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谢玄辰明显冷哼了一声,“她是我爹在外驻军时置办的外室,在我娘还在的时候,她连每天给我娘请安都不够格。”
慕明棠明白了,她先前听说过,先帝和周武帝起事时,打的是天子失德的旗号。结合现在谢玄辰的话,她大概能猜到些始末。
先帝死后传位给弟弟,现在的太后,其实是皇帝的嫂子。原来太后并不是先帝原配,甚至都不是正妻。谢玄辰作为家里的嫡出少爷,对上曾经的小娘,确实不会有好脸色了。
难怪谢玄辰敢对太后这样刚,而太后身边的人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这些话题太沉重了,慕明棠没有触碰谢玄辰的痛处,而是换了个话题,说:“王爷,如果下次我再被关起来,你不必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救我。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关两天,饿一两顿,实在不痛不痒。你今天强行走这一趟,对你自己身体的伤害可比我的大多了。”
“不会的。”
“怎么不会,我能跑能跳的,但是你看你回来的时候,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按生意人的说法,你这样做其实更亏。”
“不会有下次了。”
黑暗里,谢玄辰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仿佛都懒得开口。慕明棠忽的说不出话来,她本来以为谢玄辰在说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他说的是不会有下次,她再被人关起来了。
慕明棠本来准备了许多大道理,但是这一刻,她觉得似乎一切都不必提了。谢玄辰这个人啊,有时候气得让人想打死他,有时候,又觉得他很温柔。
“谢谢。”慕明棠窝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又低声说,“晚安。”
谢玄辰不屑于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过了一会,还是睡不着。谢玄辰动了一下,硬邦邦说:“喂。”
然而床铺另一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谢玄辰等了好久,忍不住睁开眼睛,回头看慕明棠。慕明棠侧躺在床上,脸朝着他这个方向,已经合上眼睛了。谢玄辰盯了好一会,伸出手指头戳慕明棠的脑门:“真睡着了?”
慕明棠被戳也没有反应。谢玄辰看到,心情极其复杂,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真睡了,你这是多大的心啊。”谢玄辰都不知道该感动于慕明棠信任他,还是该担心这个缺心眼的货会把自己坑死。谢玄辰躺回自己的位置,盯着床帐看了好一会,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自从发病以来,动不动昏迷,走两步就昏迷,甚至说话中间也会昏迷。这还是第一次,谢玄辰自己想睡却睡不着。
谢玄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忽然浮现出枕头上的鸳鸯戏水,以及曾经在军营里时,听过的荤话。
真糟心,谢玄辰默默地想,到底是哪个混账出的主意,给他在生病时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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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封赏
路太后派身边的得力女官去岐阳王府帮忙, 结果没过几天, 在岐阳王醒来当晚, 就灰溜溜被赶回宫里了。
路太后讨了好大个没脸。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赐人, 就算只是个庆宁宫扫地的, 被送到臣子家后那也是菩萨, 阖家都要恭恭敬敬地供着。
