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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幸,几条金鱼都安然……他喂着喂着感觉有点不对,怎么好像少了一条?
  段琮之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是真的少了一条鱼。他放下鱼食在鱼缸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金鱼的身影。
  鱼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段琮之看了一眼时间,暂且压下心头的疑惑,擦干净手,准备去书屋,这是范导给他定的任务之一:每天下午去书屋呆两小时,最好看看心理学想关的书籍。
  出门前看了看天色,应该不会下雨,段琮之给被子翻了个面,放心地出门去书屋。
  书屋很老,门口前台坐着的人是一位头发花白,带着眼镜读报的老奶奶。段琮之推门开门,快速进入,又小心合上,尽量不让冷风漏进来。
  老奶奶仍旧在读报,前台靠桌的地方放着一架折叠的轮椅,他第一天来的时候,这轮椅是不在的。
  第二天开始,它才出现在前台。
  段琮之放轻脚步走到阅读区小心抽出椅子,放下他的包。
  他注意到今天阅读桌上的花又换了,这家书屋很老,书也很旧,不过干净又整洁,环境舒适宜人。
  据说原本已经要关门了,店主也准备去国外跟移居的女儿一起住,范导给了钱,请店主再开半年。
  他走到书架前,按照范导说的,找了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不知道是不是范导刻意安排过,段琮之原本以为这样的小书屋里,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应该是什么心灵鸡汤,话术识人术的,没想到都是很专业的书籍。
  他选了一本书回到阅读区。
  书屋人不多,他每天都可以都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在他的斜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从他到这里的第二天开始,就和他一样,每天都来,他是和那条轮椅一起出现的。
  段琮之坐下时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他不是爱多事关注别人的人,但这个人太特别了。
  他右耳下方有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脖子,没入衣领,这么长的疤痕,即便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增生,也还是有些狰狞的,但大约是他坐在那里的样子过于安静无害,段琮之竟然觉得有点亲切。
  都说女人的年纪不能靠外表来判断,有时候男人的年纪也一样不行。段琮之就看不出这个男人的年纪。
  他眼角有细纹,头发是乌黑的,面容上来看并不显老,但气质十分沉静,说他三十多四十多五十多,段琮之都信。
  他看书的时候是靠在椅背上的,左手拿书,书册开面大,书脊顶端被他搁在桌沿上,底部拿在手中,他的拇指上扣着一枚木质的阅读指环,压住两侧书页。
  联系到轮椅和脸上的疤痕,段琮之猜测,他的手可能也不太方便。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通常人们这么评判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因为这个人经历坎坷。这么重的伤,他可能是遭遇了一场车祸,但段琮之无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大约两个小时后,段琮之合上书起身,他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到了身后的椅子,凳脚和地面摩擦,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一直安静看书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温和,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似乎只是为了看看他怎么了。
  段琮之轻声说道歉,那个人冲他微微一笑,他或许很少笑,看起来有些僵硬。他点头接受,拿起水杯啜了一口,又低头看书了。
  段琮之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自己的,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跟那个男人一样,他包里只有一只水杯。
  他把书放好,跟奶奶道别,然后走出书屋,仍旧在想那个每天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阅读的男人,他身上的气质太特别了。
  特别,还有点熟悉。
  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
  段琮之顺着小巷慢慢往院子走去,推开门的瞬间,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些许不寻常,他几步走进院中,转身往院墙看去,捕捉到几只一闪而逝的小影子。
  猫?
  再联系到晚上偶尔会听到的猫叫,他好像知道鱼是怎么没的了。
  他走到鱼缸边,果然看见鱼缸边上的青石板上多几朵湿漉漉的梅花。他又往浴缸内看了一眼,似乎是受了惊吓,都沉在缸底,还在乱窜。
  一目了然,四条鱼。
  很好,又少了一条。
  段琮之有点无奈,这里的猫跟他爸喂的那只流浪猫一样野,有人住的院子里都说来就来,区区院墙根本挡不住。
  就是不知道这么深的缸,猫是怎么把鱼叼走的。
  这么大的缸,缸里还有那么多水,搬进屋里去也不现实,段琮之准备买个网兜罩住。
  还得买两条鱼补上,毕竟范导给的任务里面有一条就是照顾好鱼和花。
  傍晚,小巷子里热闹了起来,隔壁邻居的房子格局跟这边差不多,不过要多两间屋子,租住了三户人家,现在都回来了,段琮之在院子里可以清晰地听到那边锅铲碰碰撞的声音,他好像已经闻到肉香了。
  段琮之不在院子里呆了,他晚上就吃了点水果,长那么大第一次节食,比他想的难受多了。
  一直等到过了晚餐时间,段琮之才走到隔壁院子,敲了敲门。那院子里住了三户人家,关系说不上好也不说不上不好,但是都懒得替别人开门。
  段琮之敲门之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我是隔壁的住户。”
  段琮之说到这里,门已经开了。看到他的一瞬间,开门的女人脸上就换了表情,好看的人谁都喜欢,她连声音都轻了不少:“什么事啊。”
  段琮之把手上的一小筐橘子给她:“我是隔壁新来的住户,想问问您附近有什么买渔具的店。”
  看到水果她的表情更好了,就是没听太明白:“雨具?雨伞?”
