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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嬷嬷原本还满心欢喜,一听这话,颇为不是滋味,这丫头只给自己买一身啊,她可是有五千两银子,多给自己置办几身怎么了。
  苏嬷嬷心中暗骂这乡下丫头就是小气,丝毫不念徐琳琅带她来的,可是应天府最好的成衣铺子。
  千挑百拣之后,苏嬷嬷挑了一身喜欢的,一共五十两银子。
  苏嬷嬷却仍有几分不甘心:“小姐,你看那边那件云纹褙子,还有那件绸缎褂子,还有那边那件儿瑞锦裙子,多好看。对了说起来,老奴绛色的衣裳不多呢。”
  苏嬷嬷就差明说让徐琳琅给她再买一身了。
  “既然嬷嬷更喜欢绛色的,那便用身上这身换成那件绛色的罢,我们还没出门,想必店家也是愿意换的。”徐琳琅应道。
  苏嬷嬷被噎了回来,心里好大的不爽快,这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怎么就听不明白自己的话里的意思呢。
  “这身也行了。”苏嬷嬷无奈应了。比起眼前那件绛色的,苏嬷嬷还是更喜欢身上这身莲青的。
  出了锦衣阁,已然到了午饭时辰。
  徐琳琅又带着苏嬷嬷在这街上寻酒楼,上一世,徐琳琅在国公府的时候,在外面的酒楼吃饭的机会并不多。比不得徐锦芙,隔上一段时间,便出来和几位闺中好友小聚,在外面买些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后,顺道在外面的酒楼吃饭了。
  徐琳琅便带着苏嬷嬷乘了马车,直奔应天府最好的酒楼邀月楼。邀月楼往来的,都是应天府的权贵,其中也不乏一些徐琳琅前世便认识的官家小姐。
  都是些不相熟不亲近的罢了,徐琳琅也无心去关注她们。
  既来了这邀月楼,第一要务,便是吃饭了。
  徐琳琅直去了三楼的一间富贵且雅致的雅间,。
  徐琳琅点的菜一道道端上来,苏嬷嬷侍立在一旁,看的直流口水。徐琳琅动了筷子,这奔波了一上午,徐琳琅的肚子确实也是饿了。
  徐琳琅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酱肘子口中,甫一尝到滋味,徐琳琅便皱起了眉头,印象中,这邀月楼的酱肘子做的勾人心魄,极为出色。可是今日入口,不过尔尔。
  徐琳琅将这一桌菜尝遍,都已然不是记忆中的美味。徐琳琅意兴阑珊的放下了筷子,道:“我吃不下了,苏嬷嬷,你也吃上一些罢。”
  苏嬷嬷的眼睛放了光,这可是全应天府最好的酒楼,以前,她也陪谢夫人和徐锦芙来过这邀月楼,不过都是谢夫人与徐锦芙在吃,苏嬷嬷只能收拾一些吃剩下的罢了。
  邀月楼的饭简直是天上美味啊
  眼下,虽然也是剩饭,不过剩饭和剩饭可不一样,这乡下丫头剩下的,也几乎和新端上来的无甚区别了。
  苏嬷嬷坐了下来,大快朵颐一番。
  这邀月楼的菜,果真是只有天上有啊。
  徐琳琅瞧着苏嬷嬷吃的尽兴,倏尔想明白了为何她吃着邀月楼的饭菜都不觉得美味。
  上一世,无论是国公府的饭食还是邀月楼的饭食,徐琳琅都颇为喜欢,这一世却食不知味,不是因为魏国公府和邀月楼的饭食水平有所下降,而是徐琳琅的嘴变的挑剔了。
  前世声名尽毁后,徐琳琅带着阿筠四处漂泊游历,吃遍了各地的饭食,总是能遇上各地虽不起眼却是人间美味的吃食。
  后来,徐琳琅登临后位,宫中的饭食更是精致美味。
  更何况,前世徐琳琅的舅舅还将留仙楼开到了北平,留仙楼的饭菜也都是一流,远超此刻的邀月楼。
  吃这些整个大明最顶级厨子做的菜吃的久了,徐琳琅对饭食的要求自然也更高了。所以,这才吃着国公府和邀月楼的饭菜没什么滋味了。
  徐琳琅瞧着头也不抬的吃着那菜品的苏嬷嬷,更觉得她这几日冒出的念头可行。
  想到这个念头,徐琳琅的心内便有些雀跃。
  刚来应天府的时候,她就给远在濠州的舅舅舅母去了书信报了平安,舅舅舅母却依旧不放心,要来应天府看看她。
  徐琳琅却想着刚来的时候没有站住脚,没得让舅舅舅母担心,便说让舅舅舅母过些日子再来,眼下,便是舅舅舅母来这里最合适的时机了。
  苏嬷嬷吃着饭,徐琳琅说她想去街市上逛逛,苏嬷嬷年纪大,跟着她四处逛未免太辛劳,只秋檀跟着就好了。
  徐琳琅给了苏嬷嬷十两银子,教她吃完饭去隔壁的茶馆坐着吃茶看戏。
  苏嬷嬷腰腿不好,确是逛不动。听徐琳琅让她去喝茶看戏,苏嬷嬷自然是乐的清闲,去寻了一处茶馆,听了一下午的曲儿,过的神仙般的舒坦。
  茶馆里,时不时的有妇人羡慕的打量着苏嬷嬷身上的衣裳。
  苏嬷嬷感受到了妇人们羡慕的目光,心内得意,喝茶看戏的形影动作,也愈发的骄矜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嬷嬷是多么有身份的贵人呢
