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倒是豁达,反倒是天马行空之思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不定,我今日会有不小的收获。”
“其实我的问题很简单,假如,若是有一天你到了这世界之巅峰,完全已经没有了可以与你抗衡之人或者势力,但是此时你还有这更进一步的机会,但这机会只有万分之一甚至万万分的机会可以跨过,跨过之后,你不知会有什么,但若是无法跨过,你从此将一无所有!你会怎么办!”
老者一字一句的说着,没有经过思考,显然这些话,已经在其心中反复回荡了无数次,甚至可以说,他无时无刻不再思考此问题一般。
听到老者此问,谢适微微一愣,任他想象,也没有预料到老者会问出如此难题。
世界巅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凝气修士,何谈世界巅峰之说。
而这问题本身沉重无比,他区区十七八岁的年纪,又能够有多少阅历可以应对这般难题?
似乎也想到了谢适的难处,老者微微一笑。
“你无需紧张,按照你心中所想直说便可,若是思考的久了,反倒是失了心境,既非本心之言,听了也无太多用处。”
言罢,他再次将面前的茶壶举起,对着谢适轻轻的抬了抬。
后者同样举杯回礼,轻轻的嘬了一口之后,心中暗自一叹,他对于老者口中所说指点一番,以及其承诺之御剑心得,的确是十分渴望,但他知晓,以他如今修为阅历,想要回答这般虚无缥缈的问题,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默然一阵之后,他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前辈此问,晚辈实在是找不到答案。不过在我眼中,却有着另外的想法。”
“哦?你但说无妨!”
老者似乎也有了一些兴趣。
“前辈方才所说,倘若我到了那等巅峰境界,已经没有可以与我抗衡之人与势力。既然已经如此顶峰境界,那又何来再进一步之机!若是还有再度突破的机会,那又何来巅峰之言?此乃我想法之其一。”
“嗯?这……这我居然没有想到过,的确,若是能够再进一步,何来巅峰之说!不错,不错,你接着说,既然有其一,那必有其二。”
老者放下手中的茶壶,对着谢适露出赞赏的笑意。
但谢适却是在其茶壶之上多看了几眼,他从来时就已经注意到,这茶壶不足巴掌大小,而老者已经喝了不知多少口,但看那茶壶之中的茶水,分明就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仿佛永远都无法喝完一般!
不过他并未多想,也只当此壶乃是一件小如同储物袋一般的小宝物。
“至于这其二,却是我真心之言了。我自小孤苦,本来身无一物,所以在踏入修仙一道之时,没有后顾,而我修仙之后,更是资质低劣,每一分进步,都需要千辛万苦,到了如今修为,也尽是一路争斗而来,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由凡人进入修道者,其希望渺茫何止万一,资质低劣,想要征求天地大道,困难何止万万!
修道修道,不外乎一个争字!既然有此机会,为何不争!一无所有?那不过是舍不得当下巅峰、绝霸天下的虚名罢了。既然舍不得虚名浮云,何谈追求长生大道!机会渺茫?无非是舍不得这巅峰霸业而已!舍得舍得,不舍哪里有得?
舍不得出宗门,怎知还有其他宗门骄子,舍不得同辈虚名,又怎知还有茫茫东莱,即便是真的无人可以颠覆了,不去拼搏一番,怎知就真的没有更加强大的存在?
难道希望渺茫就不去冲击,唯有十成把握才敢去争去夺?世上哪有绝对之事,无惧无畏,唯向前耳!”
他毫不停顿的说着,心中所想也越来越畅快,到了最后,更是将头高高扬起,双目之中的光芒也似乎更加的明亮了一些,白皙英俊的脸上,透着一丝年轻的朝气。
“无惧无畏,唯向前耳?”老者的眼神忽然有些凝重,似乎又有着什么思绪被其抓住,悠悠的呢喃道:“难道,是我真的畏惧了么,还是我真的无法放开太多?”
谢适没有听清老者的低语,对着那无边的蓝色竹海,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双拳紧紧的握了握,神情居然变得有些倨傲起来。
“对,唯向前耳!”
他似乎突然间有所领悟一般,之前还一直在心头萦绕不绝的种种顾虑,此刻居然被自己刚刚那一句话无形说服而去,霎那间无比的开怀起来,忍不住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水,猛的一口灌下,朗声说道。
“我堂堂大好男儿,如此畏首畏尾作甚,大丈夫立于世间,不过就是为了活出一个‘人’字而已,活得好,自当撑起一片天,活得不好,那至少也需得践踏一方土才能够不枉此生,刀山火海、血雨腥风,不过一死耳,有何惧哉!”
