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祈闻言,眼底多了几分欣慰,“傻丫头,你就是心肠太好,王芊芊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却第一次见着叫她挤兑还面不改色的!她骂你你也不气?”
一声“傻丫头”,竟叫沈南枝感受到了爹爹般的宠溺感,她不由得出了神儿,怔了片刻才回答:“气、气有什么用啊?嘴长在她的身上,我总不能捂着嘴不叫她说话罢!再者这样的事情多了她总有一日会吃到苦头的,如今你不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至少娶妻不会选她了罢!”
陆云祈气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浑说什么呢!她是王阁老之女,出身这样好,相求亲的不少呢——如今不少人都觉得女子出家前后就是两个人,总有人认为自己有能力叫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成为相夫教子的良妻呢,这点儿伤害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你也不要总想着她会吃了自己的亏,该反击的时候也是要反驳的!”
沈南枝耸了耸肩:“嗳,知道知道,我自有我的考量,你这个大男人哪里懂得女儿家家的九曲回肠呢!”
说完,沈南枝已经将鞋子登上了,就一下跳了起来,对着陆云祈盈盈一拜:“陆大人自个儿在外头吹风罢!我歇的够久了,得回去再吃点东西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跑开了,陆云祈不由得回想起方才在大宴上她吃的脸颊都鼓着的模样,活脱一只灵巧地小松鼠一般,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回去的时候宴厅里头正在跳舞,一向最不喜看这些的沈南枝当下就停住了脚步,再一看就看见宴厅之中空了一大半,连皇上都不在位子上了。
她叹了口气,准备再去别的地方等一会儿子,刚一扭头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戴梦与王芊芊——
此二人还真是形影不离,只是那王芊芊眼睛肿着,就没走在最前头,却冷笑着一步步走过来,戴梦亦是如此,双目赤红,似乎要冒出火来,唇角噙着冷冷地笑意:“好哇!就知道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还是个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沈南枝微怔,却还是蹙了蹙眉头:“戴姐姐说话要小心些!便不顾着自己,也要想想你们戴家的名声!我何处得罪了姐姐,累得姐姐不顾刻薄凶悍的恶名也要在太和殿旁骂我?”
她看了看周围走过的、闷着头侍茶上去的宫女们,默默的有些担忧。
王芊芊眼睛一瞪,贴近了戴梦说了句什么,那戴梦就又变得狰狞起来,怒喝道:“你这个小贱人!少用大帽子来扣我,太和殿又如何?一个乡巴佬也配与我们这样说话?我今日非要给你写颜色看看不成!”说着,就一把挥手,直接掠过了一旁路过的宫女手里的托盘,新沏好的热茶摔在地上,热水溅了一片。
周围有人好奇地看了过来,因着他们离门口不远,里面靠近门口的人也有的已经被这声音吸引住了。沈南枝默默地挪了挪脚,微笑道:“戴家姐姐还真是能文能武呀!只是这还在宫里呢,姐姐可莫要听人挑唆了,坏了自己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你少要挑拨离间!”王芊芊终于冷冷地开了口,“真的说出去还不知道谁的名声会不好呢,你好歹也是未出阁的闺秀,竟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我都替陆大人和安小王爷觉得委屈!”
沈南枝心下了然,看来自己方才和陆云祈说话她们是看到了,便觉得自己勾引着安小王爷,又吊着陆云祈……不过心中道也不是很慌。只那没脑子的戴梦听见王芊芊低骂,也有几分忍不住了,指着她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表面儿上看着人儿一般,肚子里却邋遢龌龊跟个贱货一样……”
一旁那小宫女吓呆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敢乱说,沈南枝心中大火,却也没变了脸色,扭头对那宫女道:“戴家姐姐这是魇着了?你快去请太医过来给她悄悄!”小宫女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要去寻何人,就闷着头跑了。
“你少说这些!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戴梦骂道,“先前与安小王爷交好的管家女子就只有芊芊姐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站在她前头!?若不是你这水性杨花的娼妇忽的冒出来,只怕芊芊姐姐如今都是准安王妃了!”
敢情自己还挡了王芊芊的桃花路了?沈南枝心中大喊委屈,她也不想啊!不过同时心下又有些狐疑——安太妃能看上王芊芊?怕不是因为家世罢!
这样的话说出来,连王芊芊也有尴尬,却也不好对戴梦发火,只得扥了扥她的袖子,低低道:“这话你就不要乱说了!如今说了一半的事儿也打了水漂……总要顾着几分颜面!”
沈南枝却觉得好笑,她还以为自己害的两家婚事吹了,本还有几分自责的,可这么看来竟是连窗户纸都没有戳破——怕不是连自己与齐家的事儿都不如!亏她也觉得这件事儿就定下来了似的。
说话间,已有不少的人看了过来,沈嘉定也不知道从何处听见了吵闹的声音匆匆跑来,还带着那戴贵、王阁老等一众人——看上去是刚在外头说了话一同回来的样子。
“怎么回事儿!?”沈嘉定眉头一蹙,看着一地的狼藉,“你们又在吵什么!?”
沈南枝越过人群看了看那义愤填膺的戴贵,和满脸深沉的王阁老一眼——王阁老长得很士大夫,在人群之中并没有什么辨识度,身材高挑却也大腹便便,面上带着一对紧缩的眉头。她不由叹道:到底年纪大一些的就是比年轻人沉得住气!
她也不急着解释,另外两个都急吼吼地要向众人陈述自己的“恶性”,倒显得她气定神闲的多了,款款的对着来者一一见了礼。
就听到戴梦急不可耐道:“安小王爷!王阁老!我们是觉得这沈南枝不配皇上这样的看重!这人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