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寿宴看上去十分平常。史清倏与一众官眷齐齐地见了礼,落座后不久,太妃便与沈谧、史月染一起信步走了进来。
随后便是齐刷刷地恭祝唐太妃万寿无疆。今日她特地穿了一件降红色大氅,头戴金簪红珠,再配上那温柔地笑容,整个人都十分祥和。一旁的沈谧却是戾气十足,时不时地咳上两声,对官员们的奉承一概轻蔑而过。史月染则是一如既往的静如止水,看不出任何波动来。
宁王坐在唐太妃手边的位置上,宁王妃在其身侧。月余不见,二人竟然是神清气爽,面色更是好了不少。
因沈夙不在京中,是以史清倏也没有坐到上头去,皇后娘娘准许她与白氏、彭氏作伴,此时隐在人群之中,史清倏觉得自己十分安全。
天知道她多么不想去与唐太妃勾心斗角,若是那样的话,精神就不得不时刻紧绷,一场寿宴下来怕是自己要累个半死,这样伟大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出头鸟吧!反正史清倏只想要当一个小透明。
而的确也好像没什么人注意到她,连宁王的目光都不曾往这边看来,史清倏乐得自在,司乐人带着宫中乐师们在中央演奏的时候,她赶紧多多往口中塞了些东西。该说不说,宫里的膳食味道着实不错。
一曲终了,紧接着又是歌舞表演,史清倏觉得没趣,却又不敢惹是生非,只好一口又一口地往口中塞着炙羊肉,面色慵懒,几度都要昏昏欲睡下去。
她不知道大殿之中有两个人都盯着自己,一个摩拳擦掌,死命的咬着自己的牙齿,眼睛里有滔天的恨意,另一个则清冷无比,如窗子外头的月光一般。
忽然之间,身旁有人轻轻走过,史清倏身子一个激灵,只恨身旁的宫女太多,捉不住方才是谁人从自己身旁经过。她寻觅一番无果,这才回过神来,方才的困意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她的手中赫然躺着一张纸条。
“到莲池来——司乐人。”
司乐人?他叫自己做什么?史清倏的表情顿了顿,再四下去寻找,果然没有见到司乐人的影子,不仅心中更加疑惑了。
去还是不去,史清倏有些无法定夺。没办法,司乐人那人太过深沉,史清倏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彻,但终究对自己没什么坏心眼的。
她扭头去看了看厅中毫无吸引力的舞蹈,最终还是决定了去。
与身旁的二位嫂嫂道过别后,史清倏才小心翼翼地绕到众人身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谭紫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男女分席而坐,慕禾就坐在对面,只可惜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愿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谭紫鸢自嘲的一笑,握紧了藏在袖子里面的冰凉物件,缓缓走了出去。
有人告诉她,今夜的寿宴注定不会太平,但是那人又说,有人会想保护史清倏,她会在出事之前离开宴厅,如若她想要做些什么……只能抓住今夜的机会,反正这日夜里会“有事发生”,史清倏不过是这场纷乱中的牺牲品而已。
夜色寒凉,月色平静,谭紫鸢的心却起伏不堪,可她丝毫没有由于,跟着那悄悄离开了大宴的身影,一路远离此处,走向几乎无人的御花园中去。
……
史清倏愈发觉得司乐人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开始渐渐怀疑,越自己出来的想必不是司乐人。
“该死……”史清倏驻足,不管旁人怎么说她,还是决定转头往回走去了,不料一扭头,便看到了幽幽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谭紫鸢,目光几乎要射出怒火来,表情狰狞得有些吓人,“你……是你约我过来的?”
“你怕了!?”谭紫鸢冷笑着道,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史清倏才不怕谭紫鸢如何,只是觉得意外,无奈道:“慕夫人,你到如今也觉得是因为我才叫慕禾爱不上你吗?”
“不是你又是因为什么!?他满心只有你一人!只有你死、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忘掉你!”谭紫鸢的情绪忽然之间失控,她不由分说地一把扑了上来,史清倏一愣,她手中竟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她侧身,灵巧地躲过了谭紫鸢手里的刀刃,却因谭紫鸢动作实在太大,不得不整个身子一旋,推开了她。
电光火石之间,史清倏听到了耳边传来水波荡漾的声音,她飞快地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谭紫鸢的右手手腕,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佯,半只脚悬空,另一只脚只艰难地垫在岸边。
身后是莲池,这里水深十足,水中养了不少的鱼。但摔下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史清倏还是抓住了谭紫鸢,此时她被悬在空中无法动弹,恐惧使得她更加大脑失神,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你疯了?”史清倏不可置信道。
谭紫鸢怒吼着:“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啊……”
“不是因为我,”史清倏幽幽开口,平静无比地说道,“我若是死了,慕禾也会记得我一辈子,介时你才是真正的痛苦,因为你的夫君宁愿缅怀一个死人,也不会对你多看一眼。”
“你……”两行泪水登时涌了出来,谭紫鸢的手脚发麻,忽然之间有些恍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史清倏没有将她丢下水中,但也没有丝毫将其拉上来的意思,冷着脸道:“作为当家主母,该当和善待人,慕禾是翩翩君子,你若不故意闹得家宅不宁、攀附宁王妃,屡次做出有损颜面的事情来,难道慕禾还会这般对你么?可你不明白,偏偏学着小妾的伎俩,祸害了家中妾室不说,又跑来祸害我,纵使慕禾是菩萨转世,怕是也不会对心肠歹毒的女子如何。”
谭紫鸢一愣,张了半晌的嘴,却无法说出个什么来。
史清倏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听闻你嫁给慕禾的缘由也不甚光彩,你该知道那是他的心结,就要成亲,却是被安排了一处狸猫换太子,哪个男人能乐意受此屈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