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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琳琅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姨娘这做法倒是妥帖,姨娘挣扎的越厉害,宋国公夫人便越想不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做戏罢了,只是让姨母受了这皮肉之苦。”
  “琳琅,别这样说。”王姨娘忙道,“你和玲珑好容易设计将我从那活死人墓中救出来,我受这点儿磕碰又算得了什么,之前在百花苑受过的欺辱磋磨和这儿伤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徐琳琅这便安心了些。
  王姨娘向窗口看了看:“怎么还不见玲珑回来啊?”
  徐琳琅道:“为了不引人注意,回来的时候,玲珑走的是小路,她还要故意走岔路,这便不免要多花些时间了,姨娘你也不要太担心,过不了太久,玲珑便过来了。”
  “我不急。”王姨娘咳了咳,“这下子我离开了宋国公府,大夫人就再也不能拿我要挟玲珑了,我也不必在受她的掣肘了。”
  徐琳琅一笑:“所以,姨娘也没什么好担忧了,只放心养好身子便是,我的人已经去请大夫了,大夫用不了多久就能过来。”
  王姨娘的病原本是最普通的风寒,可是宋国公夫人孙氏偏偏不让大夫给王姨娘好生看病,直把王姨娘的病托到了严重的田地。
  眼下,王姨娘终于离开了百花苑,离开了宋国公府,终于是可以得以救治和安心养病了。
  徐琳琅与冯玲珑早已做好了计划要将王姨娘接出宋国公府,可是宋国公府是大夫人孙氏当家,想要正大光明的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孙氏巴不得王姨娘在她手底下受一辈子磋磨。
  故而,徐琳琅与冯玲珑想了一个计策,并筹划良久。
  既然孙氏一直嚷嚷着要将王姨娘发卖了,那就让她将王姨娘发卖了好了。
  冯玲珑买通了孙氏常用的三个小厮下人,这三人时刻关注着孙氏这厢的动静,若是孙氏闹出了要将王姨娘发卖的迹象,这几个跑腿的小厮便会及时将消息放出去给徐琳琅安排好的“人伢子”。
  徐琳琅另外安排了人日夜在冯府旁隐藏守候,密切关注冯府的一切动静。
  等到时候,大夫人孙氏将王姨娘卖给“人伢子”,王姨娘便可理所应当的离开宋国公府了。
  今日一大早,孙氏以丢失了一箱子嫁妆首饰为由,搜查了整个百花苑,却也没搜查出个什么来。
  直等到搜查完了,冯玲珑才去参加了登高。
  冯玲珑离去之后,孙氏很快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哼,趁着冯玲珑不在将这事办妥,等冯玲珑回来,就算去告状也来不及了。
  一群来势汹汹的小厮婆子,在百花苑的院子里一阵乱翻,过了一会儿,便有婆子说,在百花苑的水缸下面有一个小洞,洞里放着的,正是孙氏丢失的首饰匣子。
  孙氏一番审问下来,百花苑的丫鬟花穗马上招了,说王姨娘看她有伺候孙氏的机会,便打发她偷了孙氏的首饰匣子,因为担心暴露,便让她在原本放着水缸的地方挖了一个小坑,将首饰匣子放了进去,然后再把水缸摆放回原地。
  这一下子,人赃并获,王姨娘偷盗孙氏首饰匣子的罪名已经洗刷不清楚了。
  话说,孙氏的首饰匣子里的首饰很是名贵,大多都是孙氏的陪嫁首饰,还有一些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其中贵重,自是不言而喻。
  故而,孙氏动了好大的怒,说她好心关照王姨娘母女倒是关照出家贼来了,既然如此,她需得好生处置王姨娘以正家风了。
  孙氏吩咐小厮去找个人牙子过来,要将王姨娘发卖。
  被冯玲珑买通的那几个小厮忙按照约定好的方法往外放了消息,徐琳琅安排好的“人伢子” 不一会儿便进了府。
  “人伢子”王婆一进去了百花苑,开口便问孙氏:“夫人是要发卖府上的哪个婆子丫鬟。”
  孙氏笑了笑,并不解释王姨娘并不是府上的丫鬟婆子,只眼风朝着跌坐在地上发髻散乱的王姨娘瞅了瞅。
  王婆瞧了瞧骨瘦如柴的王姨娘,道:“夫人可是要发卖这妇人?”
