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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谢谢。”蔚宁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前台。
  蔚宁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而闹钟仍旧在第二天早上准时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按掉闹铃,长按快捷键,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仍旧无人接听。蔚宁笑了一下,像往常一样起床、刷牙、洗脸,穿戴整齐后,独自前往TDC。
  不知道过去几天,群里传来消息,应阑改完片子,第三次送审。
  “大家不要着急,我跟谢导都在跟进这个事。我答应大家,一定会竭尽所能做好后期。一次不过,就两次。两次不过,还有第三次。总会过审,总会有上映的一天的!司总也在给我们想办法。”应阑性格冷淡,难得在群里说了这么多话,众人都很给面子,纷纷回应说是,互相安慰着,稳定各自的情绪。
  蔚宁拿着手机,瞥到某两个字,觉得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赶紧锁上屏幕,提前结束休息,继续回去上他的钢琴课。
  又过了几天,群里传来消息,电影三审不过。蔚宁从酒店楼下跑步上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兜头浇下一瓶矿泉水。洗手池边的手机屏幕正一闪一闪地亮着,“嘟——嘟——嘟——”的待接听声过后,突兀地转成了尖锐又短促的忙音。
  程溯的电话第一百零一次地无人接听。蔚宁洗了把脸,改拨了另一个号码。而那个本该同样第一百零一次无人接听的电话,终于变成了空号。
  他销号了。
  蔚宁扯起嘴角,难看地笑了一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或许早就麻木了吧。于是撸了一把脑袋,甩去满头湿漉漉的水珠,回到房间里,拨通了徐立延的号码。
  “喂,小蔚吗?”不过两秒,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速度之快,甚至让蔚宁产生了一点恍惚。他苦笑一声,平复了一下呼吸,欢快回道:“徐哥,是我……”
  第二天,蔚宁早早醒来,照旧前往TDC报道。
  蔚宁若无其事地给钢琴老师问了个好,然后走到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抬起手,深吸一口气,一边唱,一边在琴键上敲下熟悉的旋律。
  “不错不错,非常好,你太棒了!”蔚宁弹完,老师像鼓励小朋友一样对他拍了拍手,尽管两个多月过去,这个超龄学生一共才学会了两句。
  “那我们今天来学这一句。我先唱一遍,然后你跟着我唱。”夸完蔚宁,老师将乐谱往后翻了一页,起了个调,一边打拍子,一边唱:“你那手指再笨拙再粗,肌肤也被你修补……”
  蔚宁笑了一下,合上钢琴,转过身,看着老师的眼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或许以后,您也不用来了。谢谢老师,您特别好,特别特别好。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再见。”
  老师有点莫名其妙,等反应过来,再要去追蔚宁,人已经跑不见了。
  蔚宁快步走出教室,电梯久等不到,干脆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直上顶楼。他知道今天早晨是公司影视部每周例会的时间,池莫泽会到场,并且在会议结束后,有回办公室吃甜点、喝咖啡的习惯。蔚宁算好时间,等走出楼梯间,池莫泽也刚好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蔚宁小跑上前,叫了一声“池总”。池莫泽很意外,自从蔚宁转小班教学,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在询问过蔚宁有事找他后,就屏退了其他人,带着蔚宁进了办公室。
  “我最近很忙,很久没有去看过你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小东西。”池莫泽端起他贯有的标准化笑容,语气格外亲昵,让蔚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蔚宁握了下拳,直视池莫泽:“不好意思,池总,我最近家里有事,想跟公司请个长假。请您批准。”
  “No,no,no.”池莫泽听完,摇摇手指,“你无需把自己当成TDC的员工,TDC才是为你提供服务的那一方。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的合同规定了你很自由。”
  “嗯,我知道。”蔚宁点头,“只是我觉得,还是当面跟您说一声的好,也能给溪姐一个交代。”
  池莫泽笑了,“你这么怕她呀?我怎么听说是她怕你多一点?”
  “谢谢池总,我这边有点急,可以先走了吗?”蔚宁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打断了池莫泽交谈的意图,起身欲走。
  “不用急,我们谈谈。”池莫泽眯起眼睛,朝蔚宁笑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叠东西,甩到办公桌上,“不知道这个,你感不感兴趣?”
  蔚宁已经转过了身,在听到响动后,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当他发现桌上那叠报纸正是B国知名的财经日报,而日报版头的主角正是曾日夜睡在他的身边、无比熟悉的那个男人,蔚宁惊得呆在了原地。
  “照得还不错,是吧?”池莫泽转过报纸,面对自己,轻描淡写地说:“想不想知道写了些什么?我来读给你听吧。继珠宝大亨司意勋单方面登报宣布与长子司秦断绝父子关系后,今早,司秦于本刊对其父作出回应,宣布放弃家族企业TG的第一继承权,一并放弃继承其父名下的所有遗产,彻底与司家及TG划清关系。哦,忘了说,这个‘今早’,已经是好多天前了。”
  蔚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只知道他的腿软得厉害,等回过神,已经离开了TDC,回到了酒店。
  蔚宁脸色煞白,心中翻江倒海。池莫泽的话来来回回、接连不断地在他脑中重复、徘徊、响起。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的金主撇下你跑了,看这情况,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那我是不是能有这个荣幸,做你的第二任呢?”
  “没关系,我不喜欢强求。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当然,没事也可以来找我,我们保持联络。”
  蔚宁僵了很久、很久,实在受不了了,将手里的名片攥成一团,用力丢到墙上。与此同时,空旷的房间内突兀地想起了电话铃声。蔚宁心脏猛地一缩,拿起手机,原来是徐立延。
  “喂,小蔚吗?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要来车站接你吗?”
  “哦……”抹去心底一丝失望,蔚宁张口发出一个音节,发现声音哑得厉害,赶紧拿开手机,清了清嗓子,如实回答:“明天吧,徐哥。我还没买机票呢,东西还得收拾一下。你不用来接我,华市我去过,还挺熟的。你就在学校里等我吧。”
  “哈?”徐立延一头雾水,反问蔚宁:“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现在在东市?难道我说错了吗?”
  蔚宁也是一愣,“你怎么在东市?”
  “你这孩子,糊涂了?我记得我昨天就说了,冉冉考上大学了,他爸爸不同意他去念书,非要带他回家看厂子。他闹得厉害,我就从华市回来了,想劝劝他爸爸,就是最后也没成功。以前我就觉得中影太远了,照应不到冉冉,干脆回来算了,打算明年去你们东影碰碰运气。你昨晚说要来申请旁听生,我今天又去系里给你问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办,等你来了我就带你去。”徐立延解释。
  “哦,哦,好像是呢,看来是我搞错了。”蔚宁甩甩脑袋,或许真的糊涂了吧,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徐立延说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