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心里不愿意家里的孩子见证这一幕,可周围有人看着,不允许任何人提前离场。
低等落后的星球真是麻烦,弄这些幺蛾子还不如告诉大家如何才能填饱肚子,穿上暖和的衣裳。
马伯文显然跟乔婉一个想法,他摸了摸儿子的头,细细地打量自己的孩子们。对于戏台上的批-斗,他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有在意。
从昨夜回来到现在,发生了太多让马伯文震惊和难过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适应。
他失去了爹娘,但是有了媳妇、妹妹和儿子。
马伯文转头看向身边的乔婉,只见她弯腰将两个有些困乏的妹妹抱了起来。
她的力气可真大!马伯文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
“让我来抱一个。”马伯文伸出手,从乔婉手中接过其中一个妹妹。
两个小女孩年纪本来就小,站久了身体承受不住。乔婉心疼得不行,把马雪琴递给马伯文后,乔婉将马雪燕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可以安心睡觉。
看到这样的乔婉,马伯文心中一震。
阳光照在乔婉白皙的脸上,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批-斗大会开到后面,村民们将提前准备好的烂菜叶子,泥巴块,牛粪狗粪全都扔向马致山和马致海两房人,就连两岁的小地主崽子也不放过。
最后,周队长宣布,马致山和马致海两房人立刻从青砖大瓦房里搬出来,由工作组提前统计好的,村里最穷最苦的人家搬进去住。被打到的地主分子去住那些穷苦人家的房子。
散会后,马伯文跟乔婉交代了一声便出了门。
乔婉知道他可能要去叔公家帮忙,她也没有拦着,正好可以借机看看儿子的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砖大瓦房门口此时吵得不可开交,迫不及待想要搬进来住的村民已经提着包袱涌了过来,而马致山和马致海回家之后就病倒了。他们的儿子没一个敢站出来说话,都躲在房间里当缩头乌龟。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闹什么?”周队长怕出事儿,连忙赶了过来。
“周队长,你来得正好。刚刚批-斗大会上宣布了,我们换到这里来住。可马家人躲在房间里当孙子,没人挪窝。”
“就是,依我看,对他们的批-斗还是太轻了,应该让他们背着板凳游村!”
马伯文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他找了一块石头站上去。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请听我说一句。我叔公刚走,这房子的确不适合今天搬进来,你们肯定也不想染上晦气,对不对?我现在就给叔公操办丧事,恳请各位叔叔伯伯有空的话过来搭把手。周队长也会在村里待上好几天,你们放心,他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看到马伯文协助自己处理混乱的场面,周队长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马伯文同志说得没错,乡亲们不用着急。”
好不容易送走村民,马伯文想去找两位叔叔,也就是叔公的亲生儿子马致山和马致海商量丧葬的事情,却被他们拒之门外。
“他是我们的父亲,用不着你来插手。”
“你最好离我们远一点,毕竟我们可是地主分子。”
“贫农?马伯文你-他-妈可真行,跟你的老子一样让人讨厌。”
周队长站在马伯文身边,将这些嘲讽的话全都听在耳中。他也能理解马家这一房人对马伯文的怨恨,毕竟他们同样都是地主家庭出身,马伯文一家却能免除批-斗。
他倒是好奇,马伯文会怎么做?
只见马伯文没有继续跟两位叔叔对话,而是主动向村里年纪最大的长辈何半仙请教:老人下葬需要准备什么,有哪些注意事项。
马伯文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拿了出来,勉强给叔公置办了一副薄棺材,以及一些下葬要用到的祭品和香蜡钱纸。
原本死在床上无人问津的马东阳,要不是马伯文求着村里人帮忙弄到简易灵堂中,这会儿恐怕依然维持着死去时的状态。
农村有一种说法,亲人是不能给死者收殓的,必须外姓人才可以。
躲在房间里的马东阳后人一声不吭,既不出面阻止,也不表示感谢。他们就像是躲在黑暗里的蟑螂,偷偷摸摸地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何半仙给马东阳算了一个下葬的吉时,就在当天下午五点。
马伯文站在两位叔叔房间门口,把丧事的每个细节都交代了一遍,“二叔,三叔,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我问心无愧。”
直到马东阳的坟头垒起来,他的两个儿子,四个孙子以及五个曾孙都没有出现。
这样一来,马家湾的村民算是彻底看清了马致山和马致海这两房人,他们不仅作恶多端,还一点良心都没有。倒是这个免除了批-斗的马伯文,有血有肉,是个可以打交道的人。
马致山和马致海两兄弟并不是真的不愿意送老父亲走,他们骂走马伯文后不久,一个中风了,一个痴呆了。
他们的儿子跟他们一样私自且胆小,半步都不肯迈出房间,自然不知道这两人已经病倒在床。
叔公下葬的所有事情都是马伯文操办的,但是他并没有让乔婉带着孩子过去。马伯文心中自有一杆称,他做这些因为马东阳是他的叔公,他的丧事关乎整个家族,乔婉和孩子没有责任和义务必须到场。
奔波了一天,马伯文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孩子们呢?”
