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药水还有生理食盐水就放在旁边，布鲁斯先用生理食盐水在可见的伤口上洗了一次，这才用棉签沾满了消毒|药水在伤处仔细的涂抹起来。
过去这都是阿福的工作，他则是那个坚持着小伤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顽固病患。他很少看到自己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布鲁斯记得最多的是阿福紧锁的眉头、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有他额头上深深的皱折。
有的时候他是在病床上醒过来，明确地感觉到身上包裹着的绷带还有贴布，鼻尖闻到药剂的味道。阿福总是可以在他醒来之后没多久，推着餐车送来热腾腾的病号餐，板着脸用一点都不高兴的表情说：“真高兴您醒过来了，布鲁斯老爷。”
好吧，如果他总是让阿福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布鲁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阿福的不快从何而来。但是如果一些伤口可以让他的孩子们完完整整的回家，能够让哥谭少一个在暗巷里失去双亲的孩子，那么布鲁斯觉得这些伤都是值得的。
第一根棉签上已经沾满了伤口渗出的血液，布鲁斯随手把它扔进旁边的医疗用废弃物当中，伸手准备去拿下一根棉签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另一个存在从旁边接近。
一双属于女性的，精致的手捏住了布鲁斯戳向自己的医用手术剪刀，并且顺着剪刀抚上布鲁斯的手臂，将它按回布鲁斯的身侧同时拿走了那柄医疗工具。
“塔莉亚。”布鲁斯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个女人，他曾经爱过（或许仍然爱着）的女人，他的孩子的母亲，但同时也是他的敌人。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早该取消塔莉亚进出蝙蝠洞的权限，在他们短暂的婚姻划下句点的时候。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塔莉亚也再也不曾踏足蝙蝠洞，就好像过去那段幸福的泡影从未存在过。
“亲爱的。”塔莉亚平静地对布鲁斯点头，随后戴上了乳胶手套，拿起放在一旁的药水还有棉签开始布鲁斯进行到一半的工作。
塔莉亚的表情平静的好像她在做的不过是喝咖啡看杂志这种平淡的生活琐事，但是她手上的动作轻柔却又谨慎，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小的伤口，堪比那国宝级的文物修复专家正在轻柔的对待上千年的文化瑰宝。
“你并不讶异我出现在这里，亲爱的。”塔莉亚撕开一包新的纱布，剪下一段盖在已经涂好药的伤口上。
布鲁斯的眼神瞥向杰森还有达米安，他们正努力的假装自己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杰森和达米安突然消失在地图上，妳介入调查并不是难以想像的事。”布鲁斯配合著塔莉亚的动作转过身，让她检查身侧的瘀伤。他可以感觉到塔莉亚微凉的手按在自己瘀血的部分，评估受伤的程度。
一如他们曾经共享的那个时候。
“你遗漏了一点。”塔莉亚拿回了冰袋盖上瘀血的伤处，布鲁斯怀疑她是故意一下子把冰袋全贴上来的，“哥谭市只剩下夜翼在管照，偶而还可以看见你的联盟朋友们。”
“我……多谢妳的关切。”布鲁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是塔莉亚前来哥谭的理由之一，或许她也和自己一样，但这都无关紧要了，他们之间过大的差别注定了所有的感情都不会有长久的结果。
“哼。”塔莉亚哼了一声，剜了布鲁斯一眼表示她领会到了布鲁斯客套的用语背后明确的疏离，脱下手套头也不回的走到孩子们那一边去。
布鲁斯闭上眼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杰森揍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杀气腾腾的眼神，而达米安不满的哼哼也和塔莉亚的有七分像。换作是别人，恐怕已经动了“为了孩子试一试”的心思，可布鲁斯知道无论有没有雷肖在幕后，塔莉亚没有办法放下刺客联盟，如同他没有办法放下哥谭，他们俩或许可以短暂的并肩前行，但终究必须要分道扬镳。
布鲁斯宁可维系着一个缺少了母亲的破碎家庭，也不想要在分分合合之间让孩子们承受夹在父母之间的两难抉择。
维持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接受塔莉亚是孩子们的母亲，默认他们之间的联络还有往来，甚至他可以继续让塔莉亚的权限留在系统里（但是受到一些限制），但是他永远不会松口。
阿福端来了黄瓜三明治，还有热腾腾的红茶。
“我很抱歉，阿福。”布鲁斯已经想明白了阿福和迪克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很抱歉。”
提姆并没有向杰森或者达米安那样对他一阵好打。他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他的一身伤，然后开始低头在手机上敲个不停，直到他们回到瞭望塔，提姆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这个小间谍肯定把他受伤的过程还有原因都跟阿福还有迪克报告了（或者说报告给了阿福，但是也没有逃过迪克的眼睛）。
“您最好是如此。”管家在茶杯上架起滤网，开始往杯子里注入红茶，“少爷们或许比一般的孩子们都要来的坚强能干，但是他们仍然需要父亲。”
布鲁斯沉默的低头咬下黄瓜三明治，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父母亲都是注定要走在孩子们前面的。”阿尔弗雷德突然这么说，语气有几分生硬，让布鲁斯不由得抬起头来面对老人比以往更加平板冷漠的脸，“有些人跑得快些，有些人走得慢些，但是没有一位父母愿意看到孩子们抢着跑到自己前头，这真是太丢脸了，您能明白吗，布鲁斯少爷？”
他突然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做错了事，在阿福面前抬不起头的孩子。
他明白的。曾经“丢脸”过的他怎能不明白？
“现在，吃完您的三明治，喝杯茶。”阿福开始收拾起蝙蝠侠的装甲，准备把它们藏到全家只有一个人会知道的位置，“十二个小时之后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理查德少爷，您能好心帮帮忙，把您的父亲还有弟弟们抬回房间去吗？”阿福的眼神扫过歪倒了一片的蝙蝠与小鸟们，并且给了格鲁特一个鼓励的眼神，“提摩西少爷，如果您需要来一点辅助的话……”
“不用了谢谢你阿福！”提姆飞快地窜回大宅。
阿尔弗雷德万岁！
第九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