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赫连猛然看到她裙子上的红色,鲜血顺着大腿流下来……
他神色一僵,英俊高大的身形僵在那里足足几十秒钟都没晃过神来。
“皇甫赫连,算我求你了……”夏之星沙哑地哀求着。
“……”
“到底要怎么折磨我你才会甘心。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们?”她痛得脑子眩晕,像有几十把锤子同时砸向她。
死这个字,让皇甫赫连脸色变得更可怕。
他猛地她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摁了内线叫人。
夏之星腹部很痛,蜷缩着双腿,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孩子一定会流掉了吧?
她就担心这样是否流得干净,清宫很痛苦……
皇甫赫连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恍若随时会消散的生命,全身发寒。
他压住头,脑海中想起女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流产大出血,当流血量达到200毫升以上,就会出现心动过缓、心律失常、面色苍白、大汗淋漓、血压下降等一系列症状……情况严重的甚至……
那残忍的一幕变得鲜明,鲜血触目惊心——
仿佛脑子深处的记忆被人划破,尖锐地一遍遍刺着,让他的脑袋胀痛起来。
皇甫赫连紧紧压着太阳穴,再也等不了,几步拉开房门冲出去,站在外廊走廊上大声命令:“医生!!!!!!立马叫医生过来!!!!马上给她治疗!!!!!!如果她出了事,我让你们全都跟她陪葬!!!!!!”
冷汗从他的鼻梁上滑落,他漂亮的绿瞳变得破碎。
罗德一惊,被少爷可怕的脸色吓一跳。
能让皇甫赫连露出这种表情的,肯定只有夏之星了,他立马了然,安慰道:“已经吩咐下人去传达医生了,少主不必担心。”
“我不许她死!!!!”皇甫赫连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像一只乱了方寸的野兽。
“少爷你别慌,夏小姐不会有事的,医生正在赶来的途中,马上就到……”
皇甫赫连在原地焦躁地转了个圈,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
罗德想起当年夫人也是这样离开的,宽慰道:“死于流-产的几率真的太小了,你不必担心,再说……当时是特殊的情况……”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因为他看到皇甫赫连血红的眼睛。
少爷有个心结,是他不能触及的伤口,碰一碰都痛……这个心结是避孕措施做得极安全的原因,他不会让任何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又因为流产死去——他可以残忍到杀小孩、老人,却绝不杀孕妇。
如果意外怀了孩子,他会让孩子生下来。
整整八天,他没有处理夏之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怎么会让她生下别人的孩子,可是让她流产……他做不到。
这变成了一个毒瘤,拿不掉切不下,是他横梗在心口的刺,他痛苦到不能自拔的原因。
皇甫赫连倨傲的下巴绷紧,手用力地打在扶栏上。
他的手本来就有伤,这些天他一天都没消停过,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胡子拉碴……
……
医生终于来了,皇甫赫连被拦在门外,他在楼上和楼下来回走动,有时候走进房间里,看一眼夏之星,又摔门出去。
他像一头焦躁的狮子……
佳妮很吃惊,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常的样子。
所有的医生都被陆续叫来,一个个涌进房间,挤满了床边。
夏之星辛苦地躺着:“医生,我要流产了是不是……”
“你只是动了胎气,胎儿并没有事,我们给你打一针,近期再配合调养就会好了……”又转过脸对罗德说,“最好不要再让她干重活,她的身体很疲累,也不要吹冷风,暴晒,或者接触冷水……”
“只要给她打一针就没事了?”罗德问。
“没事了,不过她体质太虚,恐怕再跌跌碰碰,容易流产……”
罗德送走医生们,卧室里重新静了下来。
皇甫赫连立在窗边,高大的身影冷清沉默。
夏之星感觉药的效果很好,才注了没多少,就不流血了……那种疼痛离开以后,她心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怅然的失望……如果就这样流产了多好,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都不能留下来啊!她迟早要拿掉它!
