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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能防刀剑避箭矢的金缕玉衣!
  那是全天下只此一件的金缕玉衣,被安置在皇宫中的重库里。
  阿窈有幸见过一眼,那繁杂特别的花纹,她不会认错。
  王戍作为一个普通的前线士兵,怎么会有金缕玉衣?
  不愧是你,渊法。
  阿窈抱着好奇与担心,跟随大军飞向战场,以便意外突生时,能及时出手规避祸端。
  王戍杀敌很猛,如同阿窈在朔回镜中看到的那样。
  其他情况也如同朔回镜中映射的那样。
  敌军换上了弓箭手,正从后方赶往前线战场。
  唯一与镜中不同的是,萧遂参与了这场战斗,与王戍战场上并肩杀敌。
  阿窈眉心一跳。
  原先的计划是让萧遂给王戍挡箭,从而实现银屏的请愿。可是现下已然不用,渊法不会多此一举。
  萧遂会出现在战场上,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阿窈四下寻找青箬的踪迹。
  未果。
  她不知道青箬想干什么,但总归是些要瞒着她才方便就行的事情。
  敌方弓箭手已然就位。
  箭矢如流星一般,嗖嗖地砸向王戍、萧遂,以及其他士兵。
  “来了。”阿窈连眨眼都不敢眨,屏息凝神地关注着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
  此时,应当有一支瞄向王戍的箭矢,从他的正面,直击心脏,避之不及。
  而现在,除却正面的那箭,还有一箭。
  从王戍背后,破空而去。
  阿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戍靠着从阿窈那里得到的消息,提高了对于流矢的重视程度。他一个侧移,避开了迎面而来的那一箭。
  只是,王戍的背后没有长眼睛。他躲了正面那一箭,却正巧把自己的心脏送到背后那一箭下。
  再这样下去,王戍可能会死。
  即便他身穿金缕玉衣,阿窈也不敢将生的希望完全寄托于此。
  抱着这样的认知,阿窈稍稍改变了箭的方向,让它往右偏了一点儿,正好从王戍的腋下射过去,未伤及王戍分毫。
  却射中了萧遂的马前蹄。
  良驹一个趔趄,跪倒在地,马背上的萧遂措手不及,也被摔到了地上。
  萧遂以剑为拐杖,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还没站稳,将将抬起头来恢复站立的姿势,一抬眼,便看到一个人影跑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飞箭穿进那人的身体,刺透那人的心脏,就这样,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体中。
  若不是那个人突然出现,依飞箭本身的路径,是该直接射穿萧遂心脏的。
  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突然一个人跑到自己的面前,突然那个人又中箭了,萧遂的反应跟不上事物发展的节奏,他有点儿懵。
  只是他看到了在他面前中箭,或者说是帮他挡见的那个人的脸时,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青箬——”
  厮杀声,惨叫声,兵刃破空声纷乱嘈杂,而萧遂的世界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在青箬快要倒地之前,及时地把青箬抱在了怀里。
  青箬的唇角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染红了萧遂银色的盔甲。
  ————
  阿窈完全没有料到,青箬会装扮成士兵,混迹于这场战役之中,更没有料到青箬会给萧遂挡箭。
  似乎从她插手改变了那只箭的走向时,事情的发展就不受控制了。
  深想下去,阿窈猛地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细节之处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
  如果王戍不躲开正面的那箭,那么,背后那箭原本是射不着他的。
  背后那箭,本是冲着萧遂来的。
  敌方派出弓箭手的原因,不是王戍,而是任何具有前线指挥权的人——可以是王戍,也可以是萧遂。
  可是王戍躲开了,阿窈为救王戍使得背后那箭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射中了萧遂的马蹄。
  这样环环相扣,导致了现下的场面。
  ————
  青箬在萧遂的怀里,慢慢断气,她的魂魄脱离了**。
  阿窈飞到青箬的魂魄旁,皱眉看着已然失去生机的青箬的**。
  青箬的魂魄站在她自己的尸体旁边,见阿窈眉头紧锁的样子,轻笑道:“小孩子家家学什么不好,学着大人皱眉干什么。”
  她这么训斥着阿窈,自己的表情管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看着萧遂抱着自己身体泣不成声的样子,皱眉且抿唇。
  青箬:“死了之后才难过,就不能生前对我好点吗?”