结果呢, 路太后给嫡子送过去身边位份最高、最有脸面的正四品待诏, 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当天晚上连人带铺盖一起赶了出来。孙待诏等人连夜回了宫, 听说在路太后跟前哭了很久。
晚辈发落长辈的人, 这种事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个笑话,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帝王家, 没人敢说罢了。尤其路太后并不是岐阳王正经嫡母, 她原先是谢毅在外带兵时置办的外室,后来谢府女眷全部被后晋恭帝所杀, 殷夫人也惨遭毒手,谢府没了人, 路氏才被扶正的。
之后谢毅成了皇帝, 再后面谢毅死, 皇帝又换成谢瑞, 路氏水涨船高,一下子成了天下女子至尊,邺朝皇太后。路太后送人, 本来想摆皇太后体贴儿孙的慈母形象,没想到谢玄辰一顿没皮没脸的发落,又把她从云端打回原形,狠狠揭了路氏的底。
路太后极为恼怒,在庆宁宫骂了很久,骂完不懂事的岐阳王妃骂女官。她曾经是外室,看见原本的主家少爷谢玄辰底虚,她不敢骂谢玄辰,就只能指桑骂槐地数落慕明棠。最后,奉命去岐阳王府办差的孙待诏、于常侍等人,也没落到好。
路太后见着孙待诏那个病歪歪的模样心烦,自己身边的人被磋磨成这样,路太后当然生气,可是她更气谢玄辰不把她当回事。路太后一见到孙待诏、于常侍等人,就仿佛瞥见自己在谢玄辰面前毫无尊严的模样,路太后郁结于心,当然不情愿看见这些人在眼前晃。
孙待诏被人用针扎了好几下,当众灌了自己一碗绝子汤,身体大受亏空,最后还回宫挨了一顿骂,惹太后厌弃,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宫里捧高踩低最严重,一旦露出些微裂痕,那有的是人往下拉你。庆宁宫如何风波涌动暂且不提,垂拱殿里,此刻也并不平静。
皇帝极为头痛,御案下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皇帝现在连发火都懒得发了。
皇帝尚算平静地把折子扔到太医局丞面前,问:“你不是说,他这次元气大伤,至少要昏迷半个月么。这才第几天,下面就写折子禀报,谢玄辰醒了。”
太医局丞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听回来的太医说,谢玄辰根基亏空的极其厉害,已是强弩之末,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发狂了。诊脉的太医都这样说了,谢玄辰就算不咳血,也至少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怎么才今天,就醒来了呢?
莫非,是回光返照?
太医局丞不敢乱说。岐阳王就是皇帝的心病,若是他贸然说出回光返照,过上几天谢玄辰没死,让皇帝白高兴一场,那他可不好收场。
太医局丞斟酌良久,最后十分保守地说:“回禀圣上,岐阳王此次确实元气大伤。如今已经九月份,算算时间,他已经昏迷了两年了,这两年他进食少消耗多,身体本就大为虚脱,偏偏他还几次三番狂躁伤人,透支气血,极为损害根基。依臣推断,以后若是岐阳王好生静养,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再次发狂,恐怕身体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换言之,皇帝只要再等着谢玄辰狂暴伤人一次,谢玄辰就能把自己耗死,皇帝也就解脱了。皇帝提心吊胆了两年,如今终于听到一句准话,心里大感安宁。皇帝心情顿时转好,再看剩下几个人,也不像刚才那样生气了。
皇帝口气大为改善,问太医局丞:“依爱卿之言,应该如何为贤侄调养身体?”
太医局丞又在心里打鼓,这句话不好答,他可得想稳妥了,再说话。太医局丞在腹中反复推演了好几遍,才缓缓道:“依臣看,当让岐阳王安心养病,凡事顺着他,不要让岐阳王为外事烦恼。心情顺了才好养病,若是岐阳王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接下来就无大碍了。”
几个人精在这里绕着圈打官司,皇帝听懂了,太医局丞这话是说,凡事顺着他,供着他,他猖狂之下难免会得意忘形,动作越大消耗的精气就越多,不出今年冬天,就能把他耗死。
要等到今年冬天,这比皇帝预想的要长一点。但是皇帝转念一想,不过几个月的差别,他两年都忍下来了,还在乎这一个两月?
