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夕:“……”
笑容顿时僵在嘴边。
这一夜,因为宋迢迢的告密,原本正准备结束的“老年人论坛”又轰轰烈烈开始了。这个话题比之前的话题都要火爆,一时之间进行得如火如荼。
“交男朋友了?”
“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带回家来让大家给你参考参考啊。”
“这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让人进来坐坐呢?”
“听迢迢说,是个搞地质研究的?”
“哎哟,地质研究好啊,低调又有意义!”
……
以上省略蓝猫淘气三千问,和十万个为什么。
昭夕投去一个愤怒的目光:宋迢迢,我与你不共戴天!
*
好说歹说,送走各位热情洋溢的贵客。
昭夕脱了大衣,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已然瘫了。
各位这么能说,怎么不去参加《百家讲坛》呢,有你们在,能有易中天什么事儿啊!
以及,宋迢迢你死定了,我昭氏复仇小本本上已经又记了你一笔,你给我等着!
最后,不知道程又年到家了没?
身体万分疲倦,昭夕还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躯壳爬起来,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包工头】发信息。
“到家没?”
程又年的回复还没到,敲门声先到了。
昭妈妈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苹果走进来,“睡前吃一点,免得饿。”
“我吃过了——”
“行了吧,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清楚?你什么时候碰过一口飞机餐了?”
“……”
“苹果不长胖的,乖,好歹垫一垫。”
昭夕坐起身来,一边接过苹果,一边振振有词:“一百克苹果五十二卡,这只这么大,起码有两百卡。”
送完苹果,按理说就该离开了,可昭妈妈没走,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
昭夕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
“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
昭夕咽了苹果,没好气:“妈!”
“真是搞地质研究的?”
“唔,是。”
……好歹民工也要搬砖,成天和土地打交道,勉强算是吧。
昭夕并不敢告诉妈妈,“男朋友”这事其实是子虚乌有。
母亲大人一向诚实善良,若是今晚得知她窜通外人欺骗宋迢迢,估计明天和宋家聊天时,就会亲自道歉,安慰宋迢迢“受伤的心”。
好不容易赢了那丫头一次,她要好好得意一阵子!
大不了……
她有些愧疚地瞄了妈妈一眼,大不了过一阵再告诉家里人,就说两人性格不合,好聚好散了。
昭妈妈留下来,是不放心女儿。
“按理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妈妈不该多插嘴。”
她是很开明的母亲,家中一向奉行西方式的教育模式,不然也养不出昭夕这种无法无天、自由发展的性格了。
“可你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被我们保护得太好,妈妈难免担心你过于天真,感情用事,有时候看不清楚人心复杂。”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昭夕心知肚明是自己之前和谁交往过那事,让妈妈忍不住担心。
她赶紧表态:“妈妈你放心,这次真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宋迢迢都鉴定过了,你还不信吗?真是搞地质研究的!”
“就是听说是个文化人,所以才更担心!”
昭夕有点糊涂了,“是圈子里的人吧,你担心我被骗。不是圈子里的人,你又担心什么?”
“担心你吃了没文化的亏。”
“?”
这是亲妈?
不是,她好歹也是堂堂中戏研究生毕业,就算是艺术生,读的书不算多,但怎么也不该跟没文化沾边啊!
昭妈妈还在感慨。
“小时候让你多读书,你偏想当演员,就算不想让你走这条路,为了尊重个人意愿,也没人拦着你。”
“妈,你停一下。”
昭夕严肃抗议。
“我是文化不如宋迢迢,但我好歹遗传了你和我爸的基因,还继承了我家的优良传统,就不兴人家看上我的美貌和善良吗?”
妈妈摇头,“文化人,哪有你想的那么肤浅。妈妈是想,那么优秀的年轻人,图你什么呢?昭昭啊,须知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又没你什么事。再好看的人也会老,老了之后,你靠什么和人过日子?”
昭夕:“……”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没她什么事?
这真是亲妈。
好说歹说,送走妈妈,昭夕把门一关,懊恼地拿出手机。
【包工头】的信息早在五分钟前就抵达:到了。
她噼里啪啦发了一串文字过去,于是洗完澡的程又年刚回房间,就看见了新消息。
【暴躁女导演】:程工头,咱们商量一下,下次装逼不要装得过分高调,行吗?搞研究就搞研究,非要造个清华才子、麻省海归的人设,张口闭口一串地球人听不懂的台词,这,也,太,假,啦!
下一条——
【暴躁女导演】:我就是提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内心还是很感激你的:)。
昭夕扔了手机,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这逼装得太大了,后患无穷啊!
另一边,程又年终于没忍住回复道:谁装了?都是真的。
【暴躁女导演】:哇你还装上瘾了。
【暴躁女导演】:出不了戏了是吗?
程又年:“……”
片刻后,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包工头】:以后少联系。早点去看眼科。
第17章 第十七幕戏
昭夕迷迷糊糊醒来,依稀听见院子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北方的冬天有暖气,掀了被子也不觉冷。
她走到窗边,推开结冰的玻璃窗,那声音骤然大了起来。
昔日有个三大贤
刘关张结义在桃园
弟兄们徐州曾失散
古城相逢又团圆
院子里有颗老松树,四季常青。
今日天气晴好,松树底下,爷爷在晒太阳。收音机里放着京剧《珠帘塞》,而他咿咿呀呀跟着哼唱。
昭夕蓦然失笑,忽觉回到了小时候。
那些年,她每天早上赖床不起,爷爷就会把收音机开到最大声,按下暂停键,拎在手里,不紧不慢来到卧室,不动声色搁在她床头。
然后啪嗒一声,按下播放键。
糟老头子心眼可坏了,挑的还都是打仗的京剧曲目,鼓乐声震耳欲聋。
每每在嘈杂的乐声中惊醒,迎接她的都是那句一成不变的台词——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只是那个时候,爷爷的头发还没有全白,背影也还和那株老松树一样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凸显老态的?
她慢慢回忆着,想起来了。
自打几年前奶奶走了,爷爷就飞快地老了。
甫一失神,那边的唱词已然过去好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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