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家里并不怎么富裕,可绥汐从来没有在吃的方面委屈过绥沉。
她也算个成年人了,吃得不好无所谓能填饱肚子就成。可绥沉还在长身体,不能马虎。
绥沉乖巧地点了点头,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崭新的棉鞋垫放在了绥汐的鞋子里。
“这是我帮王大娘干扫院子得来的,想着天冷了,你穿着会暖和些。”
少女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绥沉便先回答了。
她将铺好了鞋垫的鞋子穿在脚上,暖和柔软,的确很舒服。
绥汐背着个和她近乎等高的背篓子往山那边走去,小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
等到绥汐的身影在白雾之中隐去,他才默默地回到了灶台前。
他垫着脚揭开了锅盖,盛了一碗白粥就着咸菜吃了起来。
至于那颗剥了壳的鸡蛋就在他手边,可绥沉却没有动手拿起的打算。
山路崎岖,尤其是雾气还没散去的时候,上山更得小心以免踩空摔了。
绥汐拿了根树枝支撑着地面,一方面是探路,看看前头有没有什么石子,另一方面是借力节省□□力。
山腰处的草药大多都被采了个干净,只有上头的还留着,鲜少有人上去。
从清晨雾起到晌午雾散,绥汐这才好不容易走到了山腰上一些。
她的背篓里已经摘了浅浅的一层草药,剩余的得往山顶那儿去采。
现在阳光正盛,她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热了。
绥汐揉了揉酸涩的小腿肚,然后找了一块没什么青苔的石头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我真是太难了。”
“从高考炼狱之中出来的我竟只能沦落到摘草药为生!像我这样的栋梁之材难道只能一辈子待在这破村子里,任凭一腔抱负也无处施展了吗!”
每每休息或者发神的时候绥汐总会想下以前的事情,然后一脸悲愤的无病□□地拍拍自己的大腿。
当然,这样的近似于发闹骚的话她并不常说。
对于绥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低沉颓靡的表现,她每次这么吐槽抱怨几句之后心情会变好,也会更加释然。
她是一个比起活在过去更看重当下的人。
在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继续往山上走的时候,山腰侧边的一处矮树丛里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比起踩断树枝的声音要更轻,像是风吹树叶,却比这个要重。
如果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呼吸。
稍显粗重的呼吸。
绥汐眼眸闪了闪,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
按照那个矮树的高度是不可能隐藏住熊的身形的,如果是老虎的话它的动作那般敏捷,这点儿距离应该早就扑过来了。
排除最危险的两个情况之后,绥汐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些。
要上山顶得从那片矮树丛穿过,绥汐想了想,手捏着一个火符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去。
越靠近,那边的声响反而越小了。
她指尖微动,放下背篓,伸手轻轻地拨开了树丛。
绥汐以为自己会看到一条蛇或者是什么兔子之类的。
却不想那里并没有什么小动物,而是一个人。
一个衣衫破烂,脸上还沾染着血迹的男子。
面容看不清楚,身材倒是颀长。
他还有意识,在绥汐靠近之前便刻意敛了气息。
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能这样自如的掩藏气息,像是本能一般。
此时绥汐刚拨开树丛,他长长的睫毛颤下。
黑色的眸子深邃如夜,他不能动,嗓子也疼暂时不能开口说话。
只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绥汐看。
尽管瞧不见对方的样貌,可绥汐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丹凤眼,眉梢微扬,看得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绥汐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不会以为对方是村子里上山不慎受伤的村民。
她看不清楚男子的脸,却看得到对方身上的绸缎制成的衣衫。
上头被树枝或者石子划破了好些,还是透着如月华一般的辉泽。
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这样的山沟沟里能有的。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盯着对方,气氛尴尬又莫名和谐。
男子是因为暂时说不了话,而绥汐是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绥汐眼眸转了转,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的伤口处。
一袭白衣染血,如雪中红梅。
“你还能站起来吗?能站起来的话就随我下山去医治吧。”
男子没回应绥汐,他还是和原先一样直直地盯着她。
“……你不能说话?”
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之后这么说道。
“那如果你不能说话就眨一下眼睛。”
男子听懂了,然后眨了下眼。
绥汐觉得有些头大,她皱了皱眉,看着浑身染着血躺在草叶上的男子。
既然看到了不可能不管,但是不能说话实在有点儿难沟通。
“这样,我问你问题。是你就眨两下眼,不是你就眨一下,成不?”
“你是不是不能动弹 ,站不起来?”
男子眼眸清透,看着少女清丽白皙的脸后。
小扇子般的睫毛动了下,然后眨了两下。
绥汐感到很是无力,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坐下将竹背篓里的草药倒了出来,挑了些用石子碾碎,然后细细地敷在了男子外露的伤口处。
“看来明日我还得再上山一趟了。”
她这么低声嘟囔着,对自己爬了半天得了这点儿草药还没来得及换米就用出去的事情很是无奈。
伤口敷着的草药清清凉凉,男子觉得舒服了些。
他试探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一片阴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掀了掀眼皮,抬眸看了过去。
绥汐身子是弱,但是力气却挺大。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将自己还没穿到这具身体之前的大力技能带了过来因此,一般的成年男子她都能抱的起来。
少女的面色并不红润,带着点儿病态的苍白。
她低头靠近的时候,他隐约能够嗅到浅淡的草药清香。
绥汐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对方的伤口,用力一个公主抱将其抱了起来。
然后,绥汐把他放进了背篓里背起,拄着树枝往山下走去。
这背篓虽然很大,可装下一个成年男性还是有些勉强。
他上身从脑袋到肩膀的位置都被露了出来。
男子一愣,反应过来后想要从里头爬出来。
他怕自己太重压坏绥汐。
“别乱动。”
他听后一僵,而后蜷着身子抱着膝盖,尽量将自己给塞进去。
不再乱动。
他意识到现在要是动的太厉害反而会让绥汐一个不平衡,从山路上摔下去。
他就这么乖顺地在背篓里待着,看着少女纤细的身影。
绥汐的头发上没什么发饰,可发色乌黑柔顺,如绸缎一般。
男子脑子里没有什么记忆,一片混沌。
他只直勾勾地盯着绥汐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
有些头发散在一边,隐约能够瞧见少女白皙的脖颈。
“我可不是白救你啊,你到时候伤好了得帮我干一周活才能走。也不是什么重活,就劈劈柴烧烧水,偶尔上山帮忙采点草药就成。”
“还有,我家里有个弟弟,你如果被我发现欺负他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绥汐有符纸在身,并不怎么害怕对方欲行不轨。
她想好了,反正这条命也是她救的。如果自己救的是个坏家伙,要对她做什么坏事的话就用火符烧他。
或者让邻里帮忙,狠狠地揍他一顿再丢出村子也成。
绥汐自以为很有震慑力的这么警告了对方一番。
然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对方。
“同意的话就眨眼。”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男子连绥汐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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