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赫连禹德而言,但凡是他已经决定要惩处的人,不论其之前是何等的地位,落在了他的手里,就跟普通人一般无二。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甚至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承受不住他的毒打的,一种是能让他另眼相看的。
而不论怎么说,夏蝉似乎都不可能成为那第二种人……
而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赫连禹德认定,他能从夏蝉的口中撬出更多与沈如故有关的线索,纵观整个怡月馆,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亲近沈如故的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赫连禹德坚定的将她留在了最后。
第三天一早,奶娘就被人请出了屋,彼时的她脸色憔悴,可在听到屋外声响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想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她怕是不知道,一个人越是想要掩藏什么,就越是容易被发现,所谓的欲盖弥彰说的不就是这样吗?
隔壁的夏蝉也听到了声响,她努力扒着门缝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形,可除了脚步声,她就再不能感觉到分毫。
直到傍晚时分,她才终于又听到了声响,而这一次,被推开的,是她的房门。
“还不赶紧出来?二少爷有请。”
来人甚至连门槛都不曾踏入,只是一句冰冷的厉喝,朝着夏蝉侵袭而来。
夏蝉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一般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确定吗?是二少爷要见我?”
被困在这儿的三天里,夏蝉几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都想到了,甚至以为若是自己还有力气走出这间屋子,怕是只可能接受死的命运。
可她刚刚明明清楚的听到说是赫连禹德要见她?
这其中的变化让她不由得心下一惊,面上更是喜不自胜,可下一秒却又担心是不是听错了,所以才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废什么话,还不赶紧走?”
让夏蝉郁闷的是,来人有些不善,似乎是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浪费哪怕一秒,这又给了她一个不太好的考量。
在主子们身边混的越久的奴才们总能被委以重任,同样,也更能明白主子们的心思。
夏蝉一见他们如此着急,只当是赫连禹德心情不好,恨不能随便找个人发泄,而她身上又有着不小的嫌疑,一来二去的,成为二少爷的发泄对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吗?
存着这样可怕的念头,夏蝉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走出了第一步,当她一脚踏出,抬眼就能看到头上的天空的那一瞬间,她又顿住了。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天空的颜色了?
正失神的当口,背后却是陡然出现一个不小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推,一下子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夏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身后的一眼,脸带愧疚,这才又忙不迭的向前走。
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些人跟她一样,不过就是想要借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而已。若是她不配合,别说是自己的性命堪忧,就是这些人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还两说着呢。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我只是因为太久都没有出来过了,一时间有些激……激动……”夏蝉一边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边还不忘向身后的众人解释。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令人尴尬的沉默,夏蝉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要知道,三天之前,她可是这怡月馆说一不二的人物,别说是怡月馆上上下下的奴才们,就是赫连禹德身边的人,也多少会卖她一个面子,暂且留下来听她到底准备说些什么。
可这一次,却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好在,夏蝉也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在此刻的境遇之下,她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的赶到赫连禹德的设变,按照他说的做之外,还必须要洗脱自己的身上的嫌疑……
存着这样的念头,夏蝉再不敢耽搁,可当她看到赫连禹德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过是三日的光景,赫连禹德已经一改先前的潇洒状态,而是胡子拉碴的,像是已经连日不曾好好休息。
“二少爷,人带到了。”一路跟在身后的人突然上前一步,淡淡的开口。
夏蝉见状,不得不暂时收拾起所有的关心与紧张,静静的走到一旁候着。
“你们先都下去吧。”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说话的语调有些疲惫,那一刻夏蝉悬着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既想不通二少爷到底是为何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把她叫来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身后的人一个个的退开,可夏蝉等了许久,都不见赫连禹德再开口……
这不是夏蝉了解的那个人!
“二……二少爷,您找奴婢来……”夏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着主动询问缘由。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赫连禹德突然猛地抬起头来,不经意间丢给她一记凌厉的眼神,将她吓的不能自已,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在这之后,她便只是怔怔的低着头,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就怕一个不小心再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可就在这个时候,赫连禹德却开口了。
“夏蝉,你跟在沈如故身边多久了?”
夏蝉闻言,心中暗忖,她不知道赫连禹德追问这些是为了什么,也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在,哪怕她再是胆怯,最终也还是应了一声,“奴婢,奴婢跟在小姐身边还不满一年。”
准确来说,不过就是十个月的时间而已。
“哦?”赫连禹德闻言,突然做出了一副惊愕的神色,不知是对她的回答不满,还是因为其他。
听着这样意味深长的叹息,夏蝉的心在刹那间就揪在了一起。在那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赫连王府上下所有的人几乎都将赫连禹德列为禁区。
这也是赫连王府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轻易落在赫连禹德的手里。
此刻的夏蝉内心深处,除了担忧,再也没有第二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