“早就睡了。”乔婉从锅里端出给马伯文留的红薯稀饭,玉米饼子。
马伯文没有再问别的,洗干净手之后端着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饿坏了,吃饭的动作很快,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吧嗒嘴的声音。
乔婉已经知道了他今天做的事情,要是马伯文是个拎不清状况的人,她倒是不介意一脚把他踹出去。
现在看来,可以考虑承认他是孩子亲爹这件事,毕竟他做饭的手艺还算不错。
马伯文吃完饭后,主动把碗筷洗了,还顺便收拾了一下厨房,他发现家里烧火的柴不够了,水缸里的水也快没了。
“乔婉,我们谈一谈。”马伯文坐在家里的唯一一张桌子上,看向对面的乔婉。
乔婉点了点头,她之所以还在这里等着马伯文,就是因为她也有话相对他说。
“我从来没想过,大学毕业回家后,家里会多出一个妻子、两个妹妹、三个儿子。我相信你,也相信他们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我必须要跟你坦白,我在读书的时候交往了一个女朋友。”
马伯文害怕这话会伤害到乔婉,所以说完后,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乔婉脸上的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大气,还是应该失落,乔婉看起来很平静,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继续。”乔婉知道,马伯文还没有说完。
马伯文忽然有些开不了口,他摸不准乔婉的想法。如果乔婉生闷气不愿意留下来,她以后怎么办?会有人愿意善待生过三个孩子的她吗?一想到乔婉可能成为别人的妻子,他竟然心里不太舒服。
第8章
“你放心,我会跟之前的女朋友做个了断,抚养两个妹妹和三个儿子的事情交给我。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要是不愿意留下,我会想办法补偿你。”
马伯文心里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家里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好,他没有权利要求乔婉必须留下来陪他吃苦。
他向来光明磊落,从来没想过隐瞒自己在外面交往了女朋友这件事。
刚开始他以为乔婉知道了会愤怒,可乔婉的表现让他摸不着头脑,这是不是说明,乔婉根本不在意他?还是说,当初她之所以会选择跟自己睡觉,是因为他们家有钱有粮。
就在马伯文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乔婉开口了。
“你不用跟你的爱人做了断,事实上,我今天晚上想跟你说的是,我们都是自由的,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求你的爱人。只有一点,妹妹和儿子都是我的,你不能跟我争。如果你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身为将军,乔婉从来都是果决的。她可以为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负责。
“等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马伯文吃惊地站了起来。从刚认识乔婉,被她来了一个过肩摔之后,这个女人就一直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很简单,妹妹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我不会否认你是他们哥哥和爹的身份。但是,你不能干涉我和孩子的生活。同样,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乔婉开始怀疑马伯文的智商,这么简单都不能理解吗?
“你要跟我离婚!?”
在马伯文的认识里,农村妇女就没有像乔婉这样想法的,她可能不知道抚养五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尤其在他们家所有家产都被清查走的情况下。
“据我所知,我们并没有办理结婚手续。”乔婉十分冷静。
马伯文几乎想要原地暴走,他真想看看乔婉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们是事实婚姻,你知道吗?村子里很多夫妻都没有领证,但是他们的关系同样受法律保护,你明白吗?”
乔婉皱了皱眉,“不明白。”
她是真的搞不懂,这个低等星球那么贫穷落后,对公民的要求和束缚倒是不少。这里虽然有她喜欢的亲子关系,但是也有很多她不能忍受的地方,比如马伯文对男女关系的理解。
“乔婉,我们都冷静一下。”
马伯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但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那好,我问你,你一个女人,怎么抚养五个孩子?你有钱送他们去念书吗?你怎么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
乔婉奇怪地看了一眼马伯文,她忽然想起,记忆里这个星球的女人都是弱势群体,需要依靠男人生活。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比任何人做得差。”
马伯文见怎么也说服不了乔婉,只好尝试着推导她的想法。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有两个诉求,第一,五个孩子你都要;第二,你不需要我。”
这一次,乔婉赞许地看向马伯文,“是的,就这么简单。”
马伯文突然之间有点想哭,乔婉的意思,不就是要跟自己离婚吗?
想到自己这些年对她,对父母,对儿子,对妹妹的亏欠,马伯文狠下心来,咬牙答应下来。
“我同意你的想法,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达成心愿的乔婉心情愉快,看对面的男人也更加顺眼了一点。
“这里也是我家,请暂时不要让我走,行吗?”马伯文始终不相信乔婉真的可以担起抚养五个孩子的责任,他这么说也算是以退为进,不想让乔婉不开心。
乔婉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
晚上,躺在床上的马伯文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才会让乔婉这么坚决地要跟自己离婚。她应该是对男人彻底失望了,才会想要什么事情都靠自己。
马伯文压根不知道,乔婉是来自星际的女将军,她的观念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人。
想着家里没有柴火,马伯文早早地起了床,先把厨房里的水缸打满水,再拿着砍刀去砍柴。他连早饭都没吃,只希望自己能够多做一些来弥补孩子和乔婉。
事实上,马伯文打水还行,但是砍柴这事儿他的确不擅长。
以前家里从来不用他操心这些,去燕京求学之后,他更是从来没有为没钱发过愁。
柴火没弄多少,马伯文反而把自己的衣服挂烂了,手背上也因为不小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看着挺吓人的。
背着柴火走在回家的路上,马伯文忍不住开始怀疑,如果他一个人抚养五个孩子,他真的能够做好吗?马伯文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乔婉身上那股底气。
刚刚推开家门,马伯文意外地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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