皇帝点点头,一脸担忧道:“冬日严寒气躁,体弱的人最是难熬。他是先帝独子,先帝临终将天下和独子托付到朕手里,朕这几年每每想到,都忧虑不安,难以入眠。治天下可以大兴科举,广邀贤才,然而岐阳王的病,每每想起,都是朕心头上的一根刺。先帝只剩下他这一个子嗣,在朕心中,他比朕自己的皇子都贵重,偏偏天妒英才,他才十九岁,就病重至此。”
皇帝说着眼中流出泪花,座下的臣子也跟着抹泪唏嘘。皇帝感叹了一会后,收拾了悲色,严正说道:“太医局丞听令,从今日起太医局抽调五人,不必负责学生教学和京城外诊,只管住在岐阳王府,时时刻刻盯着岐阳王的身体状况。诊治岐阳王需要什么药,不必请命,直接从库房里拿。尔等不惜一切代价,务必照看好岐阳王。”
“臣遵旨。”
皇帝交代完太医局丞后,站起来背着手,缓慢踱步:“岐阳这个封号不好,以他的成名战之地册封,虽然好记,却太过凶煞。战场打打杀杀,煞气太重,恐会招来阴鬼,不利于他的身体休养。不如,改成安王吧。”
一字王是亲王,二字王是郡王,亲王的地位可远远高于郡王。唯有皇帝的嫡亲才能封亲王,比如谢玄济,便是晋王。谢毅当初封谢玄辰为岐阳王,一来是为了避嫌,他毕竟是造反上位的,二来,也是为了煞煞谢玄辰的威风。
曾经谢玄辰封号如何根本无人在意,谢玄辰自己都不在意。谢毅就他一个儿子,立不立太子封不封王,有什么区别?用他的成名战作封号,谢玄辰还觉得很光荣呢。
后来谢玄辰出事,谢毅驾崩,谢瑞登基,封号的事自然无人提了。谢瑞登基后,将自己的儿子立为亲王,虽不好意思立太子,但是这些年一直尽力回避继承权归属这一事。
谢瑞为了给自己正名,极力鼓吹兄终弟及、长幼依次继承这种传承顺序,还说这样可以避免后宫干政,宦官专权。谢瑞说了这么多好处,那依他的言论,等到下一代继承时,就该传给年龄更长的谢玄辰了。
他继承了哥哥的帝位,接下来,理应传给二侄儿。若是留给自己儿子,皇帝岂不是自打脸?
皇帝因此一直避免提及继承人的事,满朝文武也没人不长眼地往上凑。反正皇帝春秋鼎盛,一时半会儿还不着急太子的事。再等一等,说不定,谢玄辰就先行一步死了呢。
但是今日谢瑞将谢玄辰封为亲王,这其中的含义非同小可。
皇帝的嫡亲才能封亲王,皇帝此时封谢玄辰为安王,无异于将他置于和皇子同等的地位。这相当于承认,谢玄辰也有继承权了。
皇帝知道谢玄辰活不过今年冬天,大感安心,顿时想起自己刚登基时的许诺了,也不再避讳兄终弟及这一说法。他三言两语,把谢玄辰的地位提成亲王,又发了许多赏赐下去:“传令下去,安王形同朕之亲子,他年龄最长,仪制当高于晋王。内外不得疏忽,但凡被朕知道有谁怠慢安王的事,朕决不轻饶。”
宰辅躬身,一一应下。皇帝说完之后,又想起今天早上,似乎路太后也颇有怨言。皇帝顿了顿,叫来自己身边的大太监,说:“你去庆宁宫,和太后传朕亲旨,安王妃虽然从民间来,但只要进了皇家的门,无论出身,都是朕的儿媳妇。只要她能照顾好安王,便是大功一件,其余诸事,不得为难安王妃。听说太后身边的女官受了委屈,你从朕的私库里提些赏赐,就说是朕赏她们的。以后,内宫诸使,见了安王妃务必毕恭毕敬,不得再招惹安王府。”
“奴遵命。”
大太监、太医局丞和宰辅接连告退,转眼间,殿内就只剩谢玄济一人。皇帝从御座上走下来,很和气地招呼谢玄济也坐。
谢玄济推说不敢,依然恭候在皇帝下手。皇帝问:“这几天辛苦你了,里里外外为此事跑动。这几日,他们府里还安生吗?”
