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碎石子镶在了明月的膝上,随着沈如故将她搀扶起来,带血的石子与皮肉分开发出轻微的刺啦一声。
“罚够了吧?”沈如故扫视全场,被她眼风扫过的丫环小厮们都纷纷低下了头。春祺讪讪一笑,退后一步低着头恭敬道:“既然少夫人这么说,那就够了。”
“那你还呆在这儿做什么?滚!”
沈如故将明月带回院子中,请了大夫前来替她清理伤口。
细小的伤口里有些碎石子已是镶进了皮肉,大夫将碎石子挑出后又为明月上了一层药膏,叮嘱她需得每日涂抹,以防止伤口发炎化脓。
沈如故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里一阵不好受。
反倒是明月还笑着安慰她:“小姐,别哭丧着一张脸了。我不过是跪了一会儿,疼过去就好了,不打紧的。再说,大夫不是留下祛疤的药膏了吗,我看这伤啊,过几日也就消了。”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罚。”沈如故亲自拿过药膏替明月上药。
明月挣扎着从榻上坐直起身,不好意思道:“小姐,我自己来吧。”
“那不行。”沈如故故意以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心疼,“你是替我受的罚,我若是不帮你上药,可是会因愧疚而寝食难安的。”
明月只得依着她。
“我也是替你受的罚,怎么不见你对我愧疚而寝食难安啊。”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略带笑意的声音。
赫连禹德一从祠堂受完罚后起身便来到了沈如故的院内,当然也见到了二人主仆情深的一幕。他本是懒懒的斜倚在门口,直到此时说话见二人注意到了自己才跨步走入屋内,身上还是穿着一身昨天出门时的衣袍。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沈如故看着他大大咧咧的就走进来,随手找了个椅子就自来熟的坐下,不由的扶额一阵无奈。
明月更是吃了一惊,要知道此时沈如故在替她上药,所以把罗裙撩至了膝盖上方。见赫连禹德进来,一下子不知是否该将裙摆放下才好,白皙修长的小腿就这样暴露在人前,就算明月只是个丫鬟也禁不住两颊绯红,小声道:“少爷您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了?”
“我妻子的房间,我进来需要通报吗?”赫连禹德刻意咬重了妻子两个字,摇着扇子调笑着看了明月一眼道,“明月丫头,你这双腿倒是漂亮,可得仔细着上药别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明月被这么一调戏,脸色涨的通红。沈如故冷笑一声替她将裙摆整理好,对赫连禹德嘲讽道:“外头丫头多得是,有喜欢的自己挑去,别在我屋子里头挖人。”
赫连禹德摇扇的手一顿,便轻笑一声换作一副委屈的神色道:“好好好,爷不说了就是。倒是我昨夜跪了一宿,也是受伤了,你帮我也搽点药膏。”
沈如故往枕上一靠,指着自己的肚子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方便帮你吗?”
“顺手嘛。”赫连禹德厚着脸皮不依不饶的凑到沈如故身边,自己动手就把里衣的裤脚卷到了膝盖处,指着淤青的地方道:“你看,爷可不是诓骗你,是真的伤着。”
沈如故给他烦的没奈何,半信半疑的朝他膝上瞧去,竟是真的瘀伤了一大块,青色紫色连成一片蔓延在膝盖上,也的确是触目惊心。
“你瞅瞅,爷没骗你吧。”赫连禹德抬着头装模做样的龇牙咧嘴,“如故你就行行好,替我这个伤病患者上个药呗。”
“知道了知道了。”沈如故翻了个白眼,挪动了一下身后的靠枕,过去替赫连禹德抹药膏。
她下手不轻,赫连禹德本来还觉得不是特别疼,给她这么一摁倒是真的疼的咝的一声,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是要谋杀亲夫吗?”赫连禹德忍着痛,咬牙切齿的瞪着沈如故,这个女人,真是不肯吃一点亏。
“是啊,看你这条腿伤了你还怎么出去勾搭那些大小姑娘。”沈如故脸上带着笑,下手可是毫不客气。
赫连禹德叫苦不已,这才说出了自己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沈如故你这个没良心的,父王叫我告诉你,你这几日就在王府呆着好好养胎,别出去了。”
沈如故手下动作一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出她的所料,王爷果然还是对她感到不满了。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动声色道:“如此说来我是被禁足在王府了?”
“没错。”赫连禹德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女子,同情的点点头。
“没事。”沈如故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抬起头来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不是还有君兰陪我嘛。既然是父王和母妃的意思,那我自然是不会违抗的。这样也比较适合我好好养胎。”
赫连禹德上下打量着她,只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子了。她不哭不闹,安静的接受了被禁足的消息,坐在那儿恍若无事发生一样,淡定的可以。赫连禹德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想法都抛在脑后。管她呢,反正自己话也是传到了。
赫连禹德一摊手,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走了没几步还是回过头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从外面给你带回来就是。”
沈如故点点头,没有回答。
阳光从雕花的窗口照进屋内矮脚的木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伏在桌边窃窃私语,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娘,你看我的名字写的怎么样?”
小一点的女童扎着双平髻,一身梨花白细云纹锦裙,小脸如珠玉般可爱圆润,声音奶声奶气的,手里抓着一管兔毫笔。
大一点的女子自然就是沈如故了,她温柔的凑过脸去看了看宣纸上写的还有些歪斜的“君兰”二字,笑着称赞:“君兰写的很好,这两个字很漂亮。”
君兰得到称赞,也是笑得十分开心。
屋外的阳光镀在她二人的裙摆发梢,剪影美的如同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