正好趁今天大家都在，我跟大家说件事，以后但凡是上我家来帮工的，每人每天都有2毛钱的工钱。干完活就领钱，我不能让大家白忙活。”
见大家想要拒绝，乔婉扬了扬手中的保密协议，继续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信任我，就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让自己和大家都吃饱饭的法子。以前那些苦日子，我们要彻底跟它们说再见！”
养鸡和养鸭的事情悄无声息地在马家湾铺开，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养家禽，这件事倒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马伯文带回来的麦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乔婉特意将自家的秧苗和别家的进行了比较。发现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自家的秧苗略微粗实一些，秧苗的绿色更深一些。
乔婉家的两亩秧田因为改造成了鱼田，所以插起秧苗来略微有些费劲。
马家湾的互助组生产模式搞了大半年，也就最近几个月才有了点模样，不像之前那般挂羊头卖狗肉。乔婉打心底里支持这种农业生产模式，但是这事儿对人的要求太高了。
不是每户人家都想罗忠诚他们家一样讲道理、看大局，对于没有文化，也没有太多见识的乡里人来说，任何事情都没有让自家人填饱肚子重要。尤其他们之前没有土地，现在手里好不容易有了土地之后，他们的心态一下子就变了，恨不得把自己能够握住的东西都握在自己手里。
说起来，乔婉在互助组生产模式的推进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她的分享，让大家渐渐意识到，光靠自己蛮干是不行的，除了要靠脑子之外，还得学会跟大家共进退，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罗忠诚先是带着二狗帮乔婉家插完秧，回头才弄自家的秧田。罗婶子在家里做饭，照看五个孩子，乔婉和乔笙姐妹三人全都下地干活了。
热辣的太阳光下，马家湾的秧田里十分热闹。
“金兰嫂子，来一曲！”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金兰嫂子，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戏了。”
何家二叔的老婆杨金兰在大家的吆喝声中直起身来，她今年四十岁出头，是个外向的性子，听到大家的召唤，她清了清嗓子，唱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戏曲。
罗家的秧田就在何二叔家的隔壁，正在插秧的乔婉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听杨金兰唱戏。
悠扬的腔调，通俗易懂的戏词，说的是刚出嫁的媳妇回娘家的事情。
乔婉在杨金兰一曲结束后，主动带头鼓起了掌，“二婶，你唱得真好！”
得了乔婉的夸赞，杨金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摆手，“乔婉，你快别这么说，我也就是跟我娘家村子里唱戏的人学了两句，上不得台面。”
唱戏只是忙碌的夏播生活的一个调剂，大家歇够了，继续手上插秧的动作。
乔婉和乔笙姐妹以前都不会插秧，前天现学的。刚开始她们只是觉得好玩，等插了几个小时的秧苗之后，她们才渐渐体会到这个活的痛苦之处。插秧人要一直弯着腰，精神保持高度集中，一旦分神，插的秧苗就歪歪斜斜的，不能排成整齐的一排。
好在罗家的秧田不多，只有一亩三分田，比乔婉家的还少。
今年的夏播跟往年都不一样，何大牛把施肥的观念传递给村民，他们尝试到了农家肥让庄稼增产的甜头，就算何大牛不提，他们也会照抄冬小麦种植的经验。
只不过，得了马伯文的叮嘱，大家在用量上控制得很好。
等自家和罗家的秧苗都种上后，乔婉好好在家歇了几天。她只是没有出门干农活儿而已，在家里跟乔笙和乔骁一起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遍。
专门储藏皮蛋的房间做了新的布局，储藏干木耳和干菌子的房间用竹子搭建起了货架，避免它们受潮。
乔婉指着家里的最后一个空房间对乔笙和乔骁说：“等家里不那么忙了，咱们在这里修一个仓库，专门用来存粮食。”
“好，我会把这件事记下来，提醒你。”乔笙心里盘算的是，修仓库需要什么材料，是不是得提前规划一下图纸，还得请村子里那些会做泥水活儿的大师傅帮忙。
等她们终于闲下来，乔骁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乔婉和乔笙。
“婉儿姐，振豪他们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咱们是不是要提前准备准备？”
家里出了蔬菜和粮食之外，就连白糖都吃完了。上次乔婉带回来的猪肉分了一半给罗家人，他们第二天就吃完了。
乔婉最近忙晕了，听到乔骁的话连忙放下杯子，“你要是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事儿。上次师娘说过可以做冰粉的山枇杷，你们还记得在哪里不？”
