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他看着碗里圆滚滚的汤圆,道:“你有没有想象过我们以后结婚的样子?”
  宫鹤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
  “我想象过。”
  尤涟自顾自地说着,“但是我想来想去,最后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是尤正勋和詹雅婕,他们也有婚约,也是因为婚约结的婚。”
  “尤正勋对詹雅婕也很好,要什么给什么,带她去参加各类宴席,总是出双入对,别人都说他们俩是模范夫妻,我觉得他们也确实挺好的,詹雅婕生病了尤正勋会在家守着她,尤正勋工作太晚詹雅婕一定会亲手给他做宵夜,还会顺带给我也做一份。”
  “他们会牵着手散步,会互相给对方梳头发、穿外套,看起来特别亲密。可是尤正勋还是在外面包养了好几个omega,甚至生了几个私生子,但詹雅婕好像也一点不生气,每次我喊她妈妈她都笑得很好看。”
  顿了顿,尤涟看着宫鹤问:“你说他们彼此相爱吗?”
  不等宫鹤回答,他又说,“我一直弄不懂,也想不通这种奇怪的关系,但我现在差不多明白了,其实对一个人好也并不一定是出于喜欢,还可以有其他很多理由。比如钱、身份、地位等等,各种各样的理由——”
  “宫鹤。”尤涟突然喊宫鹤的名字。
  宫鹤唇线平直,眼眸深沉如墨:“嗯?”
  “你会喜欢上我吗?”
  尤涟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宫鹤,“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以后会喜欢吗?”说着,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更紧,尤涟只觉得心脏被那胀胀的东西压得缩成一小小团,就要跳不动了。
  喉结滚了滚,宫鹤目光沉沉地看着尤涟。
  明明自己才是矗立在强势那端的人,可这个时刻,宫鹤却莫名有种自己处于被审判,甚至是被丢弃的边缘。
  而审判自己的人,是眼前这个在他看来一直宛如温室花朵,且被他捏在手心的尤涟。
  事情隐约超脱掌控,自信开始出现裂痕。
  宫鹤蹙着眉,弄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尤涟还没有在自己这得到他想要的,就露出了一副要离开他、舍弃他的模样。
  为什么?
  他自认为了解尤涟,清楚尤涟是个什么样的人——尤涟总是得到就厌弃,得不到就惦记。以往的种种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心里再喜欢,也绝不能宣之于口。
  必须等尤涟也真正地喜欢上自己,才能把所有的爱意说给他听。
  因为他已经被厌弃过一次,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而且宫鹤认为自己这次做得很好,不光吊住了尤涟,还把尤涟拉进了自己的地盘,时光漫长,他往后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慢慢把尤涟吞吃入腹,占为己有。
  可这才过了几天,尤涟就好像要离开自己了。
  为什么?
  跟他在一块就这么难以忍受?还是有谁接近尤涟,跟他说了什么?
  宫鹤脑子转得飞快,面上却丝毫不显。
  “会吗?”尤涟看着宫鹤又问了一遍。
  宫鹤这次点了点头,道:“会的。”
  心快被挤破的感觉瞬间消失,尤涟露出笑:“那以后不要再因为婚约对我好,只因为喜欢我才对我好,行吗?”
  宫鹤薄唇微抿了一下:“行。”
  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一架天平就要彻底倒向尤涟一方,这种久违的被动和失控令他感到不适。想了想,他又补了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问我会不会喜欢上你,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我当然会喜欢上你,毕竟我们以后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话音刚落,他就敏锐地注意到尤涟眼里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下去。
  顿时,宫鹤心里更加焦躁困惑。
  ——到底哪里不对?!
  半晌,尤涟用力地呼了下气:“那也行吧。”
  他点着头,“那就这样吧。”
  宫鹤眉头紧蹙。
  ——这样是怎么样?
  “反正以后不要再提婚约了。”
  尤涟笑了笑,目光坦然地看着宫鹤,“我喜欢你,所以也希望你能喜欢我,就算没有婚约也喜欢我的那种喜欢,可以吗?”
  “可以。”宫鹤飞快接话。
  他看似镇定,其实心已经完全乱了。
  就算没有婚约也要喜欢?