  离了苏嬷嬷,徐琳琅便带着秋檀去一处清净地儿给远在濠州的舅舅舅母写了信。又带着秋檀在应天府的各个街市上转了一遍。
  这一日过的劳碌,待日色西沉,徐琳琅与苏嬷嬷才回了府。
  苏嬷嬷虽然在茶馆歇了一下午,可是这两日接连出府,舟车劳顿,依然筋疲力尽,一回屋便瘫倒在炕上了,直打发紫鹃伺候她梳洗和洗她的旧衣裳了。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徐琳琅日日带着苏嬷嬷和秋檀出府闲逛。
  谢氏母女苏嬷嬷都以为徐琳琅出府一趟之后,看了应天府的繁华收不住心了,这才日日要出府开开眼。
  谢氏自然不拘着徐琳琅,这离徐老夫人的寿宴不过剩下一个月,徐琳琅竟然半点儿不上心,到时候,就等着丢人吧。
  这些日子,锦芙从棠梨书院下学回来,不是在屋内“绣寿图”,就是在练习寿宴那日的礼仪,不仅如此,谢氏还请了几个文笔好的先生,给徐锦芙写了几句绝妙的寿词。
  这样一来,寿宴那日,徐锦芙光彩夺目,徐琳琅却呆若木鸡。
  到时候,在全应天府的贵人眼中,徐锦芙和徐琳琅比起来,便是明珠之于泥丸了。
  徐琳琅纵然再是嫡长女,也不过是徐锦芙的陪衬,甚至连陪衬都不配当。
  所以谢氏乐得徐琳琅每日上街市上闲逛。
  谢氏心里舒坦,苏嬷嬷的日子也过得快活。
  这些日子,清早同徐琳琅一道出了府后,徐琳琅便给上她几钱银子,让她在茶馆里看戏喝茶吃点心了。
  苏嬷嬷在茶馆里认识了几个商贾的夫人,几人聊的热络,那些商贾夫人见苏嬷嬷见多识广,穿戴不俗,皆以为苏嬷嬷也是和她们一般的商贾之妇呢,苏嬷嬷也从未说破。
  那几位商贾之妇和苏嬷嬷相见恨晚,聊得颇为热络。
  苏嬷嬷总是能说上些应天府内权贵的家事,那几位商贾之妇便以为苏嬷嬷的夫君必然认识一些达官贵人。
  为了借着苏嬷嬷结交这些达官贵人,为她们夫君的生意添助力,那些商贾之妇都颇为抬举苏嬷嬷,你一言她一语,将苏嬷嬷哄得通身舒坦。
  芷清苑里更是由着苏嬷嬷做主。
  苏嬷嬷日子过得舒坦,便也没工夫磋磨徐琳琅了。
  苏嬷嬷想着,徐琳琅日日玩乐,她自己便将自己的名声坏了,根本不用自己费心思去把她养歪。
  苏嬷嬷的差当的舒坦,全然不知,在她眼皮子底下,徐琳琅要将天都掀翻了。
  第18章 十八
  这些日子,徐琳琅日日打着闲逛的名义出府之后,将苏嬷嬷安置在茶楼,便带着秋檀和几个身形高大、有些功夫的小厮,找了地方花了大价钱让人四处打听问询南市街上各家的生意情况、应天府京郊各个庄子的收成,以及应天府内各处铺子和京郊各处田地的价钱。
  又过了几日,徐琳琅的舅舅和舅母来到了应天府。
  自接到徐琳琅的来信,徐琳琅的舅舅和舅母便立马收拾行装,马不停蹄的赶到应天府来。
  客栈之内,徐琳琅的舅舅张五四大吃一惊。
  徐琳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告诉舅舅张五四和舅母王氏她这几日要将父亲给她的庄子和铺子都卖了。
  这卖铺子卖地,可是败家子才做的行径,只有前朝的那些门户破落的人家,才会做出卖房子卖地的事情。当今,卖房子卖地的子孙,是要被世人指着脊梁骨唾骂嘲笑的。
  魏国公府正是繁华着锦时,如火如荼日,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却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这若是让应天府的那些贵人们知道了,琳琅这辈子,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秋檀听了大小姐对舅老爷舅夫人说的话,震惊地眼睛都瞪圆了。
  饶是一个三等丫头,秋檀也知道徐琳琅在这应天府的名声不怎么好。
  那些贵人们,根本就没有把身为魏国公府嫡长女的小姐放在眼里,她们嘲笑小姐不学无术、不懂诗书,不通女红,不学才艺。
  如今,小姐又卖铺子又卖地的,怕是会被那些贵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别说是那些贵人了,眼下,就算是府里的丫鬟也不把小姐放在眼里,若是小姐再有了这样的坏名声,以后怕是在魏国公府里无丝毫立足之地了。
  秋檀很是喜欢徐琳琅,也知道徐琳琅对她的好,此刻见徐琳琅做此行径,很是为徐琳琅担心。
  可是徐琳琅接下来的话却让秋檀觉得大小姐说的很是有理。
  徐琳琅看向舅舅张五四和舅母王氏:“舅舅舅母,我之所以想要卖铺子卖地,并非我见财眼开,想要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而是不得不卖。”
  “我那嫡母,把这铺子和庄子给了我,就像是割了她的肉似的,我之所以收不上租子和收成,必然是她在从中作梗。”