  段琮之说得直白了一点:“渔网。”
  女人恍然,思索一番给他一个地址,又问段琮之要不要进去坐坐。
  段琮之拒绝了,里面的情况他大概知道,也没什么能让他坐的地方。
  顾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生活的。
  睡前,段琮之靠在床头看剧本,看着看着又想起那个书屋的男人,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但始终不知道到底哪里见过。
  意识模糊之际,他忽然知道了那个人像谁。
  秦恪,这种熟悉感是秦恪带给他的。
  不是说外貌,而是气质。
  段琮之第一次从别人身上看出一点秦恪的感觉,秦恪靠在床头看书的时候,也是这样,沉静而从容的。
  一个几代积累的大家族,养出来的从容不迫,骨子里透出来的掌控一切的自信,不论在什么处境都能安之若素。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
  秦家
  老爷子过完了年,就不在老宅里呆了,只是叮嘱应叔,段琮之要是回来,务必要告诉他。
  秦家现在只住着秦恪和他母亲。
  她近来总在参加各种聚会,邀请各家名媛,要找儿媳妇的心思简直放在脸上。
  秦恪对她从来只有尊敬没有亲近,但毕竟是母亲,他也不方便干涉太多,她要在秦家举办什么聚会,他就避开不回。
  她说要送走汤圆的时候秦恪都没说反驳的话,只在第二天提出:“父亲在南边,那里气候好,您也可以去住一段时间。”
  她一头雾水,以为是老爷子找她,也不敢不去,上了飞机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要送那只狗走吗?
  怎么走的变成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大家好阔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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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秦老爷子比她还懵,早年他挺风流的,年纪大了就开始养生,年轻时心狠手辣,晚年却开始笃信佛教,仿佛是两个儿子的死让他大彻大悟。
  秦恪长大之后他毫不留恋地放权,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头住。
  他对自己的太太既没有了当年当作花瓶养在身边的宠爱,也没有携手一生相濡以沫的敬重,段琮之在秦家拥有的权限,她就没有过。
  他只是尽可能给她体面,为了秦恪。
  然而现在秦恪一言不发直接把人送过来了,谁能想到他们父子竟然没有通过气?
  他再送回去也不像话。
  问秦恪,永远只能问出来一句,她是您的妻子,最多再来一句那边气候好。他能不知道这里好吗?不好他能来吗?
  “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送她过来,她不是喜欢欧洲吗?”
  “她是您太太。”
  他们都知道,她虽然不说,其实还挺想去的,但是老爷子不发话她也不敢提。
  他吸口气,干脆直白地问:“那小子回来没有?”
  秦恪说:“没有。”
  语气又冷又硬。
  也是老爷子修身养性多年,才没有立即撂电话,他耐着性子说了点真心话:“难得遇到一个可心的人,真跑了,有你哭的时候。”
  秦恪不会哭,当然,段琮之他也不会放手,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感情至上的人。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爷子挑挑眉毛,他知道,但他不说。
  一个家族的兴旺,看的不止是现在,更是将来。看林家和秦家,就知道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有多重要。
  段琮之往鱼缸里补投了几尾鱼,渔网买回来之后,他裁了一块罩在鱼缸上方,不耽误喂食,也不耽误换气,鱼缸里的鱼终于不再减少了。
  但鱼缸边依然有猫脚印,甚至越来越多了。
  后来他发现,猫是排队来喝水的,鱼缸上多了一张网,它们喝得更随意了,大概养着鱼的水,有鱼汤的味道,格外鲜美。
  只要不吃鱼,段琮之就不管它们。
  它们就更嚣张了,段琮之的院子成了整条小巷唯一一个主人在家也有猫闯入的地方。
  不过毕竟是流浪猫,跟橘总不一样,防备心很重,段琮之稍有动作,它们就会飞快地窜到院墙上逃之夭夭,或者蹲在上面警惕地看着他,确定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来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