乔笙连忙点头，“记得，等会儿太阳落山了我们就去摘山枇杷，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野果。山里有种小红橘很好吃！”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天气太热，买了猪肉也放不了，等他们生日那天我再去镇上割点肉。咱们弄一桌好吃的，把师傅一家人都请过来闹热闹热。”
乔婉她们三人都是行动派，做事从来不会拖拖拉拉。
等孩子们从外面玩耍回来，发现家里多了很多野果，它们被洗得干干净净，放在乔婉给他们做的小方桌上。
“娘，你们去山里摘野果子了？怎么不叫上我，我也可以帮忙的。”马振豪嗓门大，他一手抓起一个野苹果，馋嘴的咬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先是皱眉，然后咧开嘴笑了。
剩下的几个孩子又渴又饿，洗干净双手后抓着野果子就吃，压根儿顾不上说话。
乔婉点了点大儿子的头，“你们人影都找不见，我上哪儿去通知你们？这么热的天，去哪里玩去了？”
“河边！”年纪小的马雪琴和马雪燕异口同声的说道，她们刚说完就被马振宇和马振杰拉了拉胳膊，回家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跟娘亲说他们去了河边吗？
乔婉把儿子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故意板着脸。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要去河边玩吗？你们现在年纪还小，万一摔进河里怎么办？你们会游泳吗？知道摔进去了有什么后果吗？”
五个孩子停下吃野果的动作，低着头，乖乖地站到乔婉的对面接受批评。
“娘，我们错了，等我们以后长大了才会去河边玩。”马振宇认错最快，毕竟乔婉从来没有批评过他们，这还是乔婉第一次拉下脸来跟他们说话。
“对不起，娘，我们不应该不听你的话。”马振豪一脸愧疚，他是老大，只顾着自己好玩，忘记了娘的提醒。
马雪琴和马雪燕泪眼汪汪地看着乔婉，“大嫂，你别生气，我们听话。”
乔婉一看到双胞胎姐妹的眼泪，立刻投降了。她将五个孩子拉过来，全都揽在自己怀里。
“等我忙完了，教你们游泳好不好？下次我亲自带你们去河边，告诉你们遇到了危险要怎么办。我也不是一定要骂你们，你们应该知道，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我爱你们！”
这是乔婉第一次说出爱这个字，她没有丝毫别扭，而是发自内心喜欢家里的五个孩子。
跟村子里的其他小孩比，自家孩子已经很懂事了，孩子们都是有好奇心的，加上天气这么热，他们去河边也是为了让自己凉爽一点。
“娘（大嫂），我们也爱你！”
乔婉原本打算等到儿子们过生日再来做冰粉，现在见孩子们耷拉着脑袋，一副我不是好孩子的模样，她当即决定把这件事提前进行。
上次罗婶子提到冰粉的时候，乔婉已经打听到了做法。
她让孩子们一起参与到冰粉的制作中来，让他们自己去洗山枇杷，然后用剪刀把它们剪破。
马振豪三兄弟已经能够很熟练的使用剪刀了，年纪小些的双胞胎姐妹乖乖地看着，没有闹着要自己上手。
乔婉拿了一个筲箕过来，她将儿子们剪开的山枇杷果子放在筲箕里，然后在筲箕下面放了一个盆子。乔婉用自己洗干净的双手揉搓着山枇杷，不一会儿，筲箕里多了些褐色的粘稠液体。
这些液体顺着筲箕的缝隙落在盆子里。
“哇，这就是冰粉吗？”孩子们惊叹道，好神奇。
乔婉的手劲大，揉搓冰粉对她来说就是小事一桩。站在旁边的乔笙和乔骁觉得好玩，分别表示她们也想来试试。
一个小时后，所有的山枇杷都被揉搓掉了果肉，只剩下一堆果皮放在装垃圾的竹篓里。
乔婉拿出来的盆子装了慢慢一盆褐色粘稠状的液体，她让孩子们分别闻了闻味道，然后把这盆冰粉用水桶吊到古井里冰镇，等明天它们成型之后就可以吃了。
有了这样一个新鲜的体验，孩子们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但他们心里却牢牢记住了乔婉的叮嘱，不能去河边玩，那里危险。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着后，乔婉轻手轻脚地去洗澡洗头。当她洗好坐在堂屋门口擦头发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马伯文。
自从上次卖了皮蛋回来后，家里的事情让她忙得不可开交，每天累得倒床就睡，那里有时间想这些。
白色的棉布划过发梢，乔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马伯文这个人呐，其实很不要脸。他在床上痴缠得紧，事后还要拉着她说话，问她怎么样更舒服。那些话，现在想起来都脸热。
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乔婉估摸着马伯文应该会赶回来给儿子们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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