“回父亲,安王府安静如常,除了太后娘娘的女官受了些委屈,其余无事。”
“那就好。”皇帝点头,道,“受委屈就受了吧,朕知道太后颜面上不好看,可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对朕指桑骂槐,朕颜面上就好看了吗?朕不也是忍下来了么。太后那边,一会你去走一走,劝太后放宽心,以后能忍则忍,不要再去招惹那位了。”
谢玄济心中唏嘘,他还没去,就已经能想到一会太后该有多生气了。堂堂太后,派心腹女官去管教一个王妃,被谢玄辰打了脸不说,之后还要好声好气地安抚着那两位。一个太后委曲求全成这样,还不如不当。
但是这些话谢玄济不会对皇帝说。他们都知道,谢玄辰活不过今年了,再忍一忍又何妨?他们现在越忍让,外面就越会赞叹宫里的德行。相比于他们能得到的声名,忍岐阳王府区区三四个月,算得了什么。
谢玄济心里门清,拱手道:“儿臣明白,一会,儿臣自会去劝母亲和太后。”
皇帝见谢玄济想明白了,十分欣慰。他拈着胡须笑了笑,说:“孺子可教。你们一众兄弟里,数你最孝顺能干,最像朕。”
谢玄济手心一颤,皇帝这话,莫非是暗示什么?谢玄济忍着狂喜,立刻躬身道:“父亲谬赞,儿臣必不负父亲所期。”
皇帝目露欣慰,他说谢玄辰如他亲子,自然只是权宜之计,他真正属意的还是谢玄济。不过谢玄济还年轻,尚需要磨炼,这些话不能早早告诉他。
皇帝说:“你和他住的不远,日后,就多走动些,不至于晨昏定省,但是隔两三天总要去问问疾。你若是在外面脱不开身,就让你王妃去,总之要让外面看到,你对兄长十分敬重。”
“是,儿臣遵命。”
皇帝说完之后,因为刚才提了句谢玄济的王妃,皇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是不是刚成婚?朕记得,今日似乎是你回门之日?”
皇帝这样一说,谢玄济也想起来了,对了,三日回门。谢玄济赶紧算日子,发现三日回门已经过去了。
谢玄济略有尴尬,他这几天忙昏了头,连家都不回,哪里还能记得陪蒋明薇回门。谢玄济心中升起些愧疚,可是不过打了个旋,就又沉没了。蒋明薇素来知书达理,识大体,她想必能理解他的难处。不过是让她自己回门,蒋明薇不会有怨言的。
大不了,等回去后,他让人给蒋明薇准备些新衣服新首饰。哄女人,无非就是送钱送物。
谢玄济略带着些尴尬,回道:“回父亲,三日回门,已经过了。”
“哦,是吗?”皇帝也忘了,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帝压根想都不想,说,“回门毕竟是在娘家给女人撑面子,你缺席了回门,以后记得去蒋家,替她补回场子来。蒋明薇虽不出众,但和你青梅竹马,胜在知根知底。嫁女高嫁,娶妇娶低,既然过了门就好好过日子,尽快生出儿子来才是要紧事。”
谢玄济非常明白,他只有早日有了嫡子,才能在筹码上彻底赢过注定绝嗣的谢玄辰。关乎未来皇位,谢玄济怎么会马虎。
皇帝又交代了谢玄济几句,无非就是往谢玄辰那边走动勤快些,态度恭敬些,多忍耐多担待。谢玄济一一应下,皇帝才打发他走了。
谢玄辰的封赏旨意送出去后,众人大哗。谢玄辰收拾了太后跟前的女官,宫里屁都不敢放,皇帝反而还给写谢玄辰升了王位,赐封为安王,送去无数金银珠宝、名贵药材,甚至还派来一队太医,专门给谢玄辰看病。
瞧瞧这待遇,知道的明白这是侄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伺候亲爹呢。
慕明棠今日一早醒来就准备好了,他们昨天打了狗,今天主人势必要来讨说法了。慕明棠正襟危坐,等了很久,相南春快步进来禀报道:“王妃,宫里来人了。”
“嗯。”慕明棠点头,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了。谢玄辰还没醒,她只能靠自己应对。都说输人不输阵,慕明棠今日起来时,特意用了许多贵重的簪子,梳了一个非常繁复的发髻。她站起身,问:“宫中人在哪儿?”