  这明显是在为以后暴露alpha的身份以及解除婚约做铺垫。
  可是他知道又能怎么样?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陷入被动。
  “好,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尤涟弯着眼,语气轻快地朝楼上指了指,“我先回房洗个澡,待会去你那写作业。”
  “好。”宫鹤点点头,目光仍落在尤涟身上。
  尤涟站起身往楼上走,扭过头的瞬间唇角的弧度消失不见。
  他用力地睁了睁眼,把湿意憋回眼眶,然后稳步走上楼梯,直到进入房间关上门的刹那,才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伸手挡住脸,露在外面的鼻头一下就红了。
  他用力地抿住嘴唇,没有哭,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不停翻着,翻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然后他一下坐起,强忍着眼眶的热意开始收拾东西。
  尤涟喜欢看漫画,经常看到作者用龙吐珠来形容在父母的期待和爱中出生的孩子。
  他从前觉得自己就是书中形容的龙吐珠,因此格外地骄傲,自豪,又得意,直到十三岁时生母出现,他这颗龙吐珠第一次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出现裂纹。
  他更加地听詹雅婕的话,也更加地黏两个哥哥,但最后的结果是又一次被狠狠摔落。
  珠子上的裂纹密密麻麻,完全没了往日的光彩。
  只要再踩一脚,就会彻底地支离破碎。
  尤涟觉得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得到后又失去,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就不会这么痛苦。
  而且不是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是他们把自己养成这样的,可是怎么说撒手就撒手呢?
  尤正勋的眼里只有公司和事业。
  詹雅婕的眼里只有她的两个儿子。
  翁甜的眼里只有尤正勋的遗产。
  尤灿是属于项铮的。
  那他呢?
  他以为自己还有宫鹤,原来宫鹤也不要他。
  为什么他看重的、喜欢的人心里都没有他呢?
  尤涟看得出来,宫鹤刚才的回答有多勉强,好像喜欢自己是一件多么艰难又痛苦的事情。
  珠子被彻底踩碎,碾成粉末。
  算了,还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有人宝贝,他才算个珠子,没人宝贝,他顶多算一花瓶。
  尤涟一把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
  他头也不抬地去浴室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仰起头,把心里的委屈和想哭的欲望全部憋回去。
  过了会,他忽然握拳,冲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涟涟欧巴加油!一切ok!没有关系!以后我们独自美丽!”
  又换一只手握拳,然后点点头,“好!以后独立行走!独自美丽!”
  说完,尤涟长舒了下气,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地乐了起来,擦脸时笑着骂了句傻逼。
  这么一通下来尤涟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他走出浴室,拉着行李箱来到门口,没急着开门,而是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很安静,这个点宫鹤应该已经回了房间。
  于是尤涟打开门,准备带着自己的东西麻溜地滚出宫鹤的世界。
  之前还想着恶劣一把,把宫鹤拖进泥潭。
  想想也挺好笑,自己什么段位?宫鹤又是什么段位?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拉住宫鹤?
  省省吧。
  幸好东西不多,所以拎着也不是很重,但尤涟还是感觉到了吃力,总觉得自己力气变小了。不过好在还是顺顺当当、没发出一点大动静地把东西拿到了楼下。
  楼下没人,尤涟松了口气。
  他托着行李箱往门口走,然而没走两步,就被一个惊疑的声音叫住——
  “尤涟,你要去哪?”
  “你要走?”
  尤涟猛地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宫鹤站在厨房门口,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捏着勺子,勺子里是一颗完整的汤圆。
  尤涟愣了愣。
  宫鹤在吃汤圆?他不是说不饿吗?
  就在尤涟怔愣的时候,宫鹤大步走了过来。
  他眉头紧拧,脸上没了之前的平静,声音也不复淡定。
  宫鹤一把抓住尤涟的胳膊:“你要走?!”
  表情和声音完全失了控,震惊和错愕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手上的力道也失了水准,把尤涟捏得手腕疼。
  尤涟被宫鹤的举动弄懵了,他看着宫鹤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宫鹤又急促地问——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走?你难道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