  孙氏道:“正是。”
  王婆叹了口气:“唉,这人的身子骨看着也太弱了,似是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跑似的,哪家人家愿意买她回去伺候?这若是买个有力气的,我便能出上十两银子,可若是买这位,我便只能出上三两了。”
  王婆似是对王姨娘的身子骨很不满意
  孙氏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你却不知道了,这位却不是丫鬟婆子,而是我们府上的姨娘,身份娇贵着呢,既然有这么娇贵的身份,妈妈买了她后怎么能把她卖去做下人。”
  王婆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孙氏和言道:“你若是想多赚银子,最好是将这贱人卖去窑子里,你可别觉得她身子骨若,你仔细瞧瞧她那张脸,狐媚着呢,男人们最是喜欢她这个长相。”
  妾通买卖。
  孙氏是当家主母,自然是可以将王姨娘随意发卖,可是即使孙氏再想将王姨娘卖到窑子里去,也不能直接如此做。
  将夫君的妾氏卖到窑子里,要遭人所不齿的。
  孙氏将王姨娘买个人伢子,便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之事,并不会为人所诟病。
  若是由人伢子的手将王姨娘卖到窑子里去,可就不管孙氏的事情了。
  毕竟,和人伢子钱人两清后,孙氏便管不着人伢子要将王姨娘卖到哪里去了,就算人家子将王姨娘卖到花街柳巷那等腌臜地儿,也半点儿都不会累极孙氏的贤名。
  孙氏决定不了人伢子将王姨娘卖到哪里,却能提点人伢子,毕竟,把王姨娘卖到窑子里可比卖给人做下人挣得银子多多了,人伢子也和银子没仇不是?
  王婆顺着孙氏的意,围着王姨娘走了一圈儿,心里暗暗咒骂孙氏如此恶毒,面上却笑得似一朵花一般,道:“夫人说的有道理,这妇人虽然是有了些年岁,容貌倒是不错。只是她到底不必年轻些的姑娘们,最多,我也只能出上八两银子。”
  孙氏很是满意:“八两便八两,那我便给妈妈立字据吧。”
  王婆也爽爽快快的应了,当即拿出一分拟了一半的文书,又往上添了几句,让孙氏画了押,爽爽快快的给孙氏数了八两银子,然后便招呼两个跟来的身强力壮的婆子将王姨娘带走,王姨娘自是不从,挣扎许久,中途还将膝盖磕在了门框上,看样子还磕的不轻。
  王姨娘抱着雕花门的门框,用尽全身力气向孙氏说道:“国公爷不会让你把我发卖了的。”
  孙氏嘴角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呦,你以为现在还是你十几岁那会儿呢,你也不瞧瞧你人老珠黄的样子,老爷早记不起你这号人了,记都不记得了,更别提管你的事了。”
  王姨娘原本还在挣扎,听了这话,整个人便如同死灰槁木一般,软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王姨娘刚进府的时候,容颜娇俏,很得宋国公冯胜喜欢。
  可是后来,在孙氏的磋磨下,王姨娘便总是一幅病病殃殃的样子,冯胜便也将王姨娘抛诸脑后了。
  见冯胜对王姨娘冷了下来,孙氏自然也没必要对付王姨娘了。
  在不得宠的那些时日里,王姨娘和冯玲珑倒是过的清净。
  直到去岁,冯玲珑出了计策,得了皇上赐名,并被恩赐去棠梨书院读书的机会,孙氏便将王姨娘母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冯胜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冯玲珑这个女儿,倒是也对百花苑重视了起来。
  不过冯胜在意的也只有冯玲珑罢了,王姨娘满脸病容,容颜衰败,冯胜自然不会对这位昔日的宠妾旧情复燃。
  冯胜甚至不曾问候过王姨娘一句。
  后来,冯玲珑考了棠梨文会的末几名,冯胜大感失望,更是不在意百花苑了。
  就算这几次冯玲珑考试的名次位列前三,冯胜在意的,也只有冯玲珑一个罢了,依旧没和王姨娘说过话。
  的确,国公爷哪里还记得王姨娘这号人物呢。
  王姨娘松开了门框,放弃了挣扎,终究是被两个婆子托架上了王婆的马车。
  王婆也跟着上了马车。
  孙氏对身旁的婆子耳语了几句,便有两个小厮远远地跟着王婆的马车。
  这两个小厮,刘二已被冯玲珑买通,李六却彻彻底是孙氏的人。
  李六想跟的再进些,刘二忙拉了拉李六:“也别更得太近,免得那婆子发现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不跟丢便是了。”
  李六想了想,的确,方才那婆子既然能做人伢子这个行当,定然有些能耐,别让她发现了他们尾随她,□□将他们打上一顿。
  李六便跟的远了一些。
  马车行了一阵,王婆这才急忙跪下,低声向王姨娘请罪道:“夫人,奴婢方才冒犯了。”
  王姨娘松了口气,压着嗓子道:“快起来,这也怨不得你,你若是不那样说那样做,她必然要生疑,你做的很好。”