“传旨公公已经侯在王府正厅了,请王妃移步。”
慕明棠听到传旨腿软了一下,不就是打了两只走狗,皇帝亲自下场问罪也太夸张了吧?慕明棠表情上尽力稳住,她不停告诉自己输人不输阵,端着宠辱不惊架子,问:“竟然还惊动了圣上,不知是何旨意?”
“圣上封王爷为安王,赏赐已经抬到正厅了。”
“原来是……什么,赏赐?”慕明棠惊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封王圣旨,和赏赐?
慕明棠先前一直好好的,听到封王圣旨后表情立刻变了,相南春以为王妃不满封号被改,慌忙下跪道:“回禀王妃,是圣旨和赏赐。圣旨是陛下亲自吩咐的,如今宰执和三省已经盖了章,赏赐亦极为隆重,黄金千两,绢帛万匹,还有许多名贵药材,连宫中备给陛下和太后的贡参也被送来了。圣上说,等不了多久今年的贡品就送来了,王爷养身体为重,宫里再等等也无妨。”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慕明棠几乎以为谢玄辰其实是皇帝的亲爹。向来只有臣子为皇帝太后分忧的,慕明棠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帝太后给别人让药。
慕明棠努力绷住自己宠辱不惊的形象,淡淡道:“还有什么?”
“太医局五位太医来向王妃请安。以后,这五位太医就要留在王府了,专程为王爷请脉。食宿俱有太医局张罗,请王妃为太医安排一个落脚的地就可。”
“随行公公还捎来了太后娘娘的口信,说太后娘娘最近精力不济,没留意下面的人,竟然让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冒犯了王妃。太后得知此事后大怒,已经把那几个宫女打了二十板子,送到浣衣局做粗活去了。太后娘娘给王妃送来了好些珍玩锦绣,说给王妃压压惊,请王妃不要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慕明棠现在确定了,谢玄辰真的是皇帝失散多年的亲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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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有你
晋王府里, 蒋明薇倚在罗汉床上, 听完丫鬟的禀报, 气恼地将手里的茶盏磕在扶几上。
“忙,又是忙。有时间去给太后请安, 甚至都有时间去隔壁送东西, 反正就是没时间回家。”
蒋太太听到这话皱眉, 她嗔怪地看了蒋明薇一眼, 微微抬高了眉梢去看周围侍奉的丫鬟。众丫鬟会意, 束着手,齐齐退下。
等人退出去后, 蒋太太才叹了口气, 对蒋明薇说:“明薇,夫字天出头, 对着这么多人呢, 你怎么能这样说晋王?”
“娘,难道我说的有错吗?”蒋明薇看起来也是委屈极了, 紧紧捏着帕子,对着蒋太太不住抱怨, “大婚那天, 他盖头都没掀, 听到消息就跟着慕明棠一起出去了。之后他一整夜都没回来, 听说在岐阳王府待到很晚,之后又入宫去见皇上。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知道大婚那天事发突然, 他没有办法,必须去看管那个疯子。他若只是疏忽我一天两天,我都能理解他。可是他这是只疏忽一两天吗?成婚到现在都七天了,娘你问问王府的下人,这七天,他哪怕问过我一句话吗?”
蒋明薇说的委屈,蒋太太听着也心疼。确实,女儿新婚,姑爷连着七天都不着家,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若是普通人,蒋太太这个岳母必要好好说道说道,可是他们家的姑爷,不是普通人啊。
蒋太太不好说晋王的不是,只能变着法开解女儿:“明薇,娘知道你不容易,但是出嫁了和在娘家做闺女时不同,万事以夫家为先,恭顺谦卑,凡事能忍则忍。晋王是有公事在身,又不是上街逛花楼去了,你身为王妃,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多为晋王分忧。”
“我何尝不想?”蒋明薇说着眼睛就红了,忍不住用帕子擦眼泪,“我又何尝不想做好王妃。可是,他七天不着家,我一个人睡新房,一个人回门,一个人接见下人,我这还是新婚呢!娘,你是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我,王府的那些下人,他们嘴上不提,其实心里都在嘲笑我留不住王爷,新婚七天夜夜独守空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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