此时,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多。
她坐起来,想要去拿药瓶,暴躁的声音连声逼问:“你想做什么,想去哪?”
“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回佣人房。”
皇甫赫连靠在窗边,已经回过头了,眼神被窗外的夜色还邪魅。
那复杂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情绪,可是夏之星这辈子都不会看得懂……
“床单脏了。”他盯着她半晌,压抑地吐出这四个字。
她看到床上有几点鲜血:“你可以叫下人帮你换一下,明天我会帮你洗……看在我现在身体不舒服的份上,暂时放过我吧?”
皇甫赫连没有说话。罗德补充:“少爷的意思是,床单既然已经脏了,你今晚就在这里睡下没关系。”
“不用了,这里我睡不习惯,我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夏之星被这样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怎么会睡得着?
她吃力拿起吊瓶想要走,他几步走过来,摁住她的肩压回床上:“你再敢动,我打折你的狗腿!”
吊瓶被大掌夺回去挂回原处:“躺下!”
“……”
“你呆过的地方,有股臭味。”他深深地皱着眉,盯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他很清楚,她想离开的不是这间房,而是他……
难道在他身边她有这么痛苦么?就这么一分钟也待不下?
怦!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的声音很响,仿佛投下一颗炸弹!
皇甫赫连靠在门外的走廊,点了跟雪茄,胡子拉碴的脸满是颓然,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他竟到现在还后怕。怕她出一点点的意外。
夏之星……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收拾我的么?
……
夏之星愣愣地坐在床上,他走了,如果她还下床他一定会大怒的,她太了解他的性格。他都把房间让出来给她了,她还能怎样?
夏之星回想起皇甫赫连方才慌张可怖的样子,比他还慌乱担心。
他……是在意她的么?
她摇了摇头,很快甩开这个想法,他如果真的在意她,就不会把她当一条狗这样囚禁对待。
门很快被打开,两个佣人走进来,分别端着水和食物。
“夏小姐,请把药吃了。”盛着温水的水杯递来。
“再把粥喝了,就躺着睡吧……你别乱动。”
夏之星被逼着吃了药,喝了粥,又在床上躺下。
这种待遇让她揣测不了皇甫赫连的用意。他怎么又突然这么好了?不打算惩罚她了么。
还是想留着她这条狗命,等养好了再继续折磨她。
她才不信她就算流产了,他会心疼……
哪怕是他的孩子,他不是也会毫不留情地拿掉吗?何况这不是他的!
药水发挥作用,夏之星渐渐地困倦,睡熟了。
佣人留一个照看她,一个收拾碗筷去放东西,在半路看见罗德,于是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两支软膏。
一支是祛瘀消肿的,涂抹在夏之星的脸上。
一支是烫伤的,涂抹在夏之星的手上……
夏之星睡得很深很沉,竟没有半分察觉。这几天在花园睡,蚊虫叮咬,天气燥热,到了破晓时又奇异的寒冷,根本没办法好好睡……
白天做那么多事,晚上又保证不了睡眠质量,她早就累坏了。
……
夜色中,后院里花香肆意,白色的星光洒下来。
皇甫赫连负手而立,面孔在夜的阴影中极致深邃。
佳妮被这一通搅得根本没法睡,见皇甫赫连站在露台上,正准备过去,听见罗德的声音……
“帝少,我听说孩子成型后,流产反而会更痛苦……趁着现在时间短,药流,对她的身体伤害也没有那么大。”
罗德候在一旁宽慰道:“现在医学发达,流产只是非常小的手术,就像感冒了打针吃药,不会有危险的……”
皇甫赫连的身体站立不动。
“我知道你走不出心里的阴影……”
佳妮将耳朵靠近了,静心聆听着,渐渐地,脸上的表情变得惊讶。
到罗德将事情始末都说清楚后,她更是恍然大悟的震惊——原来如此。
……
夏之星睡得很安稳……
忽然门响了,男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