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极其的不快,但沈轩也只得点头应下。他自小便怕自己的这位舅舅,除了他意气用事的时候,基本上对墨阮是言听计从的。
“那……舅舅,黑道那边的顾冥萧……”
虽然史清倏平安回来了,但沈轩还是不得不忌惮那顾冥萧,毕竟这梁子是已经结下了的,很难保证那杀人的疯子就会选择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关于沈夙和史清倏二人失踪事件的原委,墨阮早就已经知晓清楚了,沈轩害怕这件事情兜不住,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墨阮叹息一声,“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了,我已经找了人,他们自会办妥的。你且记住日后万万不可再意气用事了!”
“是是是……舅舅的话我定会记得……”
墨阮双眼微垂,他在想关于那顾冥萧的事情。
虽被誉为黑道第一高手,但毕竟两拳难敌四手,昱国境内的‘第一高手’又有何用,世界之大,总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
列国高手如云,虽然与周边国家在政治上没有过较大的冲突,可墨阮若想重金聘用一些高手来到昱国帮自己做事,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么多年在政治场上摸爬滚打,墨阮自认为最值得用的一条道理就是,从来没有永远地以绝后患,除非,要了对方的命……
史清倏拿到皇上亲赐的‘戏月弓’的消息,再一次轰动了整个京城。或许也正因为皇上突然的赐弓,使得先前京城里的闲话们都不攻自破,现在城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宝樱郡主和沈小王爷在春游会中结识了一位高人,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回京城,便是去和高人学艺了。”
听到最新传言的史清倏有些无奈,但是非要这么说也是没问题的,他们确实是遇到了‘高人’,不过是这次的‘学艺’并非他们有意为之啊。
史贞香因为春游会上的闹剧,成了人尽皆知的浪荡女子,林小娘听到这个消息时听得直接翻了个白眼昏厥了过去。史清倏知道她们母女一定是恨死了自己的,林小娘还能叫史贞香前来同自己拜会,已经超出了她的所料了。
这一段时间来,日子也算是太平。史清倏除了去书院上学,几乎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练武、学医和练习弓术了。
余半仙指给看了史清倏很多种新的草药,另外又教了她利用蛊术救人的法子。
他特别严肃地告诫了史清倏,蛊术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几人能够掌握了,曾经蛊术被人看做不详之术,所以她也务必小心谨慎,用蛊术只可以救一些将死之人,且不得让旁人观看。
三个月的时间眨眼便去,入了夏之后史清倏更是勤奋有加,每日四更便起床练习,沈夙偶尔会偷偷潜入侯府,躲在练武场旁边的楼顶指导指导她。
这日,不知为何史清倏气得格外早,许是因为昨天夜里太过燥热,让她根本就睡不好。
她睁眼时,只见外面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心想着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不如就早些起床去锻炼一下。
史清倏伸着懒腰走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有些异响,习武也有了一定的时间,让她的防备心理早就建设了起来,史清倏握紧银丝鞭,朝着那诡异之处走了过去。
“何人在此!”她猛地拨开遮挡着视线的浓密草丛,竟然在那绿草遮挡着的地方见到一个浑身是伤、流血不止的人,顺着身子看去,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无一。
“无一!?”史清倏压低声音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伤……”
无一捂着心口,那里插着一支剑,看位置,是在中央偏左的地方,应该不会伤到心脏,他轻轻一笑,脸上的伤口和唇角的血迹反而让他显得更加邪魅,“小丫头,躲起来。”
史清倏没有理他,尽管无一看似伤得很重,但史清倏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戒备,她站在原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我的……咳咳咳……”无一说着,捂着嘴巴猛咳了几口,史清倏看到他的掌心多了一片殷红,“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了,你先躲起来!”
“他们?”
史清倏狐疑,但立马便想到了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显然,无一遭人追杀,勉强逃了出来,看来追杀的人就在不远处,史清倏只好一个闪身,躲入了远处的花圃之后。
果不其然,她才刚刚躲好,夜幕中便飞下来一人,身形高挑纤瘦,应当是个很瘦的男子。
那人似乎也不敢确定无一现在是否在这间院子里面,他站定在身子之后,先是左右看了看,又开始移步四处搜找。
看着那人的身影离自己所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史清倏下意识地闭气,握着鞭子的手出了一层冷汗。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知道,是那人拨开花草的声音……
就在史清倏准备放手一搏之际,躲在另一边的无一忽然开口道:“爷爷在这儿呢!”
窸窣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立马收手转身,迈开步子去了无一的面前。
“我说,你还真是有毅力啊?”无一的语气轻飘飘,但是这次,夹杂了一些轻微的颤抖。
“顾大人说笑了,既然有人出钱买你的命,小生自然得有毅力一切,哪怕您是跑到了天涯海角,小生还是得追呢。”
那人的声音,竟是意想不到的阴柔,简直比皇宫里的太监们还要阴阳怪气,听得史清倏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想到,能追杀无一的家伙,竟是这样一位奇奇怪怪的人,分明是个杀手,却偏要自称‘小生’,真是讽刺又可笑的。
无一也笑了,他一手捂着胸前的伤,另一手则打在躬起来的腿上,那条腿在小腿处,同样在疯狂地流着血,“这位公公,要杀要剐就随你吧,只是若那日兄台富贵了,莫要忘了给兄弟我多烧点之前,我一个人在泉下也不算白白把命都给了你。”
“你叫我什么!”那人咬着牙,显然,他很厌恶有人故意拿他的这一点来打趣。
可无一偏要说,“我叫你公公啊,怎么,我叫的不对?”
那人气到颤抖,他从袖中甩出他的随身武器,是一对尖虎手,挥舞着就要朝无一扑去——
“你去死吧!”