到了此时,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此刻乃是在回答老者所问,自言自语一般。
什么截运之体,什么奇妙幻境!还有那所谓的天机宫,还有那骨妖之塔,还有囚灵鼎之秘密,还有李嫣然体内玄天机之蛊,不过都是修仙大道之上的一个个阶梯而已,既然遇到,便只管跨过!
无惧无畏,唯向前耳!
这一刻,他心中微弱的心结,终于是无声打开!
从得到那奇妙囚灵鼎开始,他几乎一路奇遇,修为增长,可谓快速到了极点!
但获得各种神妙机缘的同时,他的心境,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磨难,一路杀伐,几乎从无停止,虽然修为增长迅速,但每每都带着压抑之感,似乎无论他走到哪一处,都有着各种杀局等待!
他之心境,从始至终都未有彻底释放过,一个个困局一个个隐秘接踵而来、前仆后继,似乎总也无法断绝,这一切,与其最初的平凡经历大相径庭。其实他心中一直有着顾虑,若是无法将这些心境困惑解除,终有一日,会成为其更进一步的心魔!
但是此刻居然在无意之中,他便是自行想通悟透,心中可谓是清明一片,再无任何隔阂,心怀畅快之下,几乎就想要仰天长啸一声!
“咦?”
老者见到后者此时状态,先是一番惊奇,随后便是哑然起来:“想不到,你倒是运气好,原本是我问你问题,却让你自己领悟心境,得了一番机缘。罢了罢了,你既然有了此悟,也许消化一番,不过你胡言乱语一番,倒是让我有了一些心得,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也算让我满意!”
他一语落下,身子忽然一颤,便是已经离开了躺椅,抬步向外走去,更是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一般。
他慢慢的走出茶楼,有些瘦弱的身体穿入了雨幕之中,但那雨水,却是自动在其身体之外蜿蜒流开,仿佛有着某种力量将这雨水驱离一般。
“前辈……”
谢适从失神之中清醒而来,立刻便是看见自己身前的竹制茶几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碧绿色的玉简。他看着老者慢慢消失的背影,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前辈,您方才说,也许东莱之外,有着那种神奇的术法?那前辈言中之意,是前辈也没有走出过这东莱么!”
他手中握着那玉简,目光望向了远处。
老者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但在这模糊之间,却是突然有着一股极其磅礴而又似乎是被刻意压制凝聚的威压释放开来,甚至隔着老远,谢适一身的衣衫都被轻轻的鼓荡而起,无尽的灵气汹涌波动,仿佛无声的大浪。
“这,居然是传说之中的元婴老祖么?我刚在居然在跟一个元婴期老祖说话!”
他默默的看着远方,心中震撼无比,双目更是呆滞!
远远的,一句更加虚无缥缈的话传入了谢适的耳朵。
“东莱之外?我出不去,出不去啊!”
“东莱出不去?东莱怎会出不去?”
听着耳中的传音,谢适心头疑惑更加的厚重起来,丝毫也无法理解,老者此言何意,叹了一口气之后,扔下了一块灵石,手中握着那玉简,踏入了即将消散的雨幕之中,向着不远处的竹海掠去!
茶楼之中,柜台之后,那趴在桌面上打着瞌睡的掌柜忽然抬起了头,看着离去的两人,摇头叹道:“唉,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四方城。
距离德丰楼不远处的一座客栈门口,一道黑影从门前一闪而过,如同轻风,视其面前的结界如无物,而进入客栈之后,轻车熟路,拐入了一处院落之中,手中令牌在那小院的门口轻轻一晃,院落的大门立刻打开,一名黑衣的修士将其接引了进去。
“我表哥的伤势如何了?”
拉下头上黑色的斗笠,此人一进入这院落之中,便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有些漆黑的脸上是一层难以挥散的阴霾。
进入一间内室之中,此男立刻来到了床前,看着躺在那里犹自昏迷的肥胖修士,脸上立刻露出冰寒之色。
“是谁伤了我表哥!”
另外那名修士还未说话,房门忽然再次打开,脸色有着些许苍白的姚天羽走了进来。
“你就是黄明轩?他是你表哥?不是说,你是他的一位好友么?”
“你是……姚天羽?”
黄明轩光抬了抬,但却并未露出丝毫吃惊之态,反而是了然点头,随即手中多出了一枚玉简。手指微微一弹,这玉简便是飞向了姚天羽。
“这是你要的东西。”
说完,便是直接坐在了窗边,伸手探向躺在床上,肥胖修士的脉门。
“放心,陈胖子的伤势不重,只是被震伤而已,并无大碍!”
另外一边,姚天羽将那玉简往额头一帖,仅仅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便是突然涌起滔天的怒意,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砰的一声将玉简摔开,在地面上砸成片片碎末,他体内的灵力,更是猛然绽放开来,似乎有着什么事情,让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