  王姨娘说罢,又咳了一阵。
  王婆起身坐下,道:“眼下,只怕孙氏还派了人跟着,夫人还是要受些苦的,我们得先去个别的院子,好让孙氏以为我将你关押起来了,夫人去了后,换上个仆妇的衣裳,然后再混到别的仆妇里,装着给我办事的样子,乘上马车去到两位小姐安顿好的地方。”
  王姨娘道:“这算什么受苦,都按安排好的办罢。”
  终究,一番波折之后,王姨娘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这座云竹院
  与此同时,孙氏派出去的小厮也给孙氏回了话,那王婆的院子里左侧关着几个长相粗鄙的婆子丫头,右耳房里关着几个漂亮姑娘,王婆将王姨娘和好几个漂亮姑娘关在了一处,一看就知道是要被卖到窑子里的。
  孙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孙氏身旁的嬷嬷逢迎地说道:“哪家正经人家会娶亲娘在窑子里做生意的姑娘啊,二小姐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你这说地是什么话,玲珑是我府上的姑娘,我自然是要为她的将来筹划的,饶是她娘在窑子里做生意,我也会想办法把她嫁到一个富贵人家的。”孙氏虽是说着责备那位嬷嬷的话,眼角眉梢里却满是笑意。
  嬷嬷立刻说道:“唉,也就是夫人心善,夫人不是玲珑小姐的亲娘,却能为玲珑小姐这般谋划,王姨娘身为二小姐的亲娘,却也不为玲珑小姐的将来考虑,干出了偷盗这等龌龊的举动。”
  孙氏很是受用,道:“王姨娘犯了偷盗这样的大错,原本被打死也不足惜,可是到底是一条人命,我终究还是不忍心,罢了,卖个人伢子倒是个正经法子。”
  嬷嬷自然知道事情的始末,知道孙氏这般说话,不过是将自己的过分举动粉饰一番罢了。
  妈妈顺着孙氏的话往下说:“可不是嘛,夫人将王姨娘卖个人伢子,既留了王姨娘一条性命,又能震慑住旁的心怀不轨的人,是极为妥当的做法了。”
  孙氏装模做样的皱了皱眉头,道:“有这样一个亲娘,倒是可怜了玲珑这孩子,不过我也会想着法子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就算是做妾,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定然也是瞧不上她的,我也只能想办法找个年岁大些的富贵人家,让她去给做个妾,人家看着她年轻,倒是也能好好对待她。”
  孙氏的语气温和,用着关心冯玲珑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谁都能明白,嫁给上了年纪的富贵人家做妾,可谓是最坏的打算了。
  嬷嬷满脸堆笑:“要我说,王姨娘偷盗夫人的首饰匣子,夫人还帮玲珑小姐筹划个什么劲儿,夫人还能想着要为玲珑小姐寻一门好亲事,可见夫人心善的很。”
  孙氏笑笑,道:“就当是积德了。”
  云竹院里。
  徐琳琅请来的大夫已经给王姨娘看了脉,开了方子,丫头已经去熬上了药,冯玲珑才姗姗来迟。
  徐琳琅迎了上去:“怎么来的这般晚,可是路上遇上了什么事儿。”
  冯玲珑同徐琳琅往里屋走边说:“一路都顺当,只是我担心会露出了破绽,便多绕了些路,中途还假意在些个衣裳首饰铺子停留了一阵子,直到确定后面没有确实没有人跟着,我才来了这里。”
  徐琳琅应道:“确是,还是谨慎些好,不过玲珑你也不必太过于紧张,孙氏已经在那些文书上画了押,现在王姨娘人在哪里,在干什么,都和她没有什么干系,就算被你嫡母发现了,她却是怎么着也管不到王姨娘身上的。”
  冯玲珑笑笑:“就是说呢,这回,她可管不着我姨娘了,我也没什么好怕她的了。”
  冯玲珑和徐琳琅说着话,脚步已经迈进了云竹院的里屋,看到了躺在床上歇着的王姨娘。
  “娘。”
  冯玲珑唤了王姨娘一声,似是历经久别。
  冯玲珑唤的是“娘”,而不是姨娘,离开了冯府,冯玲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唤王姨娘为娘了。
  王姨娘听到了冯玲珑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直着胳膊起身:“玲珑。”
  冯玲珑哭着走上前去,和王姨娘相拥而泣。
  王姨娘摸着冯玲珑的头发道:“终于是离开那个地方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拿我要挟你,你终于是不必藏拙了。”
  冯玲珑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娘,现在仙云阁也准备起来了,以后,凭着我自己,我也可以照顾好你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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