  “这几日,我已经打听过了,我名下的庄子铺子,俱是魏国公府里最赚银子的产业,压根儿就不可能连租子都交不上来。”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向我父亲证明,我并打理不了田地和庄子,那庄子的庄头和铺子的东家,都和我那嫡母一个鼻孔出气,我若是一直管着这庄子和铺子,便只有受气的分儿了。”
  听到这里,张五四和王氏明白了外甥女现在的处境,看向徐琳琅的目光里,便满是心疼了。
  徐琳琅又道:“舅舅舅母,她们现在压着我的租子不给,我最多也只不过是得一个打理不善的名声,这也不是最可怕的,我还有一层担心便是,我那嫡母对这铺子庄子虎视眈眈,这铺子和庄子,若是还在我手里,收不上租子不说,十有八成还要出些别的问题。”
  张五四深思了一番,觉得外甥女所说并非危言耸听。
  虽然从未见过谢氏,但是这些年张五四和王氏一直在帮着姐姐张氏对付谢氏的算计,张五四夫妇都知谢氏此人心术不正,用心险恶。
  指不定,谢氏会为了夺走田地铺子,让徐琳琅名下的田地铺子出个什么大事儿,到时候,这庄子和铺子的田契和地契俱写着徐琳琅的名字,怎么都和徐琳琅脱不了干系。
  张五四想了想,道:“琳琅,舅舅明白了,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舅舅和舅母就帮着你将这田地铺子卖了,等卖了银子,你再重新置办产业,这样谢氏也插不进手来。”
  徐琳琅点了点了头,正欲和张五四说是她想置办什么样的产业,就听见舅母王氏担忧的声音:“琳琅,舅母怎么觉得这不大能行得通。”
  “你想想,那几个铺子的东家和庄子的庄头都是谢氏的人,卖房子卖地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会不告诉谢氏。”
  徐琳琅笑了笑,道:“舅母,我既然打算卖铺子卖地,自然是有能够瞒得住的法子。”
  张五四做了多年生意,心思活络,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不过眼下却还是想要听徐琳琅说一说。
  徐琳琅娓娓道来:“我打听了一番,也琢磨过了,这李庄头和那三个店铺的东家虽然都是谢氏的人,却也不是不好对付,甚至我们还要将他们利用起来。”
  “虽然他们都听谢氏的话,但是李庄头和那三个东家却有所不同。”
  “那李庄头,便明明白白是谢氏的走狗,这些年,李庄头帮着谢氏从各个庄子上贪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原本都是该进魏国公府的公账的,但是有李庄头相帮着,不少都流入了谢氏的私库,李庄头帮谢氏得了银子,谢氏抬举李庄头,所以,这李庄头,实打实是和谢氏是一伙儿,一同商量好克扣我的收成。”
  张五四听了外甥女的话,赞许的点了点头。
  自己这外甥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自己的姐姐还要聪明。
  徐琳琅继续道:“而那三个店家,却是被逼无奈才和谢氏一伙儿,我名下那三处铺子,俱是南市街人来客往最多的铺子,这三个店的生意做的好,谢氏收的租子便也水涨船高,甚至年底还要额外分巨额银子,这三家被谢氏的霸王条约压制着,却敢怒不敢言,他们若是不按谢氏的要求来,谢氏便不将铺子租给他们了,这对他们来说是要命的事儿。”
  “他们早就想将这店铺买下来了,但是魏国公府自然不会卖给他们,眼下,这铺子到了我的手里,谢氏便威胁他们,若是不压着我的租子,她便做主将铺子租给别人,现在这铺子虽然在我名下,可是她是魏国公府主母,还是能做主把铺子租给谁的。”
  “所以,眼下那李庄头和那三个东家虽然都一样要压着我的租子和收成,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王氏以前便知道外甥女聪慧,但是断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把这些弯弯绕绕捋的清清楚楚。王氏不禁赞叹道:“琳琅,你这孩子,简直是长了七窍玲珑心了。”
  徐琳琅朝舅母灿然一笑:“舅母,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夸我。”
  张五四却不急着夸赞徐琳琅,又道:“那你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才能瞒着谢氏将田地和铺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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