  这句话显然是对萧遂说的。
  可惜萧遂尚且是个凡人,他听不见一个灵魂的喃喃自语。
  出乎意料,萧遂像是听见什么一样,茫然地朝青箬魂魄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在萧遂的视角里,他看到的只是远方冰冷成直线的地平线,什么也没有。
  他抱紧怀中渐渐失温的青箬尸体,紧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战场厮杀如火如荼,他们这儿却平静万分。
  阿窈是一个旁观者,也是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
  如果不是她为了救王戍让你箭偏了一些,或许不至于造成现在的局势。
  阿窈的声音有些颤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亲手造成了别人的生离死别。
  虽然不是她的本意。
  “青箬姑娘,对不起。”
  青箬倒是潇洒,“生死由命,何来对不起一说。”
  “是吗?”收起刚刚道歉时的真情实感,阿窈的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尽量平和道:“青箬姑娘对自己生死的把握,哪里轮得到命格置喙。在得知自己不是加密命格之后,你是不是就已经谋划出了这一切?”
  “被你发现了。”青箬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讨饶。“本来没有打算瞒着你呀,只是怕你不同意,没有尽到告知义务而已,不会生我气吧?”
  “怎么会生气。”阿窈垂眸,不再看青箬,明显是生气了还嘴硬。
  “我感谢青箬姑娘还来不及!若不是你挡下那一箭,原本死的人是命格加密的萧遂。这就相当于我在履职的过程中插手了萧遂的命格,算我大过。”
  “而现在,王戍躲过一劫,萧遂毫发无伤,我上任处理的第一笔请愿,大成功!”
  青箬扯了扯阿窈的衣袖,她没有想到小孩儿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生起气来也是这么吓人。“你别这么说反话,我害怕。”
  阿窈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有些飘忽。
  “我在这件事中,不过是,害了一个普通命格的人殒命罢了。”
  青箬知道阿窈生气的缘由,她拍拍阿窈的肩膀,开导道:“死亡不是一个结束,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轮回之所以存在,是希望人们在面对一个结束的时候,把它想成一个新生的起点。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阿窈低头不语。道理她都懂,但还是生气。
  不是矫情,而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
  她没有办法将青箬在凡间的一生,看作一个没有感情的渡劫工具。
  将心比心,阿窈不希望自己在凡间的十几年,也只是别人故事里的工具人。
  那些对她来说鲜活的、五彩斑斓的记忆,不应该只是冰冷廉价的走过场。
  第23章
  青箬死后不久,黑白无常出现了。
  白无常笑嘻嘻地说:“哎呀这不是青箬殿下嘛!前些时辰见您还是个阳气十足的人,如今却变成要被我们勾走的鬼了。”
  他笑得欢喜,像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一般。
  和旁边哭得涕泗横流的萧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箬习惯了白无常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却不习惯萧遂泪流满面的样子。
  她嘀咕道:“你说他哭得这么伤心,仿佛不是我渡了个情劫,而是他要渡情劫一样。”
  白无常很自然地准备接话,被黑无常一记眼刀喝止,悻悻地闭麦。
  但沉默着实令他难受,趁着黑无常给青箬戴上镣铐的时候,白无常走到阿窈面前说:“阿窈小友,渊法大人被事情缠身,暂时回不来。他说,等你处理完王戍的事情,可以回纸奉庙休整一段时间。这期间若有请愿,也可以用广书传消息给他。”
  阿窈看到白无常满脸开心,和那日紧张的神色截然不同,想来临安那具尸体的事情不难解决。
  她稍稍放心,回答道:“听闻纸奉官办完一笔请愿后,会配备相应的人事费用。左右回纸奉庙也无事,不如劳烦黑白无常大人捎我去趟地府吧。”
  “好说好说。”白无常笑着,满口应承下来。不知道他在开心个什么劲儿,但是他笑得让别人也很开心。
  除了黑无常。
  他依旧板着一张高冷严肃的脸,用六亲不认的语气道:“请青箬殿下和阿窈姑娘一同上路。”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令阿窈回忆起了被死亡支配的恐惧。
  当初她死的时候,黑无常也